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打包票說不會有事,可淩寒心裏總是打鼓,太後最疼愛他的話,尚且能好些。
可是皇上就恐怕不會那麽好說話了。
不過淩寒很快釋懷,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不是?
早點晚點其實也無所謂了。
這晚上,淩寒沐浴的時候,發現浴盆裏飄了滿滿一層花瓣,額頭黑線乍起。
數九寒天的,哪裏弄來的這麽多花瓣?
“這些花瓣是王爺特意從太後娘娘的花房裏采摘來的,聽說沐浴過後渾身都香噴噴的呢。”雁羽一邊調着水溫一邊豔羨不已的說道。
“哦。”淩寒強裝鎮定,表示這種花瓣浴什麽的前世已經見過許多次,一點不新鮮。
淩寒沐浴過後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就要進宮,赫連晉到晚上也沒露面,并未來打擾她。
第二天天還未亮,淩寒就被雁翎雁羽從睡夢中叫醒,爲她洗漱更衣,化妝打扮。
淩寒換上一套紫色的曳地長裙,裙裾飄飄敞口上衣裏面是一件淺紫色的繡花抹胸,用繡了暗紋的寬腰帶束起,外邊又套了一件廣袖羅衫,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仙氣。
紫色是最難駕馭的顔色,幸而淩寒膚色白皙氣質清冷,不是人配衣衫而是衣衫襯人,穿慣了窄袖勁裝的淩寒一時間多了幾分溫婉大氣的風度。
雁羽幫淩寒梳了一個單螺髻,其餘的頭發攏在腦後,發尾處用紫色絲帶系上,發髻上選了一朵銀絲編成的開屏孔雀,雀嘴上叼着一串珍珠制成的珠串。
銀色配紫色很清新脫俗,若是換了金色便豔俗了許多,這樣看起來既華麗卻又不會失了分寸,畢竟赫連晉想要低調,她自然不能過分引人矚目。
雁羽看着淩寒臉上的胎記,輕輕歎了一口氣,“姑娘五官生得端正,若是沒有這塊胎記就好了。”
淩寒見她一副暴殄天物的惋惜模樣,不禁笑出聲來,接過雁羽手中的眉筆,說道:“你們都出去吧,妝面我自己來畫。”
“是。”雁翎雁羽停止手上的動作,施了一禮便出去了。
淩寒看着面前的胭脂水粉,淡然一笑,開始爲自己化妝。
她知道臉上的這塊胎記會爲自己帶來一些嘲笑,但一直找不到解藥,她也很絕望。
畫好妝,淩寒又取出銀色面具戴在臉上,面具隻擋住上半張臉,剛好把胎記掩蓋住。
戴上面具後,旁人的注意力更容易集中在嘴唇和下巴,所以淩寒特意沒有塗抹深色的口脂,而是選擇了一點桃花紅,這樣更顯得她幹淨清爽。
“淩寒姑娘,王爺來了。”雁翎在門口傳話。
淩寒收起胭脂水粉,提着裙擺往屋外走去,還沒到門口,赫連晉已經率先進來了。
兩人見到對方之後都是一愣。
赫連晉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紫色錦袍,衣服質地與淩寒的衣裙一模一樣,厚重的衣料上繡着祥雲圖案的暗紋,腰間綁着一條寬腰帶,正中間是一顆雞蛋大小的藍色寶石,墨發銀冠好不飄逸潇灑。
這是情侶裝麽?淩寒心裏吐槽道。
赫連晉也被淩寒這一身打扮驚豔到了,他原本并不在意淩寒臉上是否有瑕,可見她如此清麗脫俗,心裏不能免俗的爲她惋惜。
若是能找到洗去紅印的解藥,該是何等的驚爲天人?
“寒寒,你真美。”赫連晉由衷贊歎道。
“你什麽時候也這麽油嘴滑舌了?”淩寒佯裝嗔怒道,一把推開他誰知卻被他反手拉近懷裏。
“真不想讓别人看到你。”赫連晉的獨占欲逐漸被激發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這等自私的想法。
“我也不想出去啊。”淩寒瞪他,但有什麽辦法?
清明在屋外的話語打斷了兩人,“王爺,車馬已經備好,請即刻啓程。”
赫連晉正想趁着隻有兩人的時候偷香竊玉一番,被打斷後臉色很不好看。
“知道了,這就來。”淩寒沖外邊喊道,然後偷笑着拍了赫連晉一下,低聲說道,“行啦,快走吧。”
譽王府門口已經停了一輛四匹馬拉的馬車,和從景城回來乘坐的相比,這輛馬車低調了許多,上面裝飾着代表譽王府的徽紋。
淩寒挑了下眉,赫連晉還真是會做表面功夫,在樓州城府衙裏随便一輛馬車都比這個要豪華。
“譽王好心機。”淩寒上馬車後,輕啓朱唇諷刺道。
“身不由己。”赫連晉很淡定的答道,腹黑什麽的好像從來都與他不搭邊似的。
說話間,就到了皇宮,入口處的中門隻有皇帝才可使用,中門兩邊是兩個側門,左門供官宦大臣通行,右門供皇室宗親通行。
赫連晉一行人在右門停下了馬車。
“等等。”淩寒拿出早就備好的紗帽戴上,不然在宮裏戴個面具怪怪的。
“嗤,何必多此一舉?”赫連晉笑道,卻也無奈。
淩寒下車後不禁感歎皇宮的恢弘大氣,四座角樓矗立在城池四個角落,守護着森嚴壁壘的皇家禁地。
皇宮的建築氣勢雄偉,堂皇莊嚴,僅僅是站在宮牆之外,淩寒便感受到了一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天家威嚴。
“莫緊張。”赫連晉站在淩寒身後,輕聲撫慰她,又遞給她一個挂着綠瑪瑙珠串的佛牌,叮囑道,“進宮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自有雁翎雁羽保護你。這是皇祖母的信物,若遇到麻煩,大可憑此物直接去慈恩宮找她。皇祖母自會庇護你。”
“知道了。”淩寒接住佛牌收好,回以一個淡定的笑容,“我不是緊張,隻是不想給你丢臉罷了。”
清明給守城侍衛遞上通行令牌之後,一行人通過右門進了皇宮。
赫連晉與淩寒分别上了兩頂轎子,通往不同的方向。
這一日有宮宴不假,但最主要的活動是爲八皇子九皇子舉辦封王典禮。
後宮妃嫔與朝臣們帶來的女眷并不參加這項活動,統一先在後宮裏歇息等候。
赫連晉直接去了承乾殿,而淩寒則被帶到後宮,與其他來宮中的女眷一同等候下午宮宴開幕。
淩寒坐在軟轎裏,透過薄薄的紗窗靜觀這恢宏華麗的皇宮大内,雁翎雁羽分别走在轎子兩邊。
轎子停在西六宮,那裏是皇帝妃嫔們所居之處,剛下轎子就見到不遠處有一些打扮華麗的年輕女子,想來也是進宮赴宴的。
“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歇着。”淩寒不想與人多接觸,就讓雁翎雁羽領着她去了西禦花園。
冬日裏的禦花園實在沒什麽好看的,所以人煙稀少,那些姑娘們有心計的都争着去各宮娘娘那裏問安讨喜去了,個别忠厚老實的也不會在寒冬正月裏跑去禦花園裏受凍。
“就去那邊吧。”淩寒指着池塘邊的涼亭說道,那裏四面透風,沒人打擾甚合她意。
“淩寒姑娘不用去給太後娘娘問好嗎?”雁羽問道,王爺可是給了她太後信物的。
“不必。第一次進宮低調一些才好。”淩寒搖頭拒絕。
她就是不想太引人矚目才不願去給各宮娘娘問安,大不了說自己頭次進宮不懂規矩。
若是越過那些妃嫔直接去見太後,難免落得逾越的罪名。
若是兩頭都問了好,又會被各種官家小姐們嫌棄是,說她趨炎附勢,畢竟她們并沒有直接見太後的機會。
羨慕嫉妒恨什麽的,她吃飽了撐的才會一進宮就給自己樹敵呢。
赫連晉關心她是好事,可這份關心要是利用好了能保全自己,利用不好了就是樹敵無數。
她還是太平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才好。
雁翎去向宮人要了個火爐過來,又把手爐放在淩寒手裏,再給她披上一件銀狐毛的大氅,裹得嚴嚴實實,生怕她在外邊凍壞了,回頭自己跟王爺不好交代。
這個涼亭地處偏僻,雖然腳下是空無一物的池塘,可視野還算遼闊,能看見遠處粉紅色的梅花樹林。
“靖淵侯夫人可曾來了?”淩寒忽然問道。
“已經來了,在淑妃娘娘宮裏坐着呢。可惜绾绾小姐尚未及笄,今日不能進宮。”雁翎以爲淩寒是想見淩绾绾。
“知道了。”淩寒淡言道。
绾绾不來,她的确有些遺憾,不然也不至于這麽無聊。
“對了,方才我聽小豆子說波卧國使臣也來了,外國使節都在外朝候着呢。”雁翎小聲說道。
淩寒楞了一下,立刻了然,小豆子恐怕是赫連晉宮裏的眼線,就沒在意的問道:“百媚生也在外朝?”
“聽說是的,還有延國的震霄候也帶着不少美女等在那裏呢。”
“呵呵。”淩寒聽到延國就沒好氣,她冷笑道:“延國好歹也算是個大國,那些女子中有幾個能善終?靠犧牲無辜女子終身幸福來達到私利,這個震宵候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噓,姑娘慎言,小心隔牆有耳。”雁翎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淩寒會意,便不再多言。
赫連晉有神出鬼沒的暗衛,難保别人沒有,這話要是被人聽了去對赫連晉影響不好。
淩寒在涼亭裏坐了一會,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叫鬧聲。
“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阻攔我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