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南轉業到建安市局從副局長開始擔任局領導已經近十年了,整個建安市局都清楚史局長眼裏揉不得沙子,工作中如果公私不分,循私情辦人情案之類的事情,是最忌諱的。
何迪這樣的事情,其實也說不上徇私枉法,以往下邊碰到何迪闖禍的事情,該罰還是會罰的,隻是在具體操作的時候,寬嚴皆可的情況下,一般都會以“寬”爲主。史向南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隻不過從來都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較真。
可今天史向南這麽說,很明顯是不打算給何迪再多一次機會了!
“具體你們怎麽辦案,我不管,我的要求很簡單……秉公執法,不徇私情!你們看着辦吧!”史向南朝着何迪瞪了一眼,轉身上車就走了。
他這話說到這份上了,這些經辦警察要是還聽不明白,那也隻能說是智商有問題了!什麽叫秉公執法,什麽叫不徇私情,這些無一不是指向何迪的。
更何況,史向南一上來就已經認可了警衛連警衛戰士的那些旁證材料,那這件案子還有什麽“繼續調查”的必要嗎?
兩個帶隊警官面面相觑地看着史向南的車離開,心裏已經在盤算這案子具體該怎麽辦了。
爲首的那位警官愣了一會兒之後,轉頭對程亮說道:“程先生,關于你的車輛受損情況,你可以找保險公司派人來鑒定一下,明天把定損情況交到治安大隊來……你們幾個!跟我們走!”
這麽一來,剛剛還說要帶程亮和何迪等當事雙方回去調查的安排,就隻當是一風吹了。
警察們把何迪等摩托車手帶回去,自然是按照規定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在警察們的心裏,已經把程亮從“當事人”轉爲了“受害者”。案子的定性已經非常明确了!
從始至終,劉曙光都沒有開過口,從表面上看來隻是史向南出面交代辦案民警要秉公執法。這其中有些什麽内幕,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
程亮看着遠遠站着的劉曙光,還有些怔愣……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就是劉曙光之前所說的……給你一個公道!
“謝謝劉哥!”程亮走近了劉曙光小聲地說了一句。
劉曙光也沒說話,會心地一笑,轉身就回房間去了。
第二天,程亮剛起床就接到了項翎的電話。
“程亮……昨天晚上,你回去的時候是不是被人打了?受傷了嗎?”項翎的話語中充滿了焦慮。
今天早起,她無意中聽到哥哥和嫂子說“馬公子昨晚上找人教訓了那小子……”
聽到這話,她就急了……可不管她怎麽問,項寬就隻是說讓她以後别在和程亮交往,像程亮這種小人物是沒辦法和馬公子鬥的,再問他就什麽都不說了。
“也沒什麽大事,車子被砸了。我現在馬上要去一趟市局治安大隊,保險公司的定損要送過去……你放心,那些砸車的人都被警察抓了,不管是誰指使的,這件事可沒他們好果子吃!我沒事……”
程亮在電話裏簡單地說了一下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又寬慰了項翎幾句,對于項翎所說的項寬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他也沒有做任何評論,就說了一句“走着瞧吧!”
建甯是個不大的城市,這起發生在軍分區招待所門外的“尋釁滋事”事件,很快就傳遍了。具體的内幕當然鮮爲人知,但何迪和他那幫小兄弟被警方拘留的消息一傳出來,立刻引來了一片鼓掌叫好!
何迪雖然沒犯過什麽大事,但平時基層警察碰到何迪涉案可沒少受氣,這回史向南下重手,直接把他們送去拘留所了,這樣的結果當然是大快人心的。
“何少爺這回是一腳踹鐵闆上了,一般人能開得起勞斯萊斯嗎?那車價值近千萬呢……”
“我看到保險公司出具的定損報告了,修車費用比一輛車都貴,有些零件都要從國外運過來,要賠一千四百萬呢!”
“老何那公司賣了估計都不值那麽多錢吧……這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何書記也發話了,這件事他不管,誰砸的誰賠……”
市政法委書記何繼東的辦公室裏,何迪的父親何繼陽一大早就從老家澧河市趕到了建甯。他此刻一聲都不敢吭,忐忑不安地看着何繼東。
何繼陽承包了澧河一家建築公司,在當地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老闆,家裏資産也有近千萬。
平時兄弟倆見面的時候,他總有一種優越感……何繼東當官這麽多年,兩袖清風,就靠着工資過日子。論财富當然是比不上他這個當弟弟的,家裏兩位老人也都是何繼陽在奉養。
“當個窮官,一輩子也就那麽回事……”何繼陽經常這麽評價他哥哥。
可今天何繼陽就沒那麽大口氣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要被法辦了,這件事也隻有何繼東能幫忙擺平了。
“你不用和我說什麽!我沒這個侄子……把我的臉都丢盡了!我早就和你說過,讓你把他帶回澧河去,要闖禍要護短,你回家自己管,别在建甯給我惹事……你就是不聽!現在鬧出事情來了,我也管不了!”
何繼東朝着弟弟瞥了一眼,說了這麽一句,繼續批閱着文件。
“這事情你得管啊!他怎麽說都是何家唯一的獨苗,爸媽聽見小迪出了事,高血壓都犯了……”何繼陽現在也隻能擡出兩位老人來向哥哥施壓了。
聽他說起爸媽,何繼東眉間現出一片陰霾,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這個事情,我問過史向南,他們把人家的勞斯萊斯砸壞了,完全可以按照尋釁滋事罪起訴。幸虧沒傷着人……否則判個三年都夠了!”
“賠!我賠錢……隻要能把人放出來……不判刑就行啊!”何繼陽最擔心的就是兒子留下案底,那以後結婚成家都有問題了。
“賠?一千四百萬呢!你拿什麽賠?”何繼東說出的這個數字把何繼陽給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