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胫而走,轉眼間已是年關。蘇錦溪是皇家媳婦,雖然皇上沒有召見,但是身爲鳳長漓的母妃卻是要召見的。
鳳長漓的母妃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四大妃位中的位居一首的賢妃。家中背景雄厚,父親乃是邊關藩王,擁有自己的地方軍隊,也因如此鳳長漓和鳳長歌兩兄弟是當今太子鳳清絕的最大阻礙。
當宮裏的太監傳旨到蘇家的時候,李如依簡直緊張壞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會想要這個,一會想起那個,看的蘇錦溪頭都暈了。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因爲見慣了朝堂風雲的蘇暮宸都親自過來過問這件事。并囑托李如依需要什麽,盡管跟管家提。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爲這件事緊張的忙碌的時候,蘇錦溪本人卻是一點都不緊張的。這件事前幾天她就知道了,鳳長漓跟她說過,母妃想要見她。
咋聽此要求,蘇錦溪表示一點都問題都沒有。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她這個‘傻兮兮’的媳婦也是該和長輩的見見面了。
“夫人,這是綢緞莊剛送來的衣料,顔色鮮豔,很适合做夾襖呢!”今夏匆匆的走進屋裏,因爲外面下着雪,所以發絲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她手裏拿着一匹新送來的綢緞,紅色的底料上面繡着錦簇的花團,樣子是好看,可是看在蘇錦溪的眼裏卻有點俗氣。
她一直以爲都是年紀大的人穿紅戴綠,年輕人都是以素雅爲主,看着簡單大氣就好。
“嗯,是不錯,隻是會不會太過鮮亮了?”李如依接過布料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眉宇間總是緊緊的皺着。宮裏的那位榮耀顯赫,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要是想挑選一件稱心如意還真是難,穿戴不能太古闆,也不能太脫跳。如果賢妃不喜歡她,那以後蘇錦溪的日子可不好過。
看這娘親爲難的模樣,蘇錦溪實在看不過眼了,放下茶盞直直的走到李如依的身邊。
“娘,不用忙了。我看前幾天做的夾襖和披風就挺不錯的。”蘇錦溪把今夏手裏的綢緞拿下來扔到一邊,這顔色,她還真是不喜歡。
“前幾天做的?”今夏想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贊同的說道:“小姐,那套衣服是不是太素了?”
“現在我就是一個傻子,本身就是一個笑柄,若是在穿那麽鮮亮的招搖過市,賢妃隻怕更加的不喜。所以平常該怎麽穿,就怎麽穿,毋須操心。”
蘇錦溪的話堵得今夏啞口無言,李如依也沒了看綢緞的興緻,歎了一口氣,神情落寞的走到桌子旁坐下。
這話,同樣也直戳了李如依的心口。
都是她沒用,才會讓女兒落到這個地步。先是真的傻了幾年,可是現在就算是好了,也不能露出真面目,真真是讓她傷心和愧疚。
她的自責,蘇錦溪都看在眼裏。她朝着今夏和紅線做了一個手勢,她們領會之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娘,你怎麽了?”她走到娘親的身邊坐下,順勢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李如依接過來并沒有喝,而是放在手心裏摩擦着,眼睛盯着茶水,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怎麽。”
雖然這樣說着,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滿腹的心事。
“娘,您放心好了。進宮的事情已有章程,再說鳳長漓也會護着我,所以你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歸于李如依的擔心而已,可既然說了,蘇錦溪便打算多說一點。
“賢妃召見,無非是想看看她兒子找的人長得什麽樣。我們毋須這樣大動幹戈的上趕着巴結,平常心對待就好。”
“這樣能行嗎?”李如依很是忐忑,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算了,可這是皇妃啊,出了一點事情,她們都擔待不起的。
“娘,你不用爲我擔心,一切我自有分寸。”蘇錦溪看着她,神情嚴肅,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樣子就像是在起誓一般。
聞言,李如依的長氣歎的更厲害了。過了好一會,她迎着蘇錦溪的目光,伸手撫向她的臉龐,目光慈愛而又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你自己有主意,可終究是娘沒用,沒有保護好你,讓你白白的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
說到這裏,她的眼裏就忍不住凝了淚水。從前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讓她心裏亂極了。
“不,你不是。娘,你要知道,如今我能平安的活着就是最重要的。”蘇錦溪知道她心裏的傷,所以極力安慰她。娘是這個世上唯一疼愛她的人,隻有她會掏心挖肝,不計報酬的對自己好。
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她傷心。
蘇錦溪說的實話,看着女兒的眼睛,李如依的心裏的确是好受許多。盡管以前受了很多的苦,但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娘,我們應該往前看!”女兒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李如依的神情一震。往事如煙,早該随風散去的,怎麽能一而再而三的提起和緬懷?
“對,你說的對,我們都應該往前看。”爲了讓蘇錦溪放心,李如依的嘴邊蕩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見她終于笑了,蘇錦溪也安心了。
“那這些是用不上了?”李如依回過神之後,便指着屋中一大堆的東西不确定的問道。
蘇錦溪絲毫沒有猶豫的搖頭:“用不上了,這綢緞還挺漂亮的,娘若是喜歡就留下吧。”
“不用,我都真把年紀了哪裏用得上這麽花哨的緞子!”李如依自嘲的笑了笑,忽然眼中一閃道:“诶,月夕應該用的上,這綢子做了夾襖很好看,給她正好。”
蘇錦溪點了點頭,并沒有做聲,給她也好。
她許久沒去看了,不知道她的傷怎麽樣了?
此時蘇月夕已經休養了近兩個月,傷好的差不多了。早就能下床走動了,隻要肩膀上不做大動作即可。
賢妃的口谕,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盡管三姨娘跟她唠叨了兩句,她嘴上沒說什麽,可是心裏确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和吃味。
同樣都是蘇家的女兒,之前蘇月玲壓她一頭,可現在二房倒了,她蘇錦溪依舊是壓她一頭,仿佛真的映襯了蘇暮宸嫌棄她的那般景象,她就是府上的一個多餘的人物。
對于現狀,她絲毫都不滿足。即便那日,她爲蘇錦溪擋了一刀,她對她依舊是稀疏平常,沒有特别的交好。雖然李如依走的勤便些,但終究與蘇錦溪不同。
蘇錦溪不是傻子,可是蘇月夕卻感覺她的心就像是鐵做的一般,她險些把命都送了,而可她卻無動于衷。
原本在房中坐着看書,腦袋裏想的是别的事情,看了沒一會眼睛就花了。索性也不看了,從炭火盆前站了起來,走到窗前。
火盆裏燒着銀絲碳,碳身燒的通紅,很暖和。今年她的房間是第一次每日都燃着銀絲碳,從前都是灰碳和陳年舊碳,雖然沒有煙,可是卻一直要翻動,不然沒一會就熄滅了。
二姨娘苛待她們,沒有勢力,便隻能聽之任之。今年她們可謂是翻身了,可她心中并不滿足。轉身推開窗,窗外是一片雪白,無論是樹上還是地上的草叢,都是厚厚的一層雪,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迎面吹來一陣雪風,冷冽的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小姐,把窗關了吧,不然是要着涼的。”她剛打開窗戶,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她叫五月,是從新調配來的丫鬟。
自從大房掌權後,便私下叫三姨娘把自己院子裏的丫鬟都換了一個遍。有得是從外面買來的,有的是從前自己院子裏不起眼卻委以重任的丫鬟。
蘇月夕權當做沒聽見,這些日子因爲身上有傷,所以都在府中,都快憋悶壞了。現下就是開個窗戶透氣,也是難得的機會。
五月極會看眼色,知道這會小姐心裏煩悶,說了一聲不搭理後也就沒再說了,轉而從卧房裏拿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蘇月夕任由她做這些,默默的看着窗外不說話。
“小姐不必憋悶,該有的總會來,隻是早晚的事情罷了。”五月幫她系好了披風,站在身邊淡淡的勸慰了一句。然而很是淺淡的一句,讓蘇月夕皺緊了眉頭。連她娘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這個小丫頭怎就一語中的了呢?
三姨娘雖然冰雪聰明,可是她一貫僞裝慣了,表面的樣子讓三姨娘以爲她安于現狀,可是實際上,她的心裏是多麽的不甘。
“五月,你看出來了,你覺得我也會有那麽一天嗎?”見她已經說出口,蘇月夕便似是而非的問了一句。眼神飄向窗外,很是虛無。
“姻緣天注定,三小姐如此聰慧,也如此嬌美,老天爺肯定不會虧待您的。”說完,五月暗自打量了一眼蘇月夕的神色,見她神色平靜,暗自松了一口氣。
五月這象征着安慰的話,沒讓蘇月夕放在心裏,吹了一會雪風,便轉身回屋了,任由五月眼疾手快的把窗戶關上了。
現在全府上下都在爲蘇錦溪進宮而做準備,這個時候她若是不争氣的病了,應該挺遭人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