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德妃還想乘勝追擊，毛遂自薦擔此重任，可赫連恺的下一句話讓她徹底心涼了。
“此事就交給淑妃去辦吧。”
“是，臣妾領旨。”淑妃聞言起身淡然說道。
德妃的心思太過明顯，赫連恺豈有看不出之理？
所以他将這件事交給最信任的淑妃，有太後撐腰，誰也不能說她辦事不利，更沒人從中作梗。
姜淑妃也是明白這一點的，領旨之後就再不言語。
姜太後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滿懷深意的輕輕掃了一眼許德妃，最終将目光落在許德妃的右手邊。
李榮妃一直坐在許德妃身邊，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她出自榮國公府，是四皇子康王赫連銘之母。
幾個皇子中，母族身份顯赫的隻有四人，除了譽王赫連晉之外，其餘三人是太子赫連歸，端王赫連益，以及康王赫連銘。
“李榮妃今日話語不多，可是累了？”姜太後聲音輕飄飄的，卻準确的傳入了李榮妃的耳中。
李榮妃對太後的意思心領神會，笑言道：“多謝太後娘娘關心，臣妾今日的确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那便早早回去歇着吧。”太後揉了揉太陽穴，面露倦容。
皇上見太後累了，也就叫停了宮宴，讓皇子妃嫔們該回去的就回去。
除了赫連益之外，大部分人都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這麽壓抑的宮宴，還不如早點回去洗洗睡呢。
赫連晉送姜太後回到她的慈恩宮，當然，他知道這不算完，太後剛才讓他過來肯定還有話要說。
慈恩宮裏，林嬷嬷攙扶姜太後坐在軟榻上，就屏退了宮人，她自己也守在門口，給太後和赫連晉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晉兒，你跟皇祖母說實話，你身邊的那個淩寒到底是誰？”姜太後也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赫連晉并沒有隐瞞太後的意思，不假思索就答道：“她的确是梅之敬的女兒，但又不是。”
“哦？此話怎講？”
姜太後眉頭微動，她沒想到赫連晉竟然這麽爽快就回答她了，同時又搞不懂這後半句的意思。
“她的确是梅之敬的三女梅淩寒，但她是被梅之敬領養，她還有個身份，是靖淵侯府的長女淩雲霓。”
“什麽？”姜太後猛然坐直了身子，這個消息太過震驚，她一時間愣在那裏。
“皇祖母，孫兒臣所說句句屬實。與梅之敬勾結一事乃是端王構陷。”
姜太後對此倒是毫不懷疑，她相信赫連晉的人品。
赫連晉将如何與淩寒邂逅，又如何到相知相戀的地步這一過程原原本本告訴了姜太後。
“皇祖母，孫兒臣心意已決，此生非她不娶。還望皇祖母成全。”赫連晉說到這裏幹脆跪了下來，态度堅決。
姜太後知道他從小到大就是這個脾氣，認定的目标一定會完成才肯罷休。
面對最寵愛的孫子，姜太後隻能無奈的歎口氣，嗔笑道：“都這麽大了，脾氣還是不改。”
這一句話，算是表明了立場，赫連晉松了口氣。
今日宮宴上的衆生相都還曆曆在目，姜太後何嘗不知那些人都各自心懷鬼胎？
許德妃所出的二皇子明明都有正妃了，她還提起選妃這一茬，明擺着不懷好意。
“你放心，你父皇也不是糊塗人，不然爲何讓淑妃去負責選妃事宜？”姜太後親自扶起赫連晉，拍拍他的手說道：“你與淩遠的事情，在景城也算人盡皆知，不論你娶誰做正妃，這九五之尊的位子是輪不到你的。德妃說要選妃，恐怕也是看中你手中的軍權，想安插個自己人在你身邊，今後好輔助端王。”
“可端王今日所言之事，卻與德妃的意願背道而馳。”赫連晉幽幽說道，他并不認爲這母子兩人事先沒商量好說辭。
“是啊，哀家也納悶這個。若有心拉攏你，端王不該那麽咄咄逼人。”姜太後也是一臉懵然，又言道，“或許德妃僅僅是想安插眼線吧。總之對你沒有好處便是。”
“多謝皇祖母提醒。”
“唉，你這孩子還未出生就被卷進宮廷争鬥，若不是你母後去得早，何至于受她們那些人的欺負？”姜太後看着赫連晉，眼中浮現淚水。
先皇後樓詩凝是姜太後親自爲赫連恺選的正妻，正因如此，她對赫連晉分外疼愛，甚至超過了九皇子赫連清。
提到樓詩凝，姜太後也是覺得很可憐，同時又很自責。
當年她住在宮裏，還是皇子的赫連恺在自己府上住着，宅子裏女人們的鬥争是何等激烈，她并不知曉。
等赫連恺登基進宮之後，她才發覺樓詩凝的身體已經被人下了不孕的藥。
所以後來樓詩凝請人進宮治病求子，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眼看着比自己後來的妃嫔們都一個個有了孩子，而身爲皇後卻無所出。
不管是作爲女人，還是作爲一國之母，樓詩凝求子心切的心情，姜太後都能理解。
誰知道卻出現了後面的一系列悲劇，每每想到這裏，姜太後也是很自責。
若是當初她态度強硬一點，樓詩凝頂多就是沒有親生子嗣而已，不會後位不保，更不會香消玉殒。
實在不行，大可以找個分位不高的妃嫔，把她的孩子接過來自己養着，也不算無後。
可這世上并沒有後悔藥，所以樓詩凝去世之後，太後對赫連晉分外疼愛。
一方面是的确喜歡這個孫兒，另一方面，也有忏悔贖罪的意思。
“皇祖母，有一事我一直很想問，母後是真的被人下了毒？”
這個問題在宮裏一直宛如禁區，所有人不得問不得說，赫連晉小時候也問過太後，總被她強制中斷這個話題。
可是到如今，赫連晉不得不問。
畢竟他知道，樓詩凝還活着，隻是活得非常痛苦。
若不能徹底将她體内殘毒拔除，在她有生之年，看到她兒子親手爲她報仇也是好的。
“你爲何忽然問這個？”姜太後有些警覺，叮囑他道，“你根基尚未穩定，不可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