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身份倒是不假,隻是開出的藥方毫無用處。表面上看起來是能壓制蠱毒發作,實際上隻能掏空人的身體,長此以往,就算找到了解毒之法,筝兒身體底子支撐不住,還是會死。”
“那些人的目的不隻是要削弱震霄侯府的勢力。”
“呵,是啊。他要我死!要我震霄侯府全部陪葬!”
藍垚一拳打在桌上,震得茶具都彈了起來,互相撞擊發出響聲。
赫連晉沒問藍垚口中的“他”是何人,不過能在震霄侯眼皮子底下做這等大動作,卻不被發覺的,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沒有别人。
藍筝的死活暫且不論,折磨他就是折磨藍垚。
削弱震霄侯府的勢力,藍筝隻是其中一步。
這之後,還有什麽事情等着他,就不可說了。
“玉佩你們拿去吧。”藍垚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正是玄武破岩。
“侯爺如此信得過本王?”
“隻要能治好筝兒,一塊玉佩而已。反正本侯對寶藏裏的金銀财寶并不在意。”藍垚算是豁出去了。
赫連晉擡手取過玉佩,卻沒收下,而是直直推回藍垚面前。
“侯爺真得舍得放手?畢竟玉佩的下落,以及寶藏所在,都是刺月門辛苦打聽出來的。”
藍垚聞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王爺這是何意?”
赫連晉不言語,面色淡然與藍垚對視,一人大笑一人面癱。
藍垚起初還想蒙混過去,但赫連晉的表情實在無趣,一雙藍眸似能窺探人心,也就很尴尬的停止大笑。
“唉,看來王爺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赫連晉面如止水,讓人絲毫看不出他是在詐人。
“好吧。”藍垚擡手揉了下發頂,歎道,“刺月門的确是本侯的,确切的說,是先父所建。”
“怪不得根基深厚,勢力強大。”赫連晉公正誇獎道。
“朝廷并不知道刺月門的底細,若是知道了,本侯就徹底完蛋。所以,刺月門總部并非設立在延國。”
對于這話,赫連晉是不會完全相信的,刺月門設在泓元國,如果不是爲了培養細作,其他的意義不大。
“侯爺,本王無需知道你的苦衷,若要與本王誠心做交易,得拿出點誠意來。”
“玉佩還不算誠意?”
“玉佩隻是治好小公子的病。若要帶他遠離鏡花城,得要其他條件來換。”
“王爺真不愛吃虧。”
“彼此彼此。”
藍垚仔細看着赫連晉的眼睛,卻找不出任何破綻,最終無奈問道:“什麽條件?”
“刺月門在泓元國的合作者是誰?”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藍垚皺着眉頭想了想,赫連晉又開口道:“侯爺與那人合作,恐怕也是爲了擴張勢力。而本王……也能幫你。”
“本侯自然知道王爺能幫我,隻是,王爺太聰明,又頗具實力,日後若是翻臉,本王不好掌控啊。”
赫連晉眉頭微動,将玉佩又往藍垚方向推了幾寸:“侯爺請回吧。愛莫能助。”
“王爺,這是威脅。”藍垚鷹眸中閃過一絲不滿,“王爺就不怕本侯要取寒兒的心頭血嗎?”
“你取不到。”赫連晉給了藍垚一個很輕蔑的眼神,起身往裏屋走去,“本王不會讓侯爺得逞的。”
說罷,赫連晉直接将裏屋的門關上,把藍垚隔絕在外邊。
淩寒一直在裏屋待着,赫連晉不讓她出去,她就乖乖等着。
不過外邊兩人的交談,她一字不漏地全聽到了。
“你不怕他真的走了?”淩寒做着口型,用氣息跟赫連晉說道。
赫連晉微笑着搖搖頭,将人摟起來,抱到床上躺下,阖目養神。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隻聽見外邊門聲響動,藍垚似是離開了。
“唉唉,他走了。”淩寒推了下赫連晉。
赫連晉張開眼,打開門走到客廳,隻見桌上赫然躺着那塊玄武破岩,而位置正是方才赫連晉座位的前方。
“清明。”赫連晉喚道,“即刻吩咐人準備下去,今日過了午時便出發。”
“是。”
淩寒見這架勢,明白了藍垚這是答應了赫連晉的要求。
“那他還沒說是誰呢?”
“說了。你看。”
赫連晉指了下桌上,隻見四個茶杯緊緊相接排成一排。
怎麽看都不像是藍垚閑着沒事兒擺着玩的。
“沒看懂。”淩寒一臉懵比。
赫連晉冷笑一聲,“竟然是他?”
原以爲刺月門在泓元國的人是端王赫連益,雖說那人智商差了點,但在藍垚手下做事的,他太過可疑。
隻是沒想到是另一個人。
“誰啊?”
赫連晉在淩寒耳邊輕聲說了三個字。
“啊?哇……真人不露相啊。”淩寒咋舌。
她對那人幾乎一點印象都沒有,要不是赫連晉再說起,她根本想不起來有這号人存在。
“藍垚也是個滑頭的人。”赫連晉搖頭道,“隻給提示,卻不給證據。看來要想把他徹底揪出來,還得費一番心思。”
“那讓藍垚寫個字據?不然空口無憑。”淩寒道。
“沒那麽簡單。”赫連晉将茶杯一一擺回去,“不過雁過留聲,做過什麽壞事,總有迹可循的。不急于一時。”
“好吧。”
藍筝身體虛弱,藍垚送來了一輛極爲豪華舒适的馬車,供他在路上乘坐。
藍垚親自将藍筝背上馬車,扶他躺好,兩人仔細又多聊了一會兒,這才依依惜别。
“王爺,筝兒就交給你了。希望能帶着好消息歸來。”
“多謝侯爺信任。本王定不負期望。”
藍垚還有事情要處理,便策馬先回廣寒樓了。
過了一會兒,廣寒樓的玲珑姑娘又過來了一趟,帶來不少行李,吃穿用一應俱全。
“譽王殿下,我們侯爺有事不能相送,還望王爺海涵。侯爺說了,小公子就拜托您了。”
“帶話回去請侯爺放心。”赫連晉淡然回應道。
“是。”玲珑轉頭看了眼藍筝的馬車,眼裏都是不舍,她歎了口氣,“廣寒樓中已經沒有親信了,侯爺正在着手處理,刻不容緩。”
“侯爺極少來鏡花城,被人蒙蔽也情有可原。”
“唉,我竟然也沒發現廣寒樓竟然都是……”玲珑話說一半忽然頓住,改口道,“瞧我這嘴,那就預祝王爺一路順利。”
玲珑又去與藍筝說了幾句,這才離開。
“她是藍垚親信吧?”淩寒站在赫連晉背後,望着玲珑背影問道。
“或許。”赫連晉眯起眼睛,總覺得這個玲珑不太簡單。
“管他呢。這個玲珑是廣寒樓管事兒的,平時都是她照顧藍筝飲食起居,這回竟然不跟着咱們。藍垚會不會太放心咱們了?”
“不放心又如何?如今咱們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與他是合作關系。暫時在統一戰線,他不得不放心。”
淩寒點頭,說的也是。
赫連晉點了兩個侍衛,讓他們陪伴在藍筝左右,伺候他這段時間的飲食起居。
“方才廣寒樓送來的東西全帶給樂神醫檢查一番。”
“是。”
淩寒沒想到赫連晉還挺心細,不過一想也是,非常時期,小心一點比較好。
侍衛們準備神速,剛過午時,車隊便啓程出發。
出了鏡花城城門不久,就見到得到消息的淩遠正騎着馬,前來與赫連晉彙合。
“晉兒。”淩遠翻身從馬上很潇灑的跳上赫連晉的馬車。
“梅之敬和鹿姌呢?”淩寒這才想起來這兩個人。
“梅之敬死了,鹿姌放走了。”淩遠言道。
“啊?怎麽死了?鹿姌怎麽放走了?”淩寒覺得這處理速度也太快了吧?
“梅之敬是自己咬舌自盡,鹿姌嘛,也沒什麽用處,放出去自生自滅好了。”
淩寒“哦”了一聲,心中卻毫無波動。
她甚至不想問審問梅之敬的結果是什麽。
“怎麽?不舒服?”
赫連晉見淩寒臉色不太好看,擡手覆上她的額頭探下體溫。
“有點吧,說不好。”淩寒搖頭,閉着眼睛靠在赫連晉肩膀。
赫連晉順手将她摟住,有節奏的拍着她肩膀。
“遠兒。”赫連晉朝淩遠使了個眼色。
“哦哦,那寒兒好好休息吧,我回頭再來。”淩遠心領神會,忙出去了。
赫連晉隻當是淩寒心中不快,也沒說話哄她,就那麽緊緊摟着她。
淩寒說不出來什麽感覺,那日梅之敬對她起殺意的時候,她也并非沒有殺心。
隻不過,忽然就死了,覺得還是有點胸悶。
“他早就是個死人了。”淩寒小聲說道,“破筱城那日,梅之敬這個人早就死了。”
“嗯。”
“可他爲藍垚做事,爲刺月門做事,到底是爲了什麽?”
“梅之敬早就與延國有所勾結,隋國皇帝昏庸無德,他或許隻想棄暗投明。”
“又想棄暗投明,又害怕受到隋國人的唾罵,說他通敵叛國。”淩寒冷笑一聲,“真是又當又立。”
淩寒心裏明白梅之敬的無奈,或許他有心報國,但國家卻對他毫無回報,所以心灰意冷。
畢竟曾是個鎮守邊關的将軍,如果沒有報國之心,是不可能做到那一步的。
但貪圖富貴,見利忘義這一點也沒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