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蘇府,果然是空蕩蕩。除了能走動的丫鬟小厮,什麽人都看不見。
終于清靜了,可是人也清靜了。
蘇月夕走在府裏,沿着從前熟悉的小道一路走着,可是越走心就越酸,還有隐隐有犯疼趨勢。
“小姐,你哭了?”伍月看着蘇月夕,不由得擔心的詢問道。
聞言蘇月夕怔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摸向自己的臉,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水漬。接過伍月手上的錦帕随意的擦了擦,然後疾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臨出發前,蘇雲軒回府,本來是要告訴三姨娘義父要随着他一起出征了,可是一進府才發現,府裏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詢問了丫鬟,才知道蘇月夕在後花園坐着。他去的時候,她正心不在焉的坐在池塘邊上喂魚。
“你怎麽了?”她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讓蘇雲軒有些愕然,雖然知道這府上近來不太安甯,可事情已經過去了,着實不知道她這是爲了什麽。
之前還看見她和太子,齊王走的挺近的,現在卻發現在那一群人裏面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就連齊王都會拐着彎的打探她的情況。
想着府裏忙,他也沒在意,可是今日一來看,才發現又出事了。
話落了好一陣,蘇月夕這才擡眼看他。蘇雲軒這才發現她略顯蒼白的臉,一段不見她也削瘦了許多。
“你瞧着府裏頭是不是要頹敗了?”蘇月夕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自從她娘走後,她竟然覺得這府裏真的就跟牢籠一樣。
蘇雲軒十分不解,這話聽的他一頭霧水。
丫鬟給他拿了椅子,還奉上了茶水,想來他們之間還有一席喝酒的恩情,他便坐下來聽她說話。
該安排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他下午都有時間。
“大夫人死了,二姨娘瘋了,爹在軍營裏不願意回來。我和我娘從頭到尾都是炮灰,現在我娘心灰意冷的住進了寺廟,就剩下我一個人守着這偌大的蘇府,不是衰敗了是什麽?”
“三姨娘什麽時候去的寺廟?”蘇雲軒皺起了眉頭,他許久沒回來了,軍營裏忙不說,這府裏也确實沒有值得他惦記的人。如今看着這摸樣,竟然覺得十分的陌生,好像他走錯了府邸一樣。
蘇月夕撒了一把魚食,水裏的魚都争相遊到她面前,聽了他的問話,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有些日子了。”
這麽一說,的确有些殘忍了。她一個姑娘家一個人住在府上,而且還沒有成親,難道三姨娘都不操心嗎?
“接下來,你怎麽辦?”人總要過日子的,三姨娘在廟堂裏住着,她不能陪着吧,而且她的年紀也不小了,齊王對她也有意……
“走一步,看一步呗,我總不能一頭紮進河裏淹死了吧。”她心情很不好,話裏話外都透着一股怠倦,轉而看向蘇雲軒,淡淡一笑:“能陪我喝酒嗎?”
“你别這樣,你的路還很長。”蘇雲軒皺緊了眉頭,幾日不見她竟然這般消極。
聞言,蘇月夕吃吃的笑了。是啊,她的路還很長,蘇錦溪都沒死,她怎麽能死?
“你想喝就喝吧,想說什麽就說,我聽着就是。”出于那點恩義,蘇雲軒也不好走的,隻能坐下聽她說說話,發洩一下心中的苦悶。
伍月拿了一壺酒,兩個小杯子,倒滿之後放在小桌子上,蘇月夕便讓她離開了。
“你看過錦溪了嗎?”蘇月夕舉起了酒杯,轉移了話題。
她的真性情還沒有暴露出來,别人都以爲她和蘇錦溪交好,就連蘇雲軒也沒有防備,聞言,便如是說道:“看過了。”
“她還好嗎?”她又問。
“病了,還沒好。”說着蘇雲軒也覺得心口有些悶了,拿了酒杯一仰而盡。
“那是心裏的傷,怎麽好?”蘇月夕苦澀的笑了:“她忍二姨娘忍了那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大夫人還是被二姨娘害死了,怎麽釋懷的了?”
她的話,蘇雲軒贊同,也的确是這個道理。
“這府裏頭有人的時候鬧,沒人的時候又靜的可怕,真不知道這人生到底要怎麽過才算圓滿?”蘇月夕歎了一口氣,很是郁悶。
“得過且過吧。”蘇雲軒給了這麽一個答案,他從小就是孤兒,若非有蘇暮宸的照看,早就餓死了。雖然受了不少的夾闆氣,但現在好歹是建功立業了。
“沒錯,是這樣。”蘇月夕嘴裏說着贊同,可是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霾。得過且過?她怎麽過?難道真的搬去佛寺,一輩子過着古佛青燈的日子?
不知爲什麽,兩人再次坐下來喝酒,竟然失去了第一次喝酒時候的韻味,這酒又幹又澀,根本咽不下去。
蘇月夕喝的多,有些微醺了。蘇雲軒便讓丫鬟好生照顧她,自己先回軍營了。伍月把蘇月夕扶進屋裏,拿了熱毛巾給她擦臉,然後才讓她倒在床上小憩。
由于連續幾日都沒睡好,這次借了點酒勁,蘇月夕倒是睡的很沉。
晚飯都沒吃,一睡睡到了夜深人靜。一覺醒來就察覺了身上的異味,吩咐了丫鬟打了熱水,她要洗澡。
“你來幹什麽?”
面對她的質問,無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當然是由好事告訴你了,過段日子太子生辰,想來帖子不日就會到你的府上。”
“我不想去。”去的時候,想必會碰見齊王和蘇錦溪,她突然累了,懶得在周旋了。
她轉身坐在軟塌上,懶懶的靠在上面,拿了薄薄的毯子蓋住她的身軀。無名在她對面坐下,手指劃過她的面頰,冰涼的手指讓她有些顫栗,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想下我這艘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