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見他終于開口,便輕笑一聲,“拿玄武破岩來換。”
“什麽?”藍垚不再淡定,“王爺沒開玩笑?”
“本王不愛開玩笑。”
藍垚猶豫了,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慮什麽。
“喲,說好的最寶貝的就是你弟弟,怎麽?連塊玉佩都不舍得。啧啧啧。”
淩寒坐在赫連晉腿上,雙臂摟着他的脖子,自然是膽大了許多,便狐假虎威的大聲揶揄道。
藍垚不怒反笑,他挑了挑眉,言道:“激将法對本侯無用。其實,你們前往波卧國的目的,本侯很清楚。尋得最後一塊玉佩,集齊四塊玉佩便可找到寶藏。”
“然後呢?”淩寒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可本侯也需要那塊寶藏。”
“爲何?”
“那裏有可以解開筝兒蠱毒的藥。”
“停!”淩寒伸手趕緊讓他打住,反正就是那裏有解藥,然後需要她心頭血當藥引之類的混蛋話。
她懷疑藍垚到底有沒有仔細聽人說話。明明都說了他們有辦法治好藍筝,他怎麽還這樣一根筋?
“侯爺莫再逗她。”赫連晉見淩寒随時要炸毛,出聲提醒藍垚。
藍垚勉強哼了一聲,算是打住了,雖然他很想見淩寒暴怒的模樣。
畢竟這麽活潑率真的人,他平時可是幾乎見不到的。
“侯爺,提到寶藏,有件事我想問你。”淩寒揉了揉太陽穴,強打精神跟藍垚交流。
“什麽事?”
“在景城的時候,侯爺曾說過,如果需要玄武破岩,可以去延國找你。”
“的确如此。”
“恐怕是我會錯意了,我以爲侯爺要将玄武破岩給我,其實不是,你打算等我去延國的時候,搶掉其他三塊已經找到的玉佩吧?”
“你把我想得這麽壞?”藍垚眉毛一挑,語氣中卻毫無委屈。
“方才侯爺自己也說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尋找最後一塊玉佩。我也看過典籍,知道玉佩各自的名字。四塊玉佩分别代表四神,按方位排序。”
淩寒沒繼續說下去,給了藍垚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東家蒼龍,西家白虎,北家玄武,南家朱雀,一般都是按照這個順序來排列四神。
這樣的話,最後一塊玉佩應該指的是淩寒手上的朱雀追雲。
可藍垚卻說此行目的是最後一塊,那也就是說,在他心裏并非是按方位,而是按得到順序來排序的。
藍垚自己手上已有一塊玉佩,泓元國有兩塊。
對他來說,可不就是尋找到‘最後一塊’以後就集齊了所有玉佩嗎?
所以藍垚讓自己去延國找他,無非就是釣個魚,他想坐收漁翁之利,吞掉整個四神之匙。
“分析得不錯。本侯的确動過私心。”藍垚坦然承認,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而且侯爺的私心一直未變。”淩寒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藍垚苦笑一下,搖頭興歎道:“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本侯的目的并非那些金銀财寶?”
“你當真隻想要珍稀藥物?”淩寒見他表情不似假裝。
“那是自然,不過我很懷疑,你們真能治好筝兒的病?”藍垚還是很不信任。
“可以。”赫連晉簡潔明了的答道。
藍垚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狐疑道:“那如何證明?”
赫連晉就知道他會這麽問,便把百媚生的話原本說了一遍。
因爲現在手上一無蠱毒,二無解藥,不能當場給他示範。
但他承諾,等準備就緒以後,先用動物做實驗給藍垚看。
他若覺得無誤,便開始爲藍筝解毒,同時交換玉佩。
藍垚仔細權衡了一下,覺得這個方法甚好,隻要能治好藍筝,多等幾個月時間也無妨。
“那本侯就暫且相信王爺一次。”藍垚動作利落的拱了下手,“既然如此,本侯便不再找寒兒的麻煩,王爺可否把筝兒還給本侯了?”
“這……恐怕還不成。”赫連晉猶豫了一下。
“爲何?王爺幾時出城都可以,本侯不會再加阻攔,爲何不能帶筝兒走?莫非還想留做人質?”
“侯爺誤會了,隻是本王還有事想提醒一聲。若是想早些治好小公子的病,還是先清理好身側比較好。”
藍垚有些詫異,在他的認知中,赫連晉不是個輕浮會打诳語的人。
既然赫連晉這麽說了,必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事情。
而這些事情,藍垚自己卻不一定清楚。
一想到赫連晉今日派人送信來的時候,再三叮囑要自己看信,自己隻身前往客棧。
他就隐隐覺得不對勁兒,如此看來,怕是和自己猜測的情況無異了。
“王爺何出此言?”藍垚試探道。
“此事牽扯到侯爺家事,本王不便插手。小公子就在隔壁歇息,侯爺親自去問他便可。”
“王爺就不怕本侯帶他走?”
“大可一試。”
藍垚見赫連晉成竹在胸,心中很懷疑但權衡再三,還是聽他的話,去隔壁找藍筝了。
等藍垚出門去,淩寒才從赫連晉身上下來。
“你就不怕他真的帶着藍筝硬闖啊?”淩寒朝門口指了指。
“他隻身前來,這客棧裏又全是侍衛,他逃不掉。再說還有個生病的弟弟,他不會冒險。”
淩寒想了想,的确是這個理,也就沒再擔心。
赫連晉性格穩妥,他說沒問題,那肯定就是有把握的。
“讓他們兄弟二人談去吧。咱們先睡覺。”赫連晉直直的把人抱上床去。
“你不跟藍垚再聊聊了?”
“沒什麽好聊的,其餘的都是他自家事,該怎麽解決,輪不到咱們插手。”
淩寒躺在床上,腦子裏卻一直沒停下來過,她骨碌一下轉個身,趴在赫連晉胸口,悄聲問他。
“藍筝不想趕緊治好病,是不是有點舍身救兄的意思?”
“你怎麽看?”
“這麽多年藍垚爲他求醫問藥,都沒找到解藥。這也就罷了,你也是最近才解毒的,可見解藥不好找。”
淩寒摸着下巴仔細尋思着,“可樂神醫卻給你研制出了壓制毒性的藥物緩解毒性,我不信延國就沒有這樣的大夫。而且他們還把藍筝放在這裏,專門找西域大夫。藍筝還是那樣病恹恹的,太不合理了。”
“的确。”赫連晉阖着眼,一隻手在淩寒背上有節奏地輕輕拍着。
淩寒被他拍得直犯困,腦子也不願動了,迷迷糊糊說了幾句話,幹脆就趴着睡着了。
赫連晉無奈一笑,扶她躺好,蓋上被子,這才摟着她一同睡去。
藍筝的問題其實很好解釋,他不願意立刻治病,又在鏡花城住了這麽多年,卻不見起色。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治好。
或者說一旦他病好了,就會有人對藍垚不利。
藍筝爲了保護兄長,甘願自己的身體一直這麽病着。
因爲他知道,如果藍垚死了,整個震霄侯府都會遭殃,他自然也活不長。
至于是誰能一直威脅藍筝,并且瞞住藍垚,那人必定要比震霄侯府身份尊貴,幕後之人不言而喻。
震霄侯府行事作風一向灑脫不羁,卻也會被人牽絆住手腳。
赫連晉揉揉眉心,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原本打算當天晚上就出發的計劃也因這一突發狀況而擱淺。
第二天一大早,藍垚頂着布滿血絲的眼睛來敲赫連晉的門。
赫連晉見淩寒想起來湊熱鬧,忙把她拽回被窩壓住,叮囑她千萬不許出來。
“侯爺,早。”赫連晉把裏屋門關嚴,防着淩寒出來。
“本侯餓了。”
藍垚和藍筝促膝長談,一夜未眠,這時候很是乏力,脾氣也大了幾分。
他毫不客氣地坐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灌了一口,不顧儀态地用手背擦了下嘴,重重哈了一口氣。
“本王這就派人準備膳食。隻是,侯爺不先回屋更衣麽?”
藍垚擺擺手,“在那之前,本侯有話要說。”
“何事?”
“讓筝兒跟着你們去尋玉佩。”
“……”赫連晉去取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他沒想到藍垚聊了一夜,竟是這樣的結果。
藍垚也覺得自己忽然這麽說很不合常理,但他也沒辦法,如果要保住藍筝的命,隻能如此。
“筝兒已經都跟本侯說了,這麽多年發生的事情,本侯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裏。”藍垚攥緊拳頭,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化爲齑粉術簌簌掉落。
赫連晉低眉不語,看藍垚的反應就知道,事實真相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鏡花城也不是安全地方,廣寒樓的人本侯要全部處理掉。但筝兒離開鏡花城的事情,決不能傳回旭城。所以,希望譽王能幫助本侯。”
“幫侯爺帶走小公子?”
“正是。”
赫連晉在藍垚身邊坐下,盯着他的眼睛,淡言道:“此去阿格城也不一定就是一帆風順,侯爺就不怕在路上會出現什麽閃失?”
“留在鏡花城會更危險。”藍垚歎了口氣,“先父也是被蒙蔽了的。當初在鏡花城建了宅子,三萬五次有人刺殺,後來開了廣寒樓做障眼法,誰知道即便是這樣也還是中了他們的招。”
“那所謂的西域大夫,也都是蒙人的。”赫連晉一猜就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