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頭還暈着,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逐漸清晰起來的身影。
赫連晉陰沉着一張臉,雙手負在背後,冷冷地看着她。
“梅之敬?”淩寒一臉懵圈,完全搞不懂現在的狀況。
“帶上堂。”赫連晉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徑自走了。
“淩寒姑娘,請。”清明谷雨對淩寒還是很恭敬的,不敢上手綁她。
淩寒不明所以,但直覺這件事很奇怪,也就跟着去了大堂。
就在她離開之後,一道黑影從她身後不遠處的小門邊一閃而過。
雲珠把夜行衣丢在一個僻靜處焚燒,紅紅的火苗映出的光照在她臉上,那一抹猙獰的笑顯得格外詭異。
燒完衣服,雲珠轉身就往回走,卻不想經過拐彎的地方時,忽然竄出來一個身影。
“姐姐,這麽晚了你在做什麽?”淩绾绾歪着頭天真的笑着問道。
“呃,我有點悶,出來走走。”雲珠胡亂找着借口。
“哦。”淩绾绾往她身後撇去,黑色的衣服還沒燒幹淨,剛好一陣風吹來,火苗一下蹿得很高。
“小心着涼,咱們先回去把。”雲珠不動聲色地擋住淩绾绾的視線,催促她趕緊回去。
“好啊。”淩绾绾乖巧地挽着雲珠的胳膊,沒再說什麽。
另一邊,赫連晉坐在堂上,表情陰冷,不一會兒連樂千帆和兩名牢房守衛也被帶來。
“你今日去看過梅之敬。”赫連晉問道。
“是,估計他快活不長了,去送他一程。”淩寒如實答道。
“你們兩個爲何放她進去?”赫連晉又問那兩名守衛。
“王爺饒命,是淩寒姑娘說奉王爺之命前去套套梅之敬的話,小的不敢阻攔。”守衛吓得立刻跪下。
“胡鬧!”赫連晉叱責道,“天字号的牢房必須有本王令牌爲信,方可前往。她不知道規矩,你們知法犯法,玩忽職守。當杖責一百。”
“王爺息怒!是小的貪杯誤了大事,甘願受罰。淩寒姑娘送來一壺酒給小的,喝了幾杯之後誰知道就暈了過去。”守衛趕忙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原委說出來。
赫連晉示意侍衛先将那兩人拉下去上刑,堂上隻留下他,淩寒,樂千帆以及幾名暗衛。
“樂神醫。”
“是。”
樂千帆上前一步,把從牢中取出的酒瓶拿起來細細聞了一下,“這裏面下了蒙汗藥。”
“怎麽可能?我帶了兩瓶酒,梅之敬也喝了啊。”淩寒辯解道。
“梅之敬被人放走,怎麽可能喝下了藥的酒?”赫連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神色十分複雜。
“你覺得我爲了放走他而迷暈守衛?”淩寒覺得一陣心寒,“你不信我?”
“府衙裏能拿到蒙汗藥的地方隻有藥廬,這幾日可有外人出入藥廬?”赫連晉沒回答她,轉而問樂千帆。
“這……”樂千帆猶豫了一下,拱起手垂頭說道,“下午淩寒姑娘去了趟藥廬,在下清點藥櫃的時候,發現少了一些藥。”
“可有蒙汗藥?”赫連晉的眸色更深,他也不願意相信是淩寒做的。
“有。”樂千帆艱難地答道,又補了一句,“不過那隻是尋常的蒙汗藥,外邊藥鋪也能買到,在下不能判定和酒瓶中的藥是否相同。”
“去查最近的出入府記錄。”
進出府衙必須要有腰牌,否則便不能通行,查驗結果很快出來,最近出入府衙的隻有幾名赫連晉的部下,而他們根本不可能出去買藥。
“可樂神醫也說了那是尋常藥物,萬一是誰提前備有呢?”淩寒快速調動已經遲鈍的大腦,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既要備藥,又要靠近梅之敬,兩個條件缺一不可。你雖歸順于本王,但終究是他的女兒。”
赫連晉隻是平靜陳述客觀事實,但潛台詞就是,除了淩寒,誰還能做到?
“你不信我……”
淩寒真真的感到寒心,頓時酒也醒了,心也涼了。
“此事還待查明,先把淩寒帶下去禁足,無本王許可,任何人不許探視。”
赫連晉說的是有待查明,可禁足就明顯判定了淩寒有嫌疑。
淩寒被清明帶回小院,一隊侍衛不知道從哪裏找到木闆,連夜把院門都給封了起來。
留給淩寒的真的隻是一方小院和四角天空。
淩寒換下衣服,卻有什麽東西從袖口落下,撿起來一看是一塊玉佩。
一塊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圓形玉佩,刻着一團祥雲,雲朵上空竟然是一隻展翅而飛的鳳凰。
淩寒握緊玉佩,想到今天近距離接觸過的人隻有梅之敬,而且自己還稀裏糊塗睡了一覺,越想越覺得可疑。
梅之敬把玉佩偷偷塞給她,難道是覺得不配爲人父而羞愧?
躺在被窩裏,抱緊依舊爛醉的小白,她真爲自己覺得憋屈。
前世她好歹是個金牌級别的殺手,所謂的工作就是那人錢财替人消災,冷冰冰的交易不需要走心。
若說用慣槍械的她在古代面對内力内功束手無策的話,還能讓人理解。
可是,怎麽到了這一世,連性格都變得那麽好欺負,那麽窩囊呢?
師父說過,殺手不能動情,不能有心,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
看來師父說的是對的。
她動了情,就有了軟肋,這一局活該她輸。
昏昏沉沉直到半夜,淩寒才沉睡過去。
寂靜的夜晚,屋裏黑黢黢的,“啪”的一聲細微的響動後,一盞燭火被燃起。
赫連晉輕輕走近床邊,把趴在淩寒胸口睡得呼呼響的小白挪走,他則坐在床邊深深地看着淩寒。
淩寒眼角還帶着一滴淚珠,她身體蜷曲成嬰兒睡覺的姿勢,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一般。
赫連晉伸手替她拂去眼角淚珠,又在她臉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赫連晉,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嗎?”淩寒嘟囔道。
赫連晉以爲吵醒了她,誰知淩寒翻個身,面朝裏面又睡過去了,嘴裏卻不停念叨着。
“你不信我。”
“分手吧。”
“混蛋!”
要不是聽到淩寒略微沉重及平穩的呼吸聲,赫連晉差點就以爲她醒來了。
“傻丫頭。”赫連晉失笑,替她把被子蓋到肩膀,仔細掖好,這才用掌風撲滅燭燈。
室内又變得漆黑一片,好像誰都沒有來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