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垚不肯定地開口,同時,腳下的步子已經停了下來。
這樣的河岸邊,哪裏來的血腥味?
淩寒動了動鼻翼,仔細嗅了嗅,卻并沒有聞見任何味道。
“我沒有聞到啊。”淩寒很奇怪地說道。
藍垚輕微的搖了搖頭,血腥味,他記憶中最熟悉的味道。
他放來了淩寒撫着他的手身側的河邊走去,淩寒對人覺得奇怪,卻還是走了過去。
“侯爺?”
她在落後他三步之遙的距離開口,一面依舊往前走去趕上他的步子。
藍垚擡起右手豎着,就像投降的姿勢一般,但淩寒明白他是讓自己安靜。
又往前走了幾步,兩人已經站在了河岸邊,再往前走一步,河水就能打濕鞋子。
水或許也有顔色,不然哪裏來的淡白色光,那河上漂浮來一具屍體。
藍垚見着,憑着感覺依稀覺得是個孩子,心頭不知爲何揪着疼了起來。
他殺人不手軟,可是無辜的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他總有種不忍。
“啪”的一聲,藍垚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傷勢一掌拍在水裏。
那水被這一道真氣激的飛卷起一陣浪花,那小小的屍體就被浪花托着落在了河岸邊。
那是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男孩,看樣子,剛死不久,在昏暗的夜色下就像睡着了一般。
淩寒垂着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她跟藍垚心裏都有一個相同的想法,卻誰都不敢先開口,生怕這是真的。
“喂!你去哪裏?等等我!”
淩寒忽然揚聲喊道,因爲藍垚這會兒瘋了一般的往回跑,往那個小漁村跑。
淩寒二話不說一把抱起那個孩子的屍體就立即跟了上去,可是她體力不如藍垚,而且,藍垚現在已經不再湖身上的傷了,很快就拉下了距離。
淩寒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去追,在夜色下,兩個黑影一前一後。
不多時,藍垚的腳步停了下來,面前已經是一片大火,那火光沖天,遠遠的就看得見了。
藍垚已經連這趕回來又撕傷的身體都不顧了,勉強提起一口真氣飛身掠起,幾個起縱已經撩到了那起火的地方。
河岸邊,幾間陳舊的木屋正在燃燒,正是救了他們的那對夫妻的屋子,而河岸邊還有一具小小的屍體,也是個男孩,年紀比剛剛看到的要大幾歲,應該有十歲了吧!就這樣趴在河岸邊,遠遠的傳來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侯爺……”
淩寒喘着粗氣停了下來,将孩子的屍體放下,瘋狂着帶了情緒的藍垚真的很可怕。
“是我害了他們。”
低沉的幾乎要被河風吹散的聲音依稀着傳進了淩寒的耳朵裏,她知道,黑衣人追來了,卻沒有找到他們兩人,得知是漁民夫妻救了他們,所以就将他們一家都給殺了。
火光沖天,藍垚面對着起大火的房子站着,淩寒就隻能看着他的後背,她突然覺得,這個背影是這也的蒼涼,是這麽的落寞。
人人欽羨的風光背後,是這樣的心酸,是這也的背叛。
你永遠無法想到,你将自己奉獻,結果換來的卻是一把刀生生捅進了你的身子裏面。
人世最可悲的,永遠不是仇人殺了你,可是刺進你身體的刀,是你信任的人送來的。
淩寒不忍心再去叫他,兩人就這樣站在那裏,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就靜靜的看着着大火在木屋上燃燒,在這夜裏開始最血色的花朵。
木屋潮濕,并且面積小,不多時便有火光熄滅的趨勢。
藍垚依舊不動,直到火滅了,他才一縱身沖了進去,在那對夫妻的屋子裏找着,終于在滾落的房梁下找到了兩具大人的屍骨,一男一女。
燒毀在地的桌子上還放着兩錠銀子,他們當時還在想着這銀子能改善他們的環境,誰知道,其實是死神前來催命。
“我把那孩子的屍體也帶來了。”
淩寒說着,她實在沒想到,那些黑衣人連這麽兩個孩子都殺。
藍垚輕輕“嗯”了一聲,似乎聽不出情緒一般。
他走到河岸邊,去将那個大一點的孩子抱着走了回來,最後,四具屍體憑證的躺在地面。
藍垚就跪在地上,用自己雙手挖出了坑,将他們一家四口埋下。
淩寒想要幫忙,可是卻被拒絕,不管是找來鏟子,還是她幫忙挖,都被拒絕。
她站在一邊,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她知道對方就是沖着藍垚來的,可是她覺得自己也是有責任的,畢竟他們也救了她。
“藍垚,我會幫你,與你一同殺了他。”
這是她第一次當着藍垚的面直呼他的名諱。
淩寒的語氣充滿堅定,并沒有一絲不敬的意思。
藍垚并不介意被直呼名諱,因爲他明白,淩寒這是把他看成了共患難的盟友。
淩寒的眼裏閃過淩冽殺氣,她不讨厭殺人,但她讨厭随便殺人,尤其是殺孩子。
藍垚沒有回答,人已經死了,報仇有時候總是顯得太過蒼白。
天色微微泛起魚白的時候地上已經多了幾個墳頭。
藍垚一雙手沾滿了泥,他的手破皮了,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個從墳墓裏爬上來的僵屍。
“我一定殺了他。”
藍垚一拳捶打在地,他一次次的退讓并沒有換來對方的明白,而是變本加厲。
人總是以自己的思想去揣測他們,總是自以爲的去認爲世間萬物。
就像他,一定非要認爲藍垚要跟他搶什麽。
其實藍垚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他搶什麽,他隻是做自己分内之事。
突然,寂靜的夜裏傳來一陣尖銳的破風聲。
兩人頓時反應過來,就地一掠躲開,而遠處的地面上已經多了幾十隻箭羽。
若剛剛兩人反應稍微慢那麽一丁點,現在就已經成了刺猬了。
“哼,震霄侯,你還真的是命大,這樣都沒死。”
又是那個黑衣人首領,語氣還是那麽的高傲與執着。
藍垚看到他們,又似想起他們殺了這樣無辜本分的一家,頓時不管不顧的淩空一掠劈掌而去。
淩寒一見心知是一場惡仗,卻也必須面對,身影瞬動,用極快的輕功沖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