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恺不知道樂千帆前往延國是爲了尋找破魂花,更不知道梅之敬曾妄圖聯合樓州城内的奸細,往軍中送含有破魂花的藥丸。
“回禀皇上,臣是去遊曆山水,再采一些草藥。”樂千帆隐瞞道。
“既然是去延國,那波卧國的公主爲何那麽巧也在那裏?”赫連恺并不是很相信。
“這……臣就不得而知了。”樂千帆也不知道該怎麽蒙過去,求助般的看向百媚生。
百媚生這時候開口,代替樂千帆答道:“啓禀皇上,昨年十一月媚兒的确在延國遊玩,媚兒的手下碰見被野獸追趕的樂公子,便出手救了他。媚兒這才得以與樂公子相識。”
樂千帆若是對答如流,赫連恺在心裏或許還有些疑慮,懷疑他們是提前串通好的。
可他有些猶豫,而百媚生幫他回答的話明顯會讓事情閑得很合理。
赫連恺也沒深究,畢竟是别國公主的事情,他不至于事無巨細都要查清楚。
“原來如此。”赫連恺悻悻說道。
他心裏很失望,又有些不甘,他看上的人竟然被個毛頭小子捷足先登,這實在是有辱顔面。
“此事……”赫連恺轉轉眼珠,并不是很想立刻答應下來,便拖延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朕與樂太醫商議過再說。在那之前,百裏公主便在宮裏暫住下吧。”
誰都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說話做事竟然如此不要臉。
人家指名道姓要把樂千帆賜給她,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把人家放宮裏算怎麽回事?
淩寒在心裏很鄙視的豎起中指,這個色老頭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把人放宮裏等消息,等着等着估計就沒有消息了。
不久之後,宮裏肯定又會多一位娘娘。
吳貴妃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已經差不多把皇上的心拽過來了,沒想到還是差那麽點火候。
她沖赫連歸使了使眼色,讓他想辦法阻攔一下。
可是赫連歸也很絕望啊,同爲男人,他明白美色當前的那種誘惑,有時候男人色心蒙了理智,才不會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況且那人還是他的父皇,他實在不敢忤逆。
百媚生自然聽得出來赫連恺的弦外之音,她幹脆趴下磕了一個頭,保持着磕頭的姿勢說道:“啓禀皇上,實不相瞞,媚兒已經與樂公子拜過堂,有過夫妻之實了。”
其實她沒想這麽大膽,隻是再不這麽說的話,恐怕赫連恺不會輕易答應她的請求。
要想先斬斷赫連恺對自己的觊觎之意,唯一的出路隻能是告訴他自己已非完璧。
果然,赫連恺聽了這個消息驚得碰翻了酒杯,晶瑩透亮的酒水順着桌子滴滴答答打濕了龍袍他也沒有去管。
“啊,皇上,臣妾伺候您去更衣吧。”吳貴妃強壓住欣喜,作勢又要貼近赫連恺,卻被他擡手攔住。
“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百媚生依舊半匍匐着身子,但語氣卻很堅定。
“的确是真的。”樂千帆也跪下,事到如今他必須配合百媚生,不然可就是兩個人頭的事情。
“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上,臣在延國邊界時遇到猛獸,險些喪命于猛獸之口,百裏公主的手下将臣救下。臣那時候受了傷,是公主無微不至的照顧,才讓臣身體好了起來。于是,臣便對公主産生了好感,承蒙公主不嫌棄,于是臣與公主便私定了終身,并且的确有了夫妻之實。”
樂千帆這番話說得極其違心,因爲他平時在京中口碑極佳,是個誠實的好青年,所以這話說出來十分有可信度。
“你們,你們……”赫連恺捂着心口,想要發怒卻又不知自己該以何等身份發怒。
畢竟他一不是百媚生的君主,二不是樂千帆的長輩,身份非常尴尬。
“沒有三媒六聘,做不得數。”赫連恺眼睛圓瞠,血絲遍布的看着眼睛都是紅的。
宣年殿上一時間氣氛非常壓抑,誰都看出來皇上的意思了,可偏偏人家心有所屬,而且還辦成了事。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生怕觸了黴頭。
赫連晉此時不怕死的站了起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在整個殿堂内顯得格外威武。
所有人在心裏爲他默默捏了一把汗:譽王殿下,這時候站出來,我們敬你是條漢子。
“啓禀父皇,兒臣有話要說。”赫連晉走到殿前站定。
“說。”赫連恺沒好氣的應了一聲。
“樂神醫與百裏公主成親一事,兒臣是知道的,樂提點與樂太醫也知道此事。”赫連晉說道。
百媚生前來懇求他與樂千帆幫忙的時候,他就去找過樂神醫的爺爺與父親,想得到兩人的首肯。
赫連晉一直覺得樂神醫的爺爺是知道自己母後中毒一事的,所以他暗中将樂千帆安排在自己身邊輔助。
爲了賭一把他的猜測,他将百媚生提出的條件告訴了樂提點,果然如同他猜想的一樣,樂提點欣然應允。
反正自己的孫子早就推給了赫連晉,這時候再幫他一把也無妨。
樂提點的命令在樂家是至高無上的,樂千帆的爹爹對他言聽計從。
于是樂爺爺和樂爹爹聯手将樂千帆犧牲了出去。
“什麽?”赫連恺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赫連晉慢條斯理的說道:“樂神醫與百裏公主私定終身後,曾找過兒臣爲他們證婚。而樂提點府上也答應了此事。”
百裏媚看時機差不多了,便說道:“啓禀皇上,媚兒此次前來宮中也是爲了樂公子。媚兒的父王與樂公子的長輩都已經同意此事,還望皇上成全。”
赫連恺心中煩悶,可赫連晉是樂千帆直系上司,在外形同長輩,再加上樂家長輩已經答應,他無可奈何。
吳貴妃又湊上來煽風點火:“皇上,難得他們郎有情妾有意,您不如成全了他們?”
赫連恺瞪了吳貴妃一眼,但又不好發作,隻能不耐煩的說:“既然如此,朕便将樂千帆賜給百裏公主爲驸馬。”
本來應該是雙雙謝恩皆大歡喜的事情,赫連晉回到席位以後也是冷着一張臉悶悶不樂。
“你怎麽了?”淩寒悄聲問道。
赫連晉不言語,隻是輕微搖了搖頭,知父莫若子,赫連恺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
現在他不過是爲了面子勉強答應下來,這之後的事情就難說了。
不在乎百媚生是否完璧而硬收入後宮,亦或是由愛生恨幹脆殺了她,這就要聽天由命了。
夜宴上的氣氛貌似緩和了一些,可赫連恺也沒了爲其他幾個兒子選妃的興緻了。
一直察言觀色的藍垚這時候站了出來,沖皇上說道:“皇上,本侯有一禮物要敬獻給皇上,還望皇上喜歡。”
說完,藍垚拍拍手,十名身着異域服裝的舞女們身姿婀娜的魚貫而入。
她們穿着類似當今跳肚皮舞時穿的衣服,露出纖細的腰肢,臉上蒙着面紗隻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
音樂聲起,舞女們翩翩起舞,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赫連恺的表情也從煩悶逐漸轉爲愉悅,他明白藍垚的意思,這十名舞女便是“禮物”。
音樂結束後,舞女們紛紛下場,而赫連恺也佯裝喝醉了,早早回屋休息。
吳貴妃想要扶他,卻被他一把甩開,獨自離開了宣年殿。
淩寒瞅着赫連晉,意味深長的贊歎道:“你爹行啊!”
赫連晉面色依舊淡然,他父皇這樣子又不是一兩天了,他早已習慣。
隻不過,這兩年貌似對女色的要求更甚了,赫連晉心裏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皇上一走,夜宴的氣氛就輕松了許多,但不過是衆多朝臣們的互相追捧而已。
赫連晉與淩寒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過了一會兒也借口醉酒退席了。
姜太後根本就沒有參加夜宴,她也不喜歡這些吵鬧的場合。
赫連晉和淩寒從宣年殿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估摸着姜太後已經睡下,就沒去打擾她,兩人直接出了宮。
剛進馬車,淩寒就扯着頭上的頭飾一件件往下丢,頂着這麽重的腦袋頸椎病都要犯了。
“這就嫌重,将來如何是好?”赫連晉一件件幫她撿起來收好,無奈笑道。
“将來做一套塑料的。”淩寒想也沒想随口答道,剛說完她就愣了。
“塑料?那是什麽?”赫連晉很奇怪,他從沒聽過這種東西。
“就是很輕的一種材質,呃,木頭的也行,塗一層金也看不出來。”淩寒含糊地轉換話題搪塞過去。
赫連晉很奇怪的看着淩寒,他想起淩寒之前跟他說的話,或許這個塑料與她過去的話有關系。
“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不逼你。”
赫連晉忽然冒出這麽一句,淩寒心頭一動,靜靜地看着他。
“好。”
淩寒主動将手伸過去,握住赫連晉的大掌,兩人相視而笑。
有些事或許不必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退一步反而海闊天空。
赫連晉并不急于知道淩寒所有的秘密,隻要她願意說,他便洗耳恭聽。
若不願意,他便耐心等候。
赫連晉撩開窗簾,兩人十指交纏望着天空繁星點點,迷醉在這薄霧籠罩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