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你還有何話說?”赫連晉的聲音冷意徒增,牽扯到叛國,問題便非同小可。
之前他答應讓淩寒私自處決雲珠,其實還有一些保護靖遠侯以及淩遠不受牽連的私心。
靖遠侯與淩遠的忠心絕對可信,而他們也是赫連晉最大的助力。
如果能将事情大而化小,從叛國轉到私人恩怨上,讓淩寒以報仇爲名處死雲珠是最好的選擇。
可淩遠卻死活不讓淩寒得手,尤其是在雲珠說出淩雲霓的名字之後,他更不會讓着淩寒。
不管他是護着靖淵侯府的面子還是存有打探妹妹下落的私心,這麽一鬧,事态反而擴大了。
淩遠之前聽赫連晉說過此事,心裏也有些準備,但赫連晉頂多是避重就輕,提點他幾句。
可淩寒的話讓他意識到,若雲珠不是他府上的人,若雲珠沒說出他妹妹的名字,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會怎麽做?
淩遠覺得自己的私心蒙蔽了正确的判斷,于是也不再爲雲珠求情,而是很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雲珠從淩遠的表情裏讀出了被放棄的意味,她的手在袖子裏緊緊握成拳。
“奴婢知罪。”不過輕輕四個字,卻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一片嘩然之後便連漣漪都翻不起來了。
淩绾绾很不可置信地看着雲珠,她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
“雲珠,你爲什麽這麽做?”淩绾绾很失望地說道,語調明顯帶着哭腔。
“奴婢,奴婢是被人所迫,身不由己啊。”雲珠身子癱軟下來,捂着臉嗚嗚哭起來。
淩绾绾推了推淩遠,“哥哥……”
淩遠明白她的意思,便向赫連晉說道:“可否讓她說出隐情?”
赫連晉點頭答應,淩寒好整以暇地挑了把椅子坐下,等着看雲珠能說出什麽讓人信服的理由來。
“奴婢被梅之敬要挾,若不下毒給淩寒姑娘,就會殺死小姐。”雲珠咬了咬牙,說出了真相。
這話仿佛晴天霹靂,連淩寒都驚呆了,梅之敬要殺她?
“你是如何與梅之敬認識的?”赫連晉問道。
“其實,奴婢并不認識他。隻因,奴婢偷偷給小姐寫過書信,誰知被他劫了下來。所以,他便要挾,如果不下毒給淩寒姑娘,就會在小姐來樓州城的路上,殺了她。”雲珠怯生生地說道。
“你書信上寫了什麽?爲何他會知道淩小姐要來?”赫連晉明顯不悅,軍營中和外界互通私信明顯有違軍令。
“……”雲珠很害怕地看了一眼淩遠,不知道該不該作答。
“如實回答便是。”淩遠已經猜出爲什麽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就示意她照實說。
“小姐自幼便仰慕王爺,所以經常來信問候王爺情況。奴婢偶然寫到王爺帶回了淩寒姑娘一事,小姐就說要來看望王爺。”
雲珠的聲音越來越小,淩绾绾的臉色也跟着不自然起來,她本來就是命雲珠照顧她哥哥的同時,多關注一下王爺動向嘛。
“誰曾想,書信被梅之敬劫走,他就利用小姐的性命來威脅奴婢。”雲珠嗚咽着說道,“所以,才一時糊塗做了錯事。”
“梅之敬爲什麽要殺了我?”淩寒不知道雲珠對她和梅之敬的關系了解多少,畢竟她的原主叫梅淩寒這件事情,應該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雲珠搖頭。
“可你并沒給我下毒藥。理由呢?”
“梅之敬雖然想要淩寒姑娘死,可姑娘與我無冤無仇,我如何能下得了殺手?而且姑娘女扮男裝和劉小姐成親,這些内幕梅之敬并不清楚。所以我就借着婚禮之後爲他辦事爲由,推脫了幾天。我那日給你下的不過是一些催情的藥,并不會謀害性命。還僥幸能提醒姑娘,有人要害你。”
雲珠一番話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完全就是一個被人利用威脅的小丫鬟。
“呵呵,不過是催情的藥?那我要感謝你不殺之恩了?”淩寒眼神冒火,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她。
“那你和劉紫鸢攀關系,是怎麽回事?”淩遠趕忙轉移話題。
“我以爲梅之敬隻讓我做一件事就會放過小姐,誰知他得寸進尺,說既然下毒一事必須要等幾天,不如先讓我和劉紫鸢互相認識,以後好爲他做事。”雲珠抽泣了幾聲,繼續說道,“我想着過幾日小姐就該到了,那時候不管是軍營裏還是樓州城,都是王爺的地盤,就算梅之敬手伸得再長,也斷然不會對小姐不利。所以我佯裝答應下來。隻是按梅之敬所教的,告訴劉小姐我和她母家是同鄉,她便懂得什麽思。可是那以後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了。請王爺,世子爺明鑒!”
“雲珠……”淩绾绾立刻撲上去抱着雲珠就哭,“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爲了我受了這麽多委屈。”
“小姐千萬别這麽說,隻要爲了小姐,奴婢萬死不辭。”
淩寒冷眼看着她們主仆情深,心裏默默翻白眼,這話也就是糊弄糊弄淩绾绾這種小姑娘了。
“梅之敬就在地牢裏關着,要不要先來個當庭對質?”淩寒朗聲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出身北方,梅之敬就那麽巧知道你和趙姨娘是老鄉?不要告訴我這是巧合。”
雲珠聽了這話,抹掉眼淚,看着淩寒冷笑了一聲,“淩寒姑娘,誰都知道梅之敬狡猾奸詐,他已經是階下囚,死罪難逃。難道他還會當着王爺與世子爺的面,說他用小姐的性命加以威脅嗎?他怎麽會那麽傻給自己多加罪名呢?”
“所以,你認定了梅之敬不會承認,也就是說你現在說什麽也都是死無對證了。”淩寒不買她的帳,聳肩表達自己的不屑。
“我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做出對靖淵侯府不利的事情。”雲珠忽然音調高揚了幾度,看得出她很激動。
“漂亮話誰都會說。”淩寒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漂亮話,我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忠心。”雲珠站起身來,作勢就要解開腰帶。
“公堂之上,你這是做什麽?”淩遠趕緊捂住眼睛,非禮勿視。
雲珠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走到淩遠面前,深深地呼吸了幾下,這才幽幽開口——
“哥哥,我是雲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