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看着承影劍,心裏忽然不那麽難過了。
他見到劍頭上有一團幹涸的血迹,還有些許摩擦過的劃痕,雖然很淺,但是不難想象淩寒使用承影劍,是經曆了一場惡戰的。
藍垚的劍也被雁翎拿來給他看過了。
如果淩寒當時手無縛雞之力,承影劍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打鬥痕迹。
藍垚的劍上多少也有一些痕迹,但與承影劍的幾乎勢均力敵。
聽說那些黑衣人有上百人之多,那顯而易見,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淩寒很可能恢複了記憶。
她曾說過,如果恢複記憶很可能會接受梅淩寒的所有武功和内力。
如果真是這樣,赫連晉心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隻要她能突破重圍殺出去,那麽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自己隻需考慮如何能找得到她便是了。
打定了主意,赫連晉臉上的笑容更甚。
雁翎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時而微笑時而沉思時而擰眉,表情變換簡直風雲多端,不要太精彩。
“王爺,您這是……”雁翎小心翼翼地開口。
“來人。”赫連晉大手一揮,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屬下在。”清明河圖二人立刻出現在旁邊。
“傳令下去,停止在這條河的搜尋。”
“啊?”清明愣了下,人還沒找到呢,就停止搜尋。
“這條河水流湍急,就算順流而下,絕對不可能在附近出現。别忘了煞羽軍還在虎視眈眈。”
赫連晉看出清明心中所想,耐心解釋道。
的确如此,淩寒他們必定是走投無路才再次投河,如果很快浮出水面,必定會被黑衣人抓住。
而就目前打探到的情況來看,并未有任何迹象表明煞羽軍抓住了人。
所以,淩寒與藍垚肯定是逃遠了。
“清明,你帶一隊人馬搜尋煞羽軍,勢必全部殲滅。”
爲了永絕後患,還是出手替藍垚掃清障礙比較好。
“是。”
“河圖,你去附近高價招募水性好的村民,順着這條河道一路往下遊去找。”
“是。”
“雁翎,你随本王回鏡花城。”
“是。”
回到鏡花城的水月客棧,赫連晉立刻讓雁翎雁羽找來當地的山河志。
鏡花城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在南螢國與波卧國的交界之處。
從來都是兩國相争的地方,而且在很多年前,曾屬于南螢國。
從斷崖到漁村再到那條河流的地形,赫連晉都一一勘查過。
每當走過一處,他都揣測着煞羽軍的用心,以及藍垚的心理活動。
在心中将當時慘烈的情形通過想象再現一遍。
身臨其境,想象着如果當時被圍攻的人是他,他該如何去做,該朝着什麽方向逃脫。
雁翎雁羽很快找來了地圖冊,赫連晉找到詳細的頁面,仔細翻閱。
方才看到的河流并非烏沙河支流,而是一條與烏沙河交彙的河流,名叫清閩江。
名字很清新雅緻,但實際上要比烏沙河更爲寬闊,也更爲危險。
兩河彙流之處,經常有漁船遇難的消息傳出。
赫連晉翻閱書冊的手不禁緊握成拳,甚至越來越抖。
他好容易放下的心,又猛然被提了起來。
“快去叫河圖,讓他派人在兩河彙流處加派人手,最好潛下去查探。”末了,赫連晉又補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是。”
赫連晉有些恨自己的疏忽,他隻想到了淩寒他們可能逃跑的方向,但是唯獨沒有把遭遇危險的可能性算進去。
或許在他心裏,下意識地回避,不願意去想這個可能性。
他根本不想淩寒遇到任何危險,哪怕隻在想象中,也不願意。
赫連晉深深坐回椅子,深呼了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縱然胸中已經萬馬奔騰,可越是慌亂的時候,他就越應該冷靜下來。
如果他一旦因爲分析錯誤而沒有正确做出決定的話,淩寒的命很可能就救不了了。
該部署的已經全部命令下去,兵分幾路,都按照赫連晉的指示嚴格執行任務。
在翻看完山河志與地圖之後,赫連晉站起身來,提劍就往外走去。
“王爺,您這是要去哪裏?”樂千帆正捧着一碗湯藥進門來。
“本王要去清河鎮一趟,你告訴他們,一切都聽清明部署。”
“王爺稍等,您這一路上都沒休息,先喝了這碗補藥吧。身體要緊。”樂千帆知道赫連晉的性子,肯定不會躺下來邊休息邊等候淩寒的消息。
所以他一聽說赫連晉回來,就趕忙去廚房熬了補藥,準備給赫連晉服下。
果然如他所料,赫連晉根本就停不下來一刻。
“有勞了。”
赫連晉道聲謝,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王爺,路上小心。”樂千帆接過空碗,目送赫連晉離去。
赫連晉把清明河圖都分别派了出去,手下又無其他人可引領,于是獨自跨上駿馬朝清河鎮駛去。
清河鎮相較于鏡花城,地處清閩江下遊,那裏就不是波卧國的地盤了。
而是屬于南螢國,一個領土雖小但和平安甯的西南小國。
南螢國的國都名爲榕城,距離清河鎮大約二百裏地之外。
邊陲小鎮,又不是兵家必争之地,無需令牌就能輕易混進去。
赫連晉挑了一匹最爲壯碩的駿馬,啓程順着清閩江的河道一路往下遊走去。
不知道淩寒他們身處何方,更不知道如果在河裏,萬一遇到了旋渦,會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赫連晉盡量不去讓自己想那些可怕的險情。
但是那些東西就是不由自主地往他頭腦裏鑽。
赫連晉隻覺得心跳加劇,手心不停冒汗。
即便是他初上戰場的時候,也從未這麽緊張過。
“寒寒……千萬不能有事!不然……”
不然我怎麽獨自活下去?
赫連晉不敢想象沒有淩寒的日子。
如果……
如果……
如果僥幸能找到淩寒他們,他一定要狠狠地揍藍垚一頓。
要不是他,淩寒何至于卷進這種險境?
淩寒最好沒事,不然藍垚這條命死十次都不足惜。
赫連晉已經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瘋了。
雖然表面上波瀾不驚,可他已經不止一次狠抽馬匹,恨不得立刻就飛到清河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