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宸因爲大病的了一場,所以臉色看起來有些灰敗。嘴唇烏青,雙眼無神。看到這樣的蘇暮宸,蘇錦溪是一點都不驚訝。說到底蘇暮宸跟李如依還是有些感情的。
當初是李如依自己放手,才會讓二姨娘得意許久。她若是存心讨好蘇暮宸,哪裏會有二姨娘的位置?
可是這些在蘇錦溪的眼裏統統不值錢,這個府裏她唯一用真心呵護的人隻有娘親,如今她死了,這個府上已經沒有能讓她心慈的人和事。
“幹什麽?有眼睛的自然看得見。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查一查,問一問?”
她這句冷嘲熱諷讓蘇暮宸的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他瞪圓了眼睛的看着蘇錦溪:“你在跟誰說話?我是你爹,死的是我夫人,難道你覺得我不會查?”
“你會查?那你告訴我,你查出什麽了?不負責的下人和小厮不是還好好的呆在這裏嗎?我娘平白無故的去後宅幹什麽?你跟她過了這麽多年,你以爲她會無緣無故的跑去看二姨娘嗎?”這時什麽尊敬,什麽規矩,在蘇錦溪的眼裏統統不值錢。一個鐵血的将軍,卻連自己的一點家務事都處理不好,在外面再怎麽利害他始終是個失敗者。
“兇手是二姨娘,我自會将她按照刑法發落。此事牽連着一律趕出蘇府,重者同罪處以杖斃,這樣的結果下你還想怎麽樣?難道真的将蘇府鬧得天翻地覆嗎?”蘇暮宸推開了三姨娘,步步走到蘇錦溪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質問。
在他的威嚴下,蘇錦溪沒有絲毫的退讓,冷笑一聲道:“你就是個懦夫。”
她字字清晰,臉上滿是對他的冷嘲。
“你……”蘇暮宸氣的臉色通紅,上前一步,猛的揚起手朝着蘇錦溪的臉上揮去,這一幕驚得三姨娘頓時就尖叫了一聲:“老爺……”
蘇錦溪冷眼看着這一幕,當那巴掌過來的時候,她側身一躲,呼嘯的掌風擦着她的頭發過去了。
蘇暮宸還要再打,卻被三姨娘死死的男主:“老爺,你體諒一下錦溪吧。她一定是太過悲痛了,才說的胡話。”
而這時蘇月夕也緊緊的拉住蘇錦溪,低聲勸道:“錦溪,别這樣跟爹說話,我知道你傷心,可是爹也很傷心的。”
她的軟言糯語在蘇錦溪的耳朵裏格外的刺耳,一把推開了蘇月夕,冷眼掃過她,視線卻沒有多停留在她身一秒。
“這世上什麽都能代替,唯獨喜怒悲歡不可以。我的痛,你不能理解。她的悲哀,你也不知道。”蘇錦溪走到蘇暮宸的面前,指着李如依的棺木,猩紅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蘇暮宸,一字一句道:“我裝瘋賣傻好幾年,連親娘都不敢說實話,你可知道爲什麽?”
她問的是蘇暮宸,這樣的悲憤的神情竟然堵得蘇暮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年家仆在我面前被殺,二姨娘的下人告訴我,倘若我敢不聽話,就像那個死去的家仆一樣,血濺三尺。你的後院就那麽三位夫人,可是每一個都是苦不堪言。你在外面是威風凜凜的将軍,可是在府上你卻不想管任何一件事,任由二姨娘在府上胡作非爲。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卻不插手,僅僅是因爲你不想和相府打交道,這不是懦夫是什麽?”
蘇錦溪的每一句話都讓蘇暮宸的臉上難堪一分,她戳中了他心中這幾天以來愧疚的心結。
“蘇暮宸,你配當我父親嗎?你根本不配。”蘇錦溪看了他一眼,惡狠狠的說出這句話。這個狗屁的男權社會,男人三妻四妾,根本不把女人當人。任由她們互相殘殺,用自己一點寵愛來鞏固自己可悲的虛榮感。
蘇暮宸被這句話氣的直接一口血吐在地上,驚得三姨娘頓時就白了臉色,連忙扶着蘇暮宸在椅子上坐下。
蘇月夕也不敢在和蘇錦溪說上一句話,她怕她會從神情裏看出異樣。
這時,蘇雲軒從大門口緩緩的走了進來。原本從李如依出事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昨天半夜被急召回軍營。今日聽說蘇錦溪回來了,便立刻趕回來看看。
方才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心口隐隐作痛,爲她艱難的日子而難過。蘇月夕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這府上除了李如依,就該是蘇雲軒跟她最親了。
在衆人的目光下,蘇雲軒緩緩的走到蘇錦溪面前。看着她紅腫的眼眶,蘇雲軒更心疼了:“錦溪,什麽都要計較,可是也要讓大娘入土爲安。”
就這麽一句話,讓蘇錦溪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所有的狠厲陰霾,在他的一句話後全部消失,剩下的隻有悲傷。
蘇雲軒目光悲嗆的看着她,伸手溫柔的幫她擦掉了眼淚:“今日已經是第六天了,墓地早就挖好了,着實不能在耽擱了。”
這個府上,唯有他的話蘇錦溪還能聽進去一二分,也隻有他能讓她一下子變得很脆弱。
隻因爲當初的那點善緣,因爲困難時的互相幫助。
“好。”好半天,蘇錦溪才吐出這麽一個字。可心頭卻是萬箭齊傷,穿心過肺的疼。
原就是夏天,天氣悶熱,開棺見娘親的最後一面時,一股腐爛的氣味撲鼻而來。旁人恨不得捂住鼻子,可蘇錦溪像是沒有嗅覺一般。
娘親的眉眼還是那樣,隻是略顯蒼白而已。平靜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一般,根本不能讓人相信她是死了。
“錦溪,你還有我。這輩子,我一定好好的守護你。”
蘇雲軒在她耳邊發誓,這是他一直以來藏在心中的話,隻是沒機會說出來罷了。可蘇錦溪這會也隻想着自己的娘親,根本沒有想其他的,他的話也沒有更是沒有仔細聽。
随後蘇錦溪抱着李如依的牌位去了墓地,進行了最後的下葬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