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說的深情,但是蘇錦溪卻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笑到最後,眼淚都下來了。
她終究成了一個怪物,一個聞見了血腥就會發狂的怪物。
“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莫峰頓時就有些後悔,如今她成了這個模樣,多數是因爲他。
蘇錦溪緩緩的從呼延铎的懷裏站起來,然後轉身走向門外。
她還很虛弱,走的時候很緩慢,完全不像是剛才那樣強勁有力。
站在門欄上,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蘇錦溪眯起了眼睛。
“我不怪任何人,如果這是命,那我認命。”
她緩緩的說着,聲音裏略顯疲憊。
呼延铎看着這樣灰心失望蘇錦溪,心有不忍,他忍不住走上前兩步,從身後擁住她:“我娶你好不好,不管你變成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太子妃,将來的皇後,好不好?”
莫峰心中一緊,他沒有想到呼延铎這麽快就吐露自己的心思了。
而且這麽正大光明,這麽的直白。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呆一會。”
好半晌,蘇錦溪才開口,不過開口就是趕他們走。
此時此刻,她想一個人,哪怕是發呆,也要一個人。
她不想看見任何憐憫的眼神,即便他們都是爲她好,可此時她的心中泛起那種對老天爺的憤怒,她害怕會波及到無辜的人。
莫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朝門外走去。
而呼延铎卻有些不甘心,他看着她的背影,小聲的說道:“我想陪着你,可以嗎?”
聲音小心翼翼,充滿了讨好。
“我保證不會吵着你,我會一言不發,我真的很擔心你。”
呼延铎一臉的擔心,他生怕她會出什麽事。
“你放心吧,既然我沒死,這一次我也不會尋死,我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呆着。”
她看着蔚藍的太空,淡淡的說道,不挽留,拒絕的毫不留情。
呼延铎看着她的側臉,緊緊的盯着的,恨不得在多說幾個字,可是現在蘇錦溪明顯的不想搭理任何人,他努了努嘴,最後放棄了。
所有人都走了,蘇錦溪關上了門,将自己鎖在屋裏。
呼延铎去找莫峰,他站在太子府門外,的負手而立,一臉木然。
“這就是你說後果?”
呼延铎站在他身後的三步之遙,淡淡的問道。
“是。”莫峰沒有否認,他沒有轉身,看着天空淡淡說道:“嗜血入命,你看到她的眼睛了嗎?已經變成了紫色,與我們常人不一樣。”
“那到了,月圓之夜呢?”呼延铎問。
莫峰繼而說道:“就算是聞不見血腥,也會發狂.”
“如果我一直喂養她喝血呢,我是南朝太子,我做的到。”
“你瘋了嗎?”莫峰忍不住轉身呵斥呼延铎:“你想讓她一輩子成爲飲血的怪人嗎?”
“那又怎麽樣?我隻要她沒有痛苦,好好的就成。”呼延铎反唇相譏,他最在乎的隻有錦溪,隻要讓她沒有痛苦,他就算是付出一卻也無所謂。
莫峰像是看瘋子一樣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你把别人的命當成了什麽了?你知不知道這種飲血,不是一口兩口,也不是一碗兩碗就能解決的……”
呼延铎譏笑:“就算是一條人命,那又怎麽樣?”
“好一個那又怎麽樣……”莫峰自嘲的笑了:“你把别人的命當成什麽了?你這樣做有沒有人問過她,她願不願意這樣做?”
“我不在乎。”呼延铎冷漠的看了一眼莫峰,轉身離開。
當初他就說過,隻要是蘇錦溪出事了,他讓皇貴妃還有呼延庭統統來陪葬。
現在,隻要她不痛苦,其他人的人命又算得了什麽?
看着他的背影,呼延铎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如果真的這樣做,和淩遲她有什麽兩樣。”
呼延铎身子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無所謂,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
他的心裏隻有蘇錦溪,他隻是減少她的痛苦而已。
太子宮的大門在莫峰的眼前關上了,莫峰眼睜睜的看着呼延铎走進去,帶着前所未有,見所未見的執念走進蘇錦溪。
……
接連兩天,蘇錦溪把自己關在房裏,一言不發,也不吃不喝。
送進去的湯湯水水都絲毫未動的撤了出來。
呼延铎看的揪心,親自去敲門,但是沒等他用力,門自己開了。
他走進去一看,蘇錦溪坐在窗口,身子靠在窗臼上,仰頭看着天空。
呼延铎走近她,眼眸裏全是她,裏面是濃的化不開擔憂:“你怎麽了?怎麽不吃東西呢?”
蘇錦溪就像沒聽見一樣,眉眼都沒動一下。
不是她不喝,而是嘴裏的味道古怪,喝湯就像是在咽黃連。
她一靠近那滿是香味的侍女,她的内心就蠢蠢欲動,腦海裏滿是那天……血的滋味。
她的心裏,一直念念不忘。
“我想出去逛逛,我在這南朝的皇宮裏呆了一年多了,好不容易好了,我想出去看看。”
過了好一會,蘇錦溪才開口。
呼延铎看着她的臉,心中一緊,他不想讓她出去。
萬一鳳長漓真的在南朝怎麽辦?
“你身體還沒好,在宮裏養養再說,到時候我親自陪你去好不好?”
“你不用陪我,我隻是想一個人走走而已。”
蘇錦溪拒絕了,她不可能一輩子靠着别人,也不喜歡依賴别人。
呼延铎好意,她心領了,但是必須拒絕。
如果真的隻是這樣,呼延铎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但是他怕事情的真相不會那麽簡單。
“明天去好嗎?我去吩咐下人給你炖湯。”呼延铎笑着說:“他們炖的不合口味,我親自去盯着。”
蘇錦溪沒說話,呼延铎轉身離開了。
蘇錦溪依舊坐在窗口,看着蔚藍的天發呆。
她想出去,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适應人群。
會不會一見人就撲上去,心裏那股蠢蠢欲動的心思會不會真的發展成爲行動。
如果是那樣,她連自己都控制不了,她跟畜生又有什麽兩樣?
她情不自禁的想的多了,每一樣都讓她膽寒。
她真的成爲了那樣的人之後,她還能不能跟鳳長漓相處,她會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他,傷害司夜……
她真的不敢在想下去了。
她虧欠鳳長漓的已經太多,不想在傷害他,可是她更加明白,如果不回到他的身邊才是更大的傷害。
兩權相害取其輕,她應該選着一個合适的辦法。
可是……她選擇不了。
她無法做出決定,哪個傷害是輕的,哪個傷害是重的。
呼延铎站在廚房,他高貴的身份不能進這種地方,可是他還是來了。
下人已經重新炖好了湯水,放在竈台上用文火慢炖。
呼延铎将下人全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廚房。
揭開煮湯的蓋子,呼延铎靜靜的看着,臉上十分凝重。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的回過神來,然後從袖子中掏出匕首。
冰涼的匕首發着寒光,上面倒影着呼延铎決絕的臉。
就算是成了吸血的怪物又怎麽樣,隻要她不離開南朝,不離開他身邊就行。
就算是毀了天下,也無所謂。
匕首的劃過他的手掌心,鮮血順着匕首頂端慢慢緩緩的落下。
一滴一滴的滴進煮的沸騰的湯裏面。
血腥的味道瞬間被濃湯味蓋住,滴了足足小半碗的血,他才住手。
湯蓋蓋好,然後轉身走了出去,吩咐下人把湯拿給蘇錦溪。
這是呼延铎親自吩咐做的,下人自然不敢輕視,将湯小心翼翼的端到房間。
“姑娘,太子親自熬得湯,您喝一口吧。”
侍女本以爲她會拒絕,可是蘇錦溪沒有,她的眼睛慢慢從淡紫色變紅了。
那湯,似乎跟别的湯不一樣。
喉嚨在叫嚣着饑/渴,不由自主的往下咽口水。
蘇錦溪接過了湯汁,嘗了一小口,眼睛裏紅色更加的深邃了。
于是,一整碗湯都被她喝下去了。
莫峰來給她把脈,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看見了蘇錦溪的眼睛。
那分明是見血的模樣。
莫峰疾步走進去,隻見蘇錦溪看着眼前的婢女虎視眈眈。
她在極力的克制自己,但是婢女不知道。
“怎麽還不退下?”
就在蘇錦溪即将爆發的時候,他冷叱一句,頓時讓蘇錦溪回神。
她緊緊摳着窗口的手,慢慢的松下來。
婢女頓時不敢在多留,趕緊退了出去。
莫峰看向蘇錦溪,她的情緒還未平複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怎麽了?”
蘇錦溪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想要給自己松口氣。
“不知道,今天的湯很好喝,剛才……剛才我差點就要撲上去了。”
剛才莫峰要是不進來,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身體蠢蠢欲動,幾近瘋狂。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婢女血液在身體裏流動,散發着異香……
不過蘇錦溪更加清楚,如果一旦撲上去,下場隻有一個。
那個婢女,肯定會死。
“前兩天的湯你都不喝的。”
莫峰皺緊了眉頭,蘇錦溪現在處于敏感時期,不是什麽東西都能吃的。
唯一能讓吃下去,而且覺得特别的美味的隻有一樣東西。
那就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