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譽王府,淩寒褪去一身華服,這時才感覺渾身酸痛。
且不說她這一天到底跪了多少次,多長時間。
緊繃的神經一天都沒有放松下來過,回到譽王府才有了卸下重擔的感覺。
淩寒泡了個很長很長的花瓣澡,心理和身體都疲乏得很,差點靠在浴桶裏就睡着了。
洗完澡,淩寒随便找了條毛巾把頭一包,大大咧咧去敲赫連晉的房門。
赫連晉已經沐浴完畢,換上了一套月白色的錦緞長袍,頭發已經幹了,他正靠在貴妃榻上看書。
淩寒一進門就見到他如同玉雕的完美側顔,長長的睫毛如同蟬翼般輕輕張合。
毫無戒備的他與平時那股生人莫近的高冷氣質完全不同,甚至讓人覺得他是個優雅的書生。
赫連晉擡頭看道淩寒頭上裹着毛巾,又想起了初次見她那晚。
她也是這樣不拘小節的頂着毛巾,肩頭上被滴滴答答的水珠打濕。
不同的是他的心情,當時嫌棄她的大膽無禮,而此時卻覺得她奔放随性。
這種轉變真的很奇妙。
“也不怕着涼。”赫連晉忙把淩寒拉到軟塌上坐好,用内力幫她宏觀頭發 。
淩寒閉着眼睛享受着人肉吹風氣,赫連晉怕她冷,一邊源源不斷爲她輸送内力,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頭發幹後,赫連晉就勢将淩寒摟進懷裏,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緊緊抱着一點都不願松開。
“你幹什麽呢?”淩寒覺得他有點反常,但沒有掙紮出他的懷抱。
“過不了幾日,靖淵侯恐怕會帶你回府了。”赫連晉把臉埋在淩寒頸窩,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
淩寒楞了一下,沒想到清冷如赫連晉也會這麽感性,竟然會有兒女情長的一天。
“你舍不得我?”淩寒輕聲問道。
“嗯,舍不得你。”
“你答得倒快。”
淩寒莞爾一笑,她不過是逗他一下,以爲他會不好意思直白說出甜言蜜語。
誰知道赫連晉竟這麽從善如流,想好的揶揄他的台詞都被他堵了回去。
“寒寒……”
赫連晉從淩寒身後輕輕握住她的下巴,淩寒側着頭見他逐漸逼近的臉龐,知道他想做什麽,就配合的閉上了眼睛。
“啧啧啧……”淩遠的聲音忽然在屋門口突兀的響起。
淩寒就覺得周身都冷了幾度,赫連晉黑着臉看着淩遠,“你怎麽來了?”
淩遠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似的,别過臉去做出抹淚的動作,哀怨說道:“你原來都不對人家這麽說話的。”
“……”淩寒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去了,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人?
“沒事你就回去吧。”赫連晉一道掌風擊去,想把淩遠打出去。
淩遠蹦跳着避開,把門關好,“你們太不夠意思了吧?我這是得到重要情報第一時間就來找你。竟然這麽不領情!”
“何事?”
“唉,我跟你說啊……”淩遠剛要開口,見到淩寒又有些欲言又止,“寒兒,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哥哥有事要跟晉兒說。”
“不必避開她。”赫連晉一把抓住淩寒的手,不放開。
“這可是你說的啊?”淩遠見赫連晉不領情,眼珠轉了轉,很雞賊地說,“那你别後悔。”
眼看着赫連晉又一陣掌風襲來,淩遠這才不賣關子,拖了張椅子過來坐好,清清嗓子說道:“許德妃有意要撮合你和烏倩雅。”
“噗……”淩寒聽了這話沒忍住差點笑噴,“你開玩笑呢吧?”
“真的。”淩遠一臉凝重,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正色說道,“皇上好像也沒怎麽反對。畢竟……你們懂的啊。”
淩遠後半句話沒說完,但赫連晉和淩寒都明白他想說什麽。
百媚生要皇上給她和樂千帆賜婚,聲稱二人已經拜堂圓房,但皇上卻并不太相信,他大可以找個嬷嬷爲百媚生驗身。
不管百媚生說的是不是實話,以皇上當時對百媚生的欲望,很可能不會在乎她是否經過人事。
無論驗身結果如何,隻要嬷嬷說她是完璧之身,皇上大可以拆散她和樂千帆,而達成自己的願望。
可赫連晉出來作證就讓事情再無回旋之地,他不但證明了樂千帆和百媚生已有夫妻之實,還把樂千帆的爺爺父親搬出來作證。
徹底斬斷了皇上蕩漾的春心,這讓皇上非常惱火。
“所以,他就用這個法子來報複?”
淩寒扶額,一國之君用這麽幼稚的方法報複人,未免太可笑了。
“消息可靠?”赫連晉靜靜地問道,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嗯,皇上宣了幾名延國舞姬侍寝,後來吧……”
淩遠說完才意識到他當着沒出閣的姑娘面這麽說不太合适,便很識趣的打住。
“後來怎麽了?”淩寒很八卦的眨巴着眼睛,絲毫沒有自覺性,這麽難得的宮闱密聞,她一點不想錯過。
“姑娘家的别湊熱鬧。”淩遠白了淩寒一眼,轉身在赫連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淩寒一直想往前湊,可豎起耳朵聽也聽不到什麽,她身子往前傾,淩遠一隻胳膊把她架的老遠,一隻手擋在赫連晉耳邊,飛速将接下來的話說完了。
“小氣。”淩寒瞪着淩遠,這有什麽好避諱她的?她又不是真的像古代大姑娘那樣羞澀。
“總之,許德妃後來去給皇上請安,順便提到這件事,皇上雖然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拒絕。你這幾天趕緊想辦法,不然就等着截至迎娶烏倩雅吧。”
淩遠說完,忽然變了一副表情,指着淩寒說道:“我這個寶貝妹妹就在這裏,我決不允許你負了她。你要是領旨娶了烏倩雅,那我不介意住在祁東苑,告訴她誰才是譽王殿下的最愛。”
淩寒以爲淩遠這是要爲自己出頭呢,剛想禮節性的感動一下,淩遠後半句話就讓她憋出内傷。
“反正我與你的事情,滿京城皆知。”
“……”
淩寒無語的看着他,看來是她想多了,淩遠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要向烏倩雅宣戰麽?
她再次懷疑淩遠是不是彎的,gay裏gay氣的好想舉報啊!
赫連晉心情也很複雜,他淡淡看了眼淩遠,沉默着擡起手來在他額頭上量了一下。
“動手動腳成何體統?”淩遠很嫌棄的把他手拍下去。
“有病吃藥。”赫連晉說着把淩遠一把從椅子上拎起來,順勢丢出去關緊大門。
“唉,你這人怎麽這麽恩将仇報啊?你開門啊!”淩遠在外邊拍打着門,很慘烈的控訴着。
“你還是想想如何娶潘小姐爲妻吧。”赫連晉不冷不熱嘲諷一句,不再去理會強烈的拍門聲。
淩遠拍了半天門,手掌都紅了還是沒人理他,這種挫敗感讓他覺得很沮喪。
他話都沒說完呢,早知道就先不提這一茬了。
淩遠決定等在院子裏,淩寒晚上總要回自己屋的,等她睡了再去找赫連晉商量大事。
于是他跳上屋頂,仰面躺着欣賞滿天繁星。
赫連晉知道淩遠沒有走,想着他可能還有要事相商,但此刻他顧不上那些,因爲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絕對不會娶别人。”赫連晉握住淩寒雙肩,緊緊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凝重的說道。
淩寒點點頭,其實她并沒有把烏倩雅看在眼裏,皇上反正還沒發話,她才不會在意。
就算發話了,她弄死烏倩雅那樣的蠢貨簡直不要太簡單。
不過這一點她沒說出來,她也有占有欲,而且烏倩雅也絕非無辜,就算真的把她弄死了也不冤枉。
畢竟許德妃是赫連益的生母,而烏倩雅又是個外國公主,說不是眼線誰信呢?
比起這個,她更擔心另一件事。
淩寒斟酌了一下詞彙,猶豫着問道:“你父皇真的晴天拿傘了?”
“晴天拿傘……這是何意?”赫連晉沒懂什麽意思,反問道。
“呃……就是,晴天裏打傘不是多此一舉嗎?那他要是不打傘就是……”淩寒誘導着說道。
“不……”赫連晉話剛說一半就意識到了什麽,他果斷閉嘴,順手在淩寒頭上敲了一下。
“你打我幹嘛?”
“懲罰。”
“……”
淩寒很委屈地捂着頭,哀怨的看着赫連晉。
水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看着就要流出眼淚來,赫連晉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裏,爲她輕揉方才敲過的地方。
“你問這做什麽?”赫連晉哄小孩似的給她吹吹揉揉的。
“我想幫你啊。你想啊,你父皇要是不……那啥,那說明他尋找寶藏的心情很迫切啊。”淩寒耐心解釋道。
赫連恺一直以長生不老爲名尋找藏有無數金銀财寶和珍惜藥材的寶藏,他才壯年就這麽急着長生不老明顯不太合理。
既然他現在在那方面出現了衰退現象,那就說明他尋找的不隻是長身不老藥,可能他更需要的是金槍不倒。
“然後呢?”
“然後,咱們就可以說有了第三塊玉佩的眉目,趕緊離開景城啊。”淩寒一拍巴掌,覺得這個方法妙極了。
皇上要是真的着急,必定會讓赫連晉前去尋找。
反正烏倩雅是德妃算計人的一枚棋子,皇上不過是順水推舟想教訓一下赫連晉。
要是真能找到寶藏,也算是将功補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