雲錦繡目光微微一瞥,落到玄景帝震怒的容顔上,似乎有一縷悔色在他的眼瞳深處一掠而過,非常快,很難以察覺。可是卻被她給捕捉到了。
她心頭波蕩起一縷微笑:看起來常李氏這招棋子,下到了皇帝的痛點上。
雲錦繡想罷朝着雪妃送去深深的一瞥,縱然被皇帝當做生命一般寵愛又如何。當一個男人,從溫柔鄉中猛然醒悟的那一刻,再珍愛的女人,也比不上他淩駕于衆生之上的權勢。
男人,從來都是選擇權勢。而女子對他們來講,隻不是閑暇之際逗弄的鳥雀罷了。
若是所料不差的話,縱然雪妃撒再多嬌,都于事無補了。
果真下一刻雪妃上前扶着玄景帝的袖口,婉轉低柔地求情。可是玄景帝在氣頭上,聽到她的聲音,反而如同吃了砒霜一般。哪裏肯聽得進半句,猛然甩手。
“啊!”
雪妃尖叫一聲,竟然朝後倒去。
“呵呵,苦肉計麽?”雲錦繡在旁邊精準地掃過雪妃朝後仰的身體,她是故意摔自己的!
可惜就算雪妃把自己給摔暈,此刻的皇帝也不會有半點憐憫之情。
雪妃摔倒在地上,然而皇帝卻沒有回頭。僅有雪妃的宮婢上前來扶,之後猛然發出一道尖呼聲,“呀,娘娘小産了?!”
“嗯?怎麽回事?!”雲錦繡聞言,神色一緊,猛然朝雪妃看去。但見到她那绯色如雪霧般的長裙之下,一點一點滲出殷紅的鮮血。卻是小産的征兆。
“雪兒?!”皇帝一看,頓時大驚,心頭的氣怒轉眼煙消雲散。當即起身,親自來扶……
沒想到,居然會在關鍵時候,小産。
雲錦繡目光如清瀾般望着雪妃身下的血,看着皇帝殷切關懷的目光。她忽地内心歎息一聲,真沒想到,到最終,雪妃居然會來這一手。
她擡頭,蓦地對上不遠處大理寺卿魏子健投來的目光。
在魏子健的眼中,顯然也有着未達着目的不甘!可是現在,雪妃這一摔,等于是把皇帝所有的氣都給洩掉了。接下來還能怎樣。寒量已死,寒遂這隻老狐狸是靠着自己親生女兒的身子,逃得一命呀!
皇帝讓大夫前來診脈,雪妃的确懷有龍子。隻是她沒有提前說,想給皇帝一個驚喜。哪知道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玄景帝着急,立即請太醫前來,爲雪妃保胎。
眼看着寒量一事,全這樣被混過去。
外面突然緊跟着進來一隊太醫,說是要爲雪妃娘娘看身子的。
石大夫于是讓開來,那太醫别扭着身子上前,還未說話。身後跟着的那陌生臉的小藥童突然抽出腰間的寶刃,對着雪妃身邊的皇帝便砍了下去。
嚓吱——
“護駕!快護駕啊!”
一瞬間整個院子跟着渾身起來。雲錦繡以及其他六名大夫,都離得雪妃極近,自然也離得皇帝近。
玄景帝因爲有些年紀,而且常年呆在宮内,不曾勤于修練武功。身法遲緩,眨眼間便被刺客削掉了一邊的龍袍袖口。另一刀沖着皇帝的肩膀便削了去。雲錦繡嘩啦一記,抽出腰間的金鞭,隔空對着那刀輕輕一卷,一陣金戈交鳴的刺耳之音響在耳畔。
她咬牙猛力往回一拉,這之際玄景帝便來得及躲開。雲錦繡與黑衣刺客鬥在一聲。
“抓刺客!快!”
那些在外面駐守着的禦林軍在聽到消息後,呼嘩潮水般湧進來。僅有三名刺客,便在不多時候被擒了住,押在了腳下。
“皇上受驚了!”
“皇上萬福!”
“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寒遂上前叩頭求罪。
玄景帝這一刻也顧不得衆臣,目光朝着四下一覽,看了一眼那華服錦袍腰束玉帶,面容略顯圓潤面容的少年公子,下一瞬便落在那些刺客頭上,指着他們厲聲斥責道,“審!把這些人都給朕審清楚!”
轉頭玄景帝去找雪妃,發現他的愛妃被侯府的護衛緊緊地鐵水桶般護着。皇帝下意識地朝自己身邊看來,護衛他的除了自己所帶的零星的禦林軍,便是風速這個小子。
一瞬間皇帝的眸中閃過飛快的流光,快得如流星般一閃而逝。
“皇上,您沒事吧?”雪妃猛然意識到什麽,旋即撲上來。皇帝在看到她染血的下身後,眉頭微蹙,還是說道,“都愣着幹什麽,快扶雪妃去休息,太醫診治!”
太醫戰戰兢兢的,本以爲自己會被問罪。那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藥童居然敢刺殺皇上。自己不死也要被連累。可沒想到皇上這話是要網開一面。
他滿懷感激,連忙上前應,爲雪妃診治。
“皇上……”
雪妃幽幽垂淚,一副不想跟皇帝分别的樣子,可她眼角的餘光卻望着寒遂,眸内含思。
“皇上,這些刺客需盡快審問才是。”雲錦繡在旁邊遞言道。下面一衆臣子都被刺客給驚壞了,還來不及出言。而她離得最近,自是要提醒一二。
“大膽!你是何是,竟然敢在聖駕面前胡言亂語?!”雪妃立即尖聲叱責雲錦繡。而像雲錦繡這樣沒有品階,僅僅是草民一個的普通人,是沒有資格在聖駕面前出言。
左右來人将她打出去,也合乎規矩。
久未言語的夏侯端出列,向皇帝禀道,“皇上,風速雖護駕有功,可卻不知細情。由她在此言語,必會敗壞朝綱呀。”
雲錦繡陡然聽到夏侯端如此說,眉心不禁暗挑。這個夏侯端,是第一個敢跳出來,明目張膽幫寒遂的朝臣。他與寒遂究竟什麽關系?
“莫吵!”皇帝陡然厲聲冷喝道,寒冷的目光掠過雪妃,最後落到雲錦繡身上,“這位風速小公子所言甚是!愛妃你去休息,這裏沒你的事!”
雪妃嬌美的面容露出異态,身子微微發顫,顯然沒料到皇帝會對風速這個賤民,會有如此的寬宏。她身子簌簌成團,宮衣上尚還染着鮮血,卻無法和到皇帝半絲憐愛……“是。”雪妃瞬間理清了其中的折折繞繞,行了一禮,被太醫們簇擁着退下去。
寒遂在旁暗暗咬牙,皇帝是因爲剛才被風速護駕,才會對她如此寬厚。可惡!那刺客突然而來,居然讓風速給護了駕,讓她平白鑽了空子。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