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外頭的蟬叫的太響了些,所以李如依睡了一會就醒了。從軟榻上起來,在屋中洗了一把臉,便朝着外頭走去。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紅線和今夏不知道去哪了。
她想走走,坐了一天了,身子骨都是酸疼的。找不到人,她就自己一個人沿着後院的花園走。
這會太陽下去些,所以太陽并不毒辣,迎面還有微風吹過來,格外的舒服。
走着走着,不自覺的竟然走到了後宅裏最荒落的地方。她一下子記起來,這裏還有一個被關着的二姨娘。她沒打算去看她,想着她已經落得這個下場,也就沒必要在去她面前耀武揚威了。
她剛準備離開,卻發現一個飄逸的裙角走了過去。她心中一緊,現在誰還會來這裏?腳步一頓,她轉身就跟着那身影而去。
破舊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裏面呆着的人經過了半年囚禁般的生活,已經面容枯槁,不複當初鮮亮的模樣。
二姨娘再美,可是她也經不過打擊和時間的摧殘,不是人老珠黃,而是衰落,她還年輕,心已經老了。沒了希望,一輩子絕望的活着,這完全是在熬日子。
這個屋子還算簡潔,因爲有人定時打掃。邋遢的隻是二姨娘罷了,因爲再也沒有下人像從前那般伺候她了。
她轉眼看向門口,脖子扭動的很慢,感覺她轉動眼珠都還要力氣一般。
在看到光鮮亮麗的蘇月夕之後,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猛然射出嫉恨的光芒:“你來幹什麽?”
聲音沙啞而又蒼老,就像一個滄桑的老妪,渾身寫滿了疲憊和被生活拖累的不堪重負。
蘇月夕站在門口,把玩着手中的鑰匙,聽到她這話後,很奇怪的笑了:“我來這裏看看,不行嗎?”
看看曾經的一手遮天,風光無限的二姨娘,看看曾經将她踩在腳底的那個得意的人,現如今的下場不行嗎?
二姨娘當然知道她是來幹什麽的,不就是來看她笑話的嗎?隻可惜,她這半年來,把所有的笑話都看盡了。所以就算是她來,盡情的譏諷她也沒關系。她都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有比這更慘的嗎?
“啧啧,這下人真是不夠用心。這房間都不讓人打掃幹淨,還有二姨娘你,這麽邋遢,還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了呢?”蘇月夕一副嫌棄她的樣子,離她也是遠遠的。盡管這半年來看慣了這樣的目光,可是當看到曾經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小丫頭片子現在這般嚣張,她心中還是難受。
“你來到底想要幹什麽?”二姨娘忍不住低喝一聲,可是這幅模樣卻讓蘇月夕笑的更開心了。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總算能讓蘇月夕心中那口不順暢的氣順暢一下了。
可是二姨娘也不是好惹的,雖然幽居這府上半年多,她多少聽見的了一點風聲。迎着她大笑的臉,冷道:“蘇月夕,你來看我笑話,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算是你把我女兒害了,把我打倒了又怎麽樣,你自己還不是一事無成?因爲你是庶女,所以永遠比不上蘇錦溪,人家是嫡女,又有晉王爺護着,你拿什麽跟人家比?”
聞言蘇月夕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固住了,看着二姨娘笑着的臉,忍不住的怒喝道:“你給我閉嘴。”
“怎麽?戳中你的心事了?”二姨娘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看着蘇月夕的臉,忍不住的笑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在她面前逞強,真是笑話。
若不是蘇錦溪有晉王撐腰,她又怎麽會被老爺摒棄?
她就不信,蘇月夕這個丫頭片子看着如今的蘇錦溪不會嫉妒。她一個傻子都能得到那麽好的姻緣,而她呢,費盡心機也沒有人垂青她,想來也真是可憐。
“你這輩子,永遠不可能跟蘇錦溪齊平,因爲你比不過她。”二姨娘見蘇月夕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卻不說話,不由得又加重了口氣。
蘇月夕冷冷的撇了她一眼,然後冷笑一聲道:“我爲什麽要跟她比?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何故要跟她站在一個水平線上?二姨娘,你是關禁閉關傻了吧。”
“比不比你自己心裏清楚,當你出門的時候,别人提起蘇府,永遠隻有一個晉王妃的大小姐,而你卻師出無名,誰也不知道你是誰,是哪家的小姐?啧啧,想想就覺得可憐。”二姨娘老奸巨猾,自然知道蘇月夕的痛在哪裏,下手也知道往哪使勁。
事實上,蘇月夕早就被她激怒了,隻是隐忍未發而已。
“二姨娘,希望你能睜着眼睛看着那天,别人提起蘇府的時候,隻有三小姐。”蘇月夕冷着聲音說道,看着二姨娘的眼神有些憐憫:“二姨娘,你可一定要活到那一天,不對,你一定能活得到,因爲很快就會了。”
她笑的陰險,讓二姨娘後脊梁骨都發麻。不過很快,二姨娘就揚聲肆意的大笑。就算是她被關着了又怎麽樣?隻要能讓她們狗咬狗,她就高興。
李如依站在門外偷聽着對話,尤其是蘇月夕最後面的那句,她越想越不對勁,難道蘇月夕要對她女兒下手嗎?
不行,她要趕緊去通知紅線,讓她給錦溪說一聲,防備着蘇月夕。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變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三小姐了。
可走了沒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了蘇月夕的聲音:“大娘,你來這裏做什麽?”
她的聲音依舊很溫柔,可是這時聽在李如依的耳朵裏,卻是那麽的恐怖。
“沒……沒事……”李如依轉身剛想說:“路過而已。”
可是迎面便是一個磚塊砸過來,狠狠的一砸,她頓時就軟了身子,直接倒在地上。
這時候本來在屋裏的二姨娘覺得外面不對勁,便走出來看看,誰知道一出門就看見了一塊帶血的磚頭。
她心頭一跳,難道是蘇月夕出了事?撿起石頭,慢慢的朝外走,誰知道看見的卻是李如依頭破血流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