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绾绾眨巴着水靈的大眼睛看向淩寒。
淩寒一直是女扮男裝,這時候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就面露難色看着赫連晉。
“這位是王公子。”赫連晉向她介紹,又轉向淩遠,“給绾绾安排間屋子休息,你随我來。”
淩遠被赫連晉支開了幾天,許多事情都刻意沒讓他知道,但幾日後劉旺那邊很可能有大動作,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不然我去安排淩小姐住處吧,你們聊。”淩寒知道這時候她不方便在場,就找個機會離開。
“淩小姐這邊請。”淩寒很有禮貌地請淩绾绾去找管事,要了間東苑空房鑰匙。
府衙裏經常有人打掃,即便是空房也很幹淨,取來新的被褥便可入住。
“你是女人?”淩绾绾看着淩寒親自幫她鋪床,坐在邊上忽然來了一句。
“啊?”淩寒愣了,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難道有破綻?
“你與我第一次見面,哥哥卻沒阻止你單獨和我在一起。更何況讓你爲我安排住處,孤男寡女同處一間屋子。”淩绾绾狡黠一笑,“若不是女人,哥哥不會放心的。”
“你倒是很聰明。”淩寒從别人口中得知的淩绾绾是個單純的小女孩,沒想到她一眼就看出端倪,不得不說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那是自然。不過既然你是晉哥哥的人,哥哥也沒阻攔,我暫且放心。”
一聲“晉哥哥”讓淩寒心裏有點不得勁,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
“雲珠呢?我習慣她伺候了,你叫她來吧。你可以退下了。”淩绾绾起來四下觀望了屋内,沖淩寒命令道。
“……”敢情這是把自己當丫鬟了?
淩寒耐着性子說:“雲珠有王爺給的任務在身,這幾日恐怕來不了。要是淩小姐不介意,我讓雁羽過來伺候你幾日?”
“晉哥哥的暗衛?你連她都使喚的動,你到底是什麽人?”淩绾绾皺起眉頭,終于開始仔細打量淩寒了。
“淩小姐是世子爺的親妹妹,我不過是提個建議而已,想必王爺也會這麽做的。”淩寒第一次知道雁羽原來不是丫鬟,而是暗衛之一。
“那好吧。我先睡會兒,你出去吧。”淩绾绾聽了這話很滿意地點點頭。
淩寒心想還真是一家人,那傲慢樣子和淩遠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初見面時的乖巧可愛恐怕隻是做給赫連晉和淩遠看的吧?
才十三歲,就有人前人後兩幅面孔,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你瘋了?”淩遠聽了赫連晉的話,一拍桌子,氣沖沖地站起來,“你可知道這麽做要冒多大風險?”
“有你在,我無需擔心。”赫連晉不以爲然。
“我讓千帆爲我易容,代替你。”
“不可。”赫連晉斷然拒絕,“你守在暗處接應。”
“又是淩寒的主意?”淩遠很氣憤,把黑鍋甩給淩寒。
“不完全是。不過你不用擔心,沒有十成把握,我斷然不會铤而走險。”
“那就好。”淩遠歎氣,也無可奈何。
赫連晉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有了這句話他才放下心來。
“行了,你去歇息吧。一定要妥善安排好绾绾,别讓她遇險。”赫連晉叮囑道。
“知道了,我會安排的。”
淩遠一出院子,就見到淩寒往府衙外走的身影,他本不想理會,但是一見她就生氣。
淩寒想早點回去休息,剛走到荷塘邊就見一抹紅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你幹嘛?”淩寒瞪他,能讓她一見面就火藥味迸散的,隻有眼前這位爺了。
“上次晉兒受傷時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吧?”淩遠步步逼近。
“你想說什麽?”
“這次的計策我不知道你到底出謀劃策了幾成,晉兒但凡有一星半點的傷害,我絕不饒你。”
“呵呵,他是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的将帥,而不是被你護在羽翼下的小雛鳥。”淩寒啧啧搖頭,“若是戰場上他受了傷,那麽多敵人,你殺得過來嗎?”
“戰場上刀劍無眼,和今日之事豈可同日而語?”淩遠覺得她在狡辯。
“這也是戰場!”淩寒盯着他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态和語調對他說道:
“你别以爲兩國人馬打打殺殺拼個你死我活就是戰場。如今的局勢,誰都不願做先挑起戰争的那一方,都暗戳戳地在地下搞小動作,目的就是讓對方先挑起戰争,背負不顧民生,暴虐好戰的罵名。”
“劉旺已經上鈎,不管他背後是誰,此事一過必定水落石出。到時候,就算泓元國先開戰,都師出有名。”
“而王爺甘願用自己做引子,誘敵上鈎,不損失一兵一卒破壞對方陰謀,這豈不是比在戰場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要更有效?”
“同樣的結果,你非得在戰場上拼得你死我活才覺得有用?你家王爺的命重要,那戰場上将士們的命就如同草芥了?”
淩寒一句句話落在淩遠心裏,他被淩寒的氣勢所壓,不禁節節後退。腳下一空,不慎一腳踩空,半條腿都踩進池塘邊上。
“王爺征戰無數,若沒把握,他肯定不會這麽做。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幫助他,而不是在這裏數落我。”
淩寒渾身散發着一種強大的氣場,讓淩遠第一次敗在她威壓之下。
“水涼,别感冒了。”淩寒勾起唇角冷笑道,轉身給了淩遠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拂袖離去。
淩遠并沒立刻出水,他呆呆站在水裏看着淩寒,覺得她說的話,做的事,甚至整個人的氣場都與赫連晉越來越相似了。
到了約定的日子,赫連晉這邊做了嚴密部署,就等薩滿前來。
劉旺稱病沒來,劉紫鸢也一大早跟淩寒說要出去逛街,買點胭脂水粉。
淩寒更确定了他們心裏有鬼,今日的府衙和宅子就是鬼門關,他們想活命的必須明哲保身,能躲多遠躲多遠。
薩滿繼續扮作江湖醫生,隻帶了兩個藥童前往府衙。
診脈之後,确定赫連晉的确服用了他給的方子。
鬥篷下的臉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恭喜王爺,你的病……”
嘴上正說着話,可手上卻猛然發力,他從袖口中迅速摸出一把匕首。
黑袍中閃現一抹光芒,擡手就沖赫連晉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