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深知一個道理——曆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套用在此情此景也很合理。
且不管胡霍到底是普通延國浪客還是奸細,現在的他不過是區區一介階下囚。
周畢的各種罪行證據确鑿,也不差多加通敵叛國這一項。
隻要能挖出他的後台,赫連晉不介意利用胡霍延國人的身份,來大做文章。
嚴仁克是皇上親自認命的大将軍,在皇上心裏,能把邊陲交給他,就說明認定了他是自己的心腹。
所以,嚴仁克如果直接将此事上奏給皇上,必定會引起重視。
“嚴将軍很上道啊,明白你的心思。”淩寒沖赫連晉小聲說道。
“的确如此,我也很意外他不用人提醒,直接就給胡霍定了罪。”淩遠随聲附和道。
赫連晉笑而不語,看來這個嚴大将軍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剛正不阿,還是會看人下菜碟的。
起初爲了請嚴将軍來幫忙,淩遠說爲了造福百姓,一定請他做主。
可嚴仁克卻很明白赫連晉的心思,甚至不需要他多叮囑,就遂了他的願。
“這個嚴大将軍,可真不簡單。”赫連晉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等錄好口供,請嚴将軍來一趟吧。”
“好的,你們去後院花廳裏歇着,我去等嚴将軍。”淩遠招呼道。
“遠兒。”赫連晉叫住淩遠,“過一會把方錄也一同叫來。”
“明白了。”
赫連晉帶着淩寒在花廳裏等了約莫兩炷香的功夫,嚴仁克和方錄跟在淩遠身後,大步流星的朝花廳走來。
“嚴将軍辛苦了。”赫連晉起身迎接,客氣的說道。
“唉,王爺此言差矣。都是臣應該做的。”嚴仁克哈哈一笑,不拘小節的往桌前一坐。
赫連晉對他的最後一句話感到一絲違和感。
應該做的……
赫連晉并不認爲給人栽贓是一個大将軍應該做的事,聽起來很像是爲了他而去做。
參不透其中含義,赫連晉也沒多想,轉身坐下跟衆人商讨此事。
“周畢不願招供,或許他還抱有希望,景城中他的後台可以擺平此事,還他自由。”赫連晉見人都到齊了,開門見山的說道。
“的确如此,臣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簡直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嚴仁克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方先生,你的奏折被潘尚書擋回來的時候,他可曾說過什麽?”赫連晉沖方錄問道。
方錄回憶了一下,“潘大人并未多說什麽,連便條都未曾有過。在下也曾懷疑潘尚書是否與周畢有牽連,不然爲何他剛扣下奏折,周畢就将在下關押?”
時間太過湊巧,如果潘尚書僅僅是認識周畢的後台,那麽消息不會傳遞的那麽快。
除非潘尚書自己有問題,所以才在第一時間内通知周畢,讓他把方錄抓起來。
赫連晉很意外潘迎恺的果斷态度,在朝中他可以算是八面玲珑,誰都不會得罪的人物。
這件事上他的果斷決絕,的确與往日風格不同,很可疑。
“潘迎恺也是老狐狸,要想讓他露出馬腳恐怕不容易。”嚴仁克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不過他并沒看其他人,這句話很像是自言自語。
赫連晉頗有深意的看着他,這個嚴仁克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要想知道潘迎恺對周畢的态度,其實也很簡單。”淩寒接口道,“其實隻要寫下供詞,讓周畢畫押即可。送回景城之後,依着那些人的消息網,肯定會知道周畢已經招供。到時候,看他們采取的态度,就明白周畢到底和誰有關聯。”
“是啊,這個主意不錯。”嚴仁克點頭稱是。
“對了,方先生,賬冊中周畢的資金流向,可有明确目标?”赫連晉又問道。
“啓禀王爺,賬冊隻寫了日期與出納銀兩的數額,并未寫明對方名稱。隻不過,總是有一個标緻出現,在下看不明白。”
“哦?是什麽标緻?”
“好像是一朵月季花,起初在下以爲是信手塗鴉,可每隔幾頁就會出現一次,應該是其他意思。”方錄不明就裏,歪着頭邊尋思着說道。
“刺月門?”淩遠一拍巴掌,面露喜色,“周畢與刺月門有關系。”
目前他們懷疑與刺月門關系匪淺的對象是端王赫連益,可是,赫連益和潘迎恺之間,貌似并不友好。
“這件事,本王會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結果。”赫連晉讓侍衛先送方錄回客棧了。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他便打算對嚴仁克開誠布公。
赫連晉背着手踱了幾步,停在了嚴仁克面前,“本王希望嚴将軍能接手西關府的事宜。”
“王爺自己不打算管嗎?”嚴仁克很意外赫連晉的決定,他知道自己是被叫來當掩護的,誰知赫連晉竟真的要他接管西關府。
“本王信得過嚴将軍的人品。西關府百姓多年來深受周畢欺壓,想必對官府心存不信。就算本王手上有人能頂了周畢的位置,可要想得到百姓擁戴,談何容易?”
赫連晉定定的看着嚴仁克的眼睛,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和盤托出。
嚴仁克沒想到赫連晉竟會與他推心置腹,将自己的心聲将與他聽,這讓他頗爲動容。
“不過,臣乃一介武夫,除了帶兵打仗之外,别無所長。承蒙皇上信任,臣得以駐守邊陲,實在無暇顧及太多。暫管西關府能幫助王爺的話,臣義不容辭。隻是,王爺若有長遠打算,還是是應當派一個靠得住的人前來才行啊。”
嚴仁克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同時又在給赫連晉提醒。
畢竟,他就算有心向着赫連晉,可他終究是皇上親自提拔起來的人,斷然不能在表面上向着其他人,這樣的話,他就會失去皇上的信任。
同時,身爲邊關守将,嚴仁克一直帶兵駐守在烏沙河,若是接管西關府,恐怕兩邊不能兼顧,反而給外敵可乘之機。
嚴仁克的話提醒赫連晉,應該培養自己的勢力,邊城不同于内陸諸城,邊關的一個心腹要比處于中原的心腹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