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噩夢裏,我總是不停的一次次重複那些場景……”
“我夢到我來到一個孕婦的家裏,幫他們抓住了一個紅眼睛的嬰兒。”
“我還夢到去參加好朋友的婚禮,然後狠狠教訓了一頓那個啃老族。”
“對了,還有一個場景是在公司,我被老闆訓斥,被同事奚落,最後我自殺了……至于其他的,我就想不起來了……”郅牧恰當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好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勉強自己。”
“來,跟着我做,深呼吸……好……”眼看安撫住郅牧後,秦醫生卻話鋒一轉:
“嗯……不過,作爲你的主治醫生,我還是要糾正你幾點。”
“其一,你并不是去幫你的鄰居抓鬼的,根據他們的供詞,是你大半夜拿着刀闖到他們卧室,最後做下了……很殘忍的事情。”秦醫生抽出一張紙,上面提到了“嫌疑人張某某用被害人家中找到的水果刀殺死了被害人”的字樣。
郅牧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夜晚的場景,隻是此時的自己仿佛變成了第一人稱視角下的旁觀者,無力改變人物的動向。
隻見鄰居家的客廳一片靜谧,然而張九六卻像是看到什麽東西似的,連續向後退了好幾步。他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在廚房找到一把細長的水果刀,一路蹑手蹑腳的往上走,直到他似乎發現了什麽,大叫着将刀刺入了那位孕婦的身體裏。
“……與我經曆的細節有很大差别啊,一個有鬼怪,而一個沒有,或許應該将那個帶有鬼嬰的場景歸結于張九六的臆想?”
“還有,在你參加老同學婚禮的那次,也并不是你‘教訓’了他一頓那麽簡單……”秦醫生繼續揭露着另一個視角下的真相。他指向郅牧腿上的一幅照片,那是郅牧在阿浩家的抽屜裏找到的剪子,這把剪刀的身上沾滿了血迹和内髒碎片,看上去非常令人作嘔。
“你用高壓水槍在他父親的體内注入了大量的水,把他塑造成了一個……巨人?然後又用剪刀肢解了他。”
“你還把他母親的皮給剝開,再把你老同學的腦袋塞了進去,據說,當時在現場的警察同志們都産生了極大的心理創傷……”
郅牧聽着這些,再次進入了幻境。在那裏,并沒有什麽可怕的巨人,也沒有獵奇的人體皮囊,有的隻是郅牧一個人對着他們驚恐的大叫,引來一家人疑惑的神情。随後郅牧逃回了房間,直到夜深人靜,才拿着一把剪刀出來襲擊了他們。
“至于你的工作……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因爲,在你犯下第一起案子前就被公司辭退了。”秦醫生又給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啊!如果按照這個人的說法,那麽這條時間線應該是這樣的:張九六因爲犯錯被公司辭退,再加上房貸和父親生病,以及女友分手的壓力,最終使得他的心智逐漸變得扭曲,随後曆經孕婦、啃老族和報複女友的事件,最後被捕。”
“這樣倒是符合我在日記結尾看到的劇情……”
“不過,其中還有幾個疑點!”
“秦醫生,我想問一下,這幾次案件的順序是什麽?”
“關于這個,你自己的日記上有寫,警方也結合這些證據做出了推斷,當然是鄰居的事情在前,随後是老同學一家,最後……是你的女友。”
“那麽,這其中的間隔有多長呢?”
“你的作案頻率非常之高,在10月19日殺死老同學一家後,又在20日又殺死了自己的女友,然後居然旁若無人的叫了外賣,直到被外賣員發現并報警。”
郅牧回想起自己被厲鬼追殺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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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最後關頭的時候,的确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呵呵,看上去沒有理由反駁啊。那麽秦小露呢,我爲什麽要殺她?”
“你這是什麽語氣?你絲毫不在意那些被你剝奪的生命嗎?”
“難道說,你,現在不是張九六了?”秦醫生的眼睛微眯,似乎握住了口袋中的什麽東西。
“你是誰?郅牧嗎?又要向我賣弄你那一套輪回者的理論了嗎?”
“這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啊……”看着再次閃爍的紅色警告,郅牧壓制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髒,但他還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您可以稱呼我爲:名偵探王銳!”
“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一個正義的私家偵探,看到這位張同學被人誣陷,實在是氣憤不已,所以托夢過來幫幫他。”
“荒謬!你是想說,自己又憑空多出了一個人格嗎?”
“還請聽我分析一下吧,秦醫生。”
“你一直試圖讓我相信你構造的時間線,雖然看上去沒什麽大問題,但我認爲其中有幾點是你沒有考慮到的。”
“你在說什麽傻話?你那混亂的大腦又抽風了嗎?再說了,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不是警察!”
“第一,說到心理醫生,您恐怕不知道,作爲一名優秀的偵探,我也選修過相關的專業課程。”
“一般來說,沒有醫生會直接向病人播放他殺人犯罪的相關新聞,尤其是這種惡意剪輯過的,輿論明顯是一邊倒的新聞。因爲這種強烈刺激隻會讓病情惡化,使得病人更加不願相信真實。”
“第二,細節不足!您應該沒有試驗過,用剪刀把一個人分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吧?”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殺過人!我也不想聽你的做案細節,你這人渣!”
“那麽,您不會也沒下過廚吧,别說是人了,就算是殺豬切肉也沒人用剪刀啊。”
“另外,高壓水槍?什麽樣的家庭會配備這個東西?除非他家有個别墅,老爺子平常就喜歡用水槍呲呲草坪。”
“然而,他們家看上去雖然比較殷實,但在這新一線城市裏,也隻能住在三室一廳的小區裏而已。”
“……”秦醫生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還有,你說我在19号殺了老同學一家,又在20号殺了自己女朋友?這可太離譜了。”
“人家可是在國際化大都市,而我住在小縣城裏,就從那天夜晚殺人開始算吧,我既要給大爺注水和分屍,又要給大媽開膛,還得把我兄弟的腦袋割下來,而且兇器居然隻是一把剪刀!這怎麽也得折騰到第二天上午吧?接着就是五六個小時的飛機,再加上火車和大巴轉運,以及去機場的時間,怎麽也得黑天才能趕到了。但女友死的時候,明顯還是白天,這玩意兒又不是考勤,我至于上趕着、舟車勞頓的回來殺人嗎?”
“不,這不能證明什麽,如果你就是當夜殺死了她,在21日的白天才發現呢?”
“呵呵,她的血迹還沒幹透,當我觸碰她時,甚至還能感受到體溫,所以你的假設是不成立的。”
“最後,你說我已經跟你相處一個月了,但我認爲張九六目前還沒有被捕,事實上,經過我先前的陳述,他是不是犯罪還是兩說,因爲……”
“因爲,如果将我經曆的衆多場景比作一幢樓,那麽最開始的黑暗房間就是‘地基’,它是既是開頭,也是結局,是整個故事的基石。”郅牧的念頭頓時變得無比通達。
“我的卧室,是大樓裏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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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衆多記憶的‘中轉站’,我在這裏停留,獲得喘息的機會。”
“但你爲了阻止我修正記憶,居然用女鬼來吓唬我。”
“另外,幹擾我思考,驅使我去硬抗老大爺也是你幹的吧?”
“讓我們接着說,我想,必須要把每一層的記憶都‘打掃’幹淨,才能順利離開這棟‘大樓’吧?”
“還有,我注意到您手上的動作了,我很奇怪啊,您面前的人現在四肢都被拷住,而且是被分開拷在椅子腿上的,在這種狀況下,即使是拇指脫臼法也不管用,這樣的我,又怎麽可能威脅到您呢?”
“除非……您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您面前的這個人是可以掙脫開手铐的。”
郅牧在說話間,已經扯下了雙手上的束縛。
“綜上所述,在這本日記中,您或許有着比其他角色更高級的‘權限’,但依舊隻是其中的一員。”
然後,郅牧又一把抓斷了腿上的鐐铐。
“啊!你是殺人兇手!你得死!”秦有德狀若瘋魔,他掏出一支不明的針管,朝着郅牧撲了過來。但卻被郅牧一腳就踹到了牆壁上。
“說實話,我有點疑惑了,你明明千方百計想要阻止我找回記憶,又爲什麽露出這種悲傷痛苦的表情呢?”
“你懂什麽?那是我的女兒!”
“有意思,我的老嶽父跑到我的記憶裏想要弄死我?好了,現在我給你個機會,把我女朋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再告訴我關于張九六目前的具體情況!”
“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就是兇手!還我女兒的命來啊!”秦有德口吐鮮血,卻依然頑強的想要爬過來。
“……這不對啊,莫非我的分析有問題?”郅牧皺起眉頭,再次梳理起自己的記憶網絡。
“秦醫生,我希望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因爲恐怕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在等着我們。”
“你也想抓到殺害你女兒的真兇吧?我們合作,如何?”
“你在說什麽……咳咳,我不會相信你的……”秦醫生還是咬死郅牧不松口。
“我有個問題,您是怎麽知道我能夠逃脫手铐的呢?難道不是因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或者知道我有超能力嗎?”
“我不會信你那一套輪回者的說辭的……我隻知道當主人格爲張九六時,他确實通過一些方法能逃脫出來,比如我曾經把他……你的雙手拷在一起,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掰斷了大拇指而脫困,所以我總是很小心……”
“但有一點确實是我親眼所見,你竟然赤手空拳擰斷了手铐……這不該是人類具有的能力……”
“很好,看來我們初步達成了共識,還有一個問題,請問你在折磨我的時候有注意過我的手指嗎?這是我自己掐出來的痕迹嗎?”郅牧像秦有德展示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數條血痕。
“什麽?不,人體在被電擊時肌肉會痙攣,你不可能控制自己。而在電擊結束後,我會給你吃一種藥,讓你忘記發生了什麽。”
“好吧,看來問題就出在那段缺失的記憶上了……這個藥效一般多久能消退?”
“恐怕不行,這種藥并不是屏蔽記憶,而是阻斷你獲得記憶,所以,即使停止服藥,也沒辦法回想起你缺失的記憶。”
“好吧……對了,你是怎麽知道關于輪回者的事情的?”
“是吐真劑,我一直想要你,或者張九六說出殺害我女兒的真相。”
“但他什麽都沒說?”
“什麽都沒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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