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聽了許德妃的話,覺得奇怪,這口氣不像是興師問罪的,反而有些讨好的意味在裏面。
“德妃娘娘,民女不過是區區尚書之女,身份哪裏能尊貴的過一國公主?有損國威這麽大的罪名,民女何德何能,能夠擔待得起呢?”潘盼盼自嘲般笑笑,很輕松地就把許德妃的話給怼回去了。
“哼,既然知道身份不如公主高貴,早做什麽去了?”碧兒冷冷的哼了一聲,轉向德妃道:“德妃娘娘,您可要給我家公主做主啊,公主自打出生起,就沒有受過這等屈辱。”
許德妃還未說話,就聽見殿門口傳來一個慵懶沉穩的聲音。
“本宮倒要看看,誰要給誰做主?”
緊接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身着桃紅色華服,在兩名宮女攙扶下走了進來。
淩寒不用猜就知道這一定就是太子赫連歸的生母吳貴妃了。
“姐姐怎麽來了?”許德妃臉上有一絲慌亂,她顧不得訓斥碧兒不懂規矩,忙笑臉迎上前去。
“本宮若不來,豈不是不知道這宮裏還有外賓造訪?”吳貴妃并未在許德妃面前停留,徑直走向主位轉身坐下。
一套動作做的氣場強大頗具威嚴,在氣勢上就完勝許德妃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女人了。
“姐姐息怒,妹妹知錯了。”許德妃趕忙低頭認錯。
吳貴妃冷笑了一下,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最終把目光停留在烏倩雅身上。
烏倩雅還端坐在她的座位上,許德妃要被她蠢哭了,忙壓低聲音提醒她,“倩雅,來見過貴妃娘娘。”
“是。”烏倩雅這才起身,款款走到許德妃身邊,行了一個半禮。
許德妃要被她氣死了,這可不是你們烏萊國,公主見妃嫔隻需半禮。
吳貴妃對德妃母子本就沒什麽好感,得到德妃私自留外賓在宮裏的消息以後,急匆匆就來了,生怕沒機會抓住德妃的小辮子。
見到這一幕,吳貴妃心裏美滋滋的,不禁對烏倩雅生了幾分“好感”。
“烏萊國公主想來嬌生慣養,架子比烏萊國還要大,之前隻是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吳貴妃話裏有話的說道。
一句話連國家帶人一起給罵了,不但嘲笑烏萊國是小國,還暗諷烏倩雅不懂規矩。
“姐姐莫怪罪她,倩雅公主不懂事,妹妹自當好生調教。姐姐莫氣壞了身子才好啊。”許德妃忙讨好般的賠笑道。
“妹妹自己都自身難保呢,還有閑心爲他人求情?”吳貴妃冷笑道,忽然變了表情,她正色說道,“許德妃藐視宮規,私自放外人進宮,罰俸一個月。倩雅公主即刻出宮,在外朝等候,沒有宣旨不得進宮。”
許德妃還想說什麽,被吳貴妃一個眼神掃過,隻能低頭認錯,這件事本就是她不占理,若是鬧到皇上那裏,自己更吃不了兜着走,這時候還是認虧比較明智。
“姨母……”倩雅公主哀求的看着許德妃,她這樣被趕出宮去,一定會遭到其他人恥笑的。
“還不謝過貴妃娘娘不罰之恩?”許德妃心裏有悶氣,但又不好當着外人的面撒出來,忙推了烏倩雅一下,直接讓她跪下。
“多,多謝貴妃娘娘。”烏倩雅腦子再不夠用,也知道這時候不該忤逆吳貴妃。
“你們退下吧。”許德妃趕緊讓烏倩雅跟碧兒走人,要不是她家表妹求家裏老祖母,老人家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外甥女,她才懶得管那個蠢貨呢。
“姐姐,今日宮宴少不得姐姐費心。”許德妃在吳貴妃下首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題。
“嗯。”吳貴妃不鹹不淡的回應了一聲。
吳貴妃擡眼就見到淩寒,皺眉問道:“這是誰?怎麽進宮了還蒙着臉?”
“哦,這是譽王帶來的淩寒姑娘,說臉上長了紅斑,會傳染的。”許德妃也不管吳貴妃是不是在問她話,搶先答道。
吳貴妃一聽是譽王府的人,表情立刻舒緩了下來。
她早就聽赫連歸告訴她好些在樓州城的遭遇,其中包括赫連晉已經暗中站在他這一隊的事,以及遇到一個叫阿寒的姑娘。
“民女見過貴妃娘娘。”淩寒屈身行了個禮,态度很是恭敬。
“平身吧。”
吳貴妃饒有興緻的看一會兒淩寒,雖然見不到臉,但身材高挑窈窕。
赫連歸對她也贊賞有加,不然上次宮宴就不會那麽突然的跳出來維護她。
吳貴妃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她眉眼含笑的說道:“譽王殿下也真是的,既然淩小姐身體不适,就不該帶來宮裏抛頭露面的。”
許德妃以爲吳貴妃是怪罪赫連晉與淩寒,爲了轉移目标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既然都知道會傳染,還是在家裏安生待着比較好。今日宮宴上除了皇親國戚便是高官顯貴,若是傳染給了誰,譽王殿下也擔當不起啊。”
吳貴妃聽了這話,臉色忽然冷了下來,說道:“妹妹這話要是傳進譽王殿下耳中可不好了吧?”
“是妹妹失言了。”許德妃不明白吳貴妃這是唱哪一出,反正先道歉就好。
吳貴妃見着許德妃一副委屈模樣就心煩,好像永遠是誰欺負了她似的,皇上又不在,裝可憐給誰看?
“行了,本宮還有許多事要做。你們先退下吧。”
“是。”
從坤霖宮裏出來,淩寒常常歎了口氣,都說宮裏人之間虛與委蛇,說話彎彎繞的,今日她可真正見到了。
吳貴妃和許德妃哪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一個手握統領六宮的權利行事霸道,一個看似隐忍實則暗戳戳的使壞,都不是省油的燈。
僅僅一會兒而已,淩寒就覺得跟這些人每天這樣活着不覺得累嗎?
“淩小姐在想什麽?”潘盼盼見淩寒如釋重負一般,笑着問道。
“頭一次進宮就見到明争暗鬥,感歎一番而已。”
“那今後你可得好好習慣了。”潘盼盼捂着嘴笑着說。
“我可不想習慣這種事情。”淩寒搖頭。
潘盼盼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正色說道:“淩小姐是譽王殿下的心腹,自然應該知道譽王殿下想要什麽。”
淩寒心裏一緊,很警惕的看着潘盼盼,不明白她這話裏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試探。
“我不明白潘小姐的意思。譽王殿下一心爲國南征北戰,他想要的似然是邊關安甯,百姓太平了。”
淩寒不傻,她不會因爲潘盼盼是淩遠的青梅竹馬就對她放松警惕。
心裏叫她未來大嫂是一碼事,不過是一句調侃一個玩笑。
若她的心思真的不和淩遠是一條路上的,那淩寒也不介意多個敵人。
潘盼盼看不到淩寒的表情,但從她聲音裏明顯聽出她有的不悅。
“我說笑呢,淩小姐何必這麽認真?”潘盼盼嫣然一笑,裝作沒事人似的繼續往前走。
淩寒跟在她身後,但心情明顯沒有剛才那麽愉悅了。
潘盼盼的話讓她不禁擔心起以後的事情。
赫連晉想要什麽,她是再清楚不過了,淩遠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甘願犧牲自己終身幸福而輔佐他。
今日她不過是見到吳貴妃和許德妃之間的明槍暗箭就已經覺得很累心了。
赫連晉這一路要是想走上去,得披荊斬棘曆盡多少艱辛苦難才能攀登上那座至高無上的山峰?
若他真有一朝一日願望達成,那是不是也像當今皇上一樣,後宮裏會有許多妃嫔。
就算他說隻要自己一人,可一旦登上那個位置,有多少的身不由己啊。
爲了均衡勢力,爲了聯合他國,爲了許多利益關系,不得不納許多妃子進宮。
那時候,她也會像吳貴妃和許德妃一樣,與其他妃嫔争奪後宮權利,争搶皇上恩寵嗎?
淩寒不禁哆嗦了一下,她不敢想象今後也會被同化成那副模樣,她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
“淩小姐?你怎麽了?”潘盼盼見淩寒一直沉默,就輕聲叫了她一聲。
淩寒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搖搖頭,搪塞道:“沒事,就是有些冷。我們先回暖閣吧。”
雁翎雁羽一直在暖閣裏等候着淩寒,見她回來趕忙迎上去,扶她坐好。
一個人給她手裏放暖手爐,一個人幫她重新披上大氅,看起來像是淩寒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潘盼盼在旁邊饒有興緻的看着,末了淡淡的說了一句:“淩小姐真是好命。”
“此話怎講?”
“譽王殿下一定對淩小姐非常重視。”
“還行吧。”
雁翎雁羽見淩寒這幅傲嬌模樣,忍不住偷笑了幾下。
淩寒表面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裏卻有些泛甜。
有些事情她習慣以後就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不經過别人提醒,自己永遠不會注意到原來自己這麽受關懷。
“淩小姐先歇息吧,我去那邊坐一會。”潘盼盼指着剛才她的小姐妹們說道。
“很高興認識潘小姐。”淩寒也社交辭令一把。
“我也是。”
看着潘盼盼的背影,淩寒輕輕拽了一下雁翎的袖口,壓低了聲音說道:“幫我查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