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蘇錦溪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原本的鮮血已經被今夏用帕子擦幹淨了,但上面還殘留着斑斑血迹。
這是蘇月夕拿着給她擋刀留下的血……
李如依以爲她吓壞了,她也被吓得不輕。一想到剛才那般兇險的情景,她的女兒差點就死了,她的心就像是在油鍋裏煎一樣。
“錦溪,沒事的錦溪,不怕,有娘在這。”李如依哭着把孩子摟進自己的懷裏,當初她就是親眼目睹了一長厮殺,而變得癡傻,現在好不容易有些好轉,可不能讓她再像以前一樣備受刺激。
蘇錦溪靠在李如依的懷裏,對她的安慰沒有抗拒,隻是沒說話而已,因爲此刻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中紛雜的情緒。
她一直把三房當作盟友,但卻并沒有交心。可是現在人家突然爲她拼命,她竟然有些懵了……
……
在一路的擔憂和煎熬中,總算是到靈泉寺。李如依一下馬車就看到了三姨娘,她的眼睛都哭紅了,整個人三魂丢了七魄,就憑着一股氣在勉強撐着。
少林僧将她們引到後院,房間裏女醫正在爲蘇月夕治傷。
在門外,蘇錦溪又見到了那個救她們于水火的公子。此時他的那淺粉色的衣衫已經沾滿了血迹,上面斑駁痕迹已經讓一副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了。
此刻他面色嚴肅,看見三姨娘來了,不等她張口,他便主動說道:“夫人切勿擔心,令愛的傷看上去挺兇險,實則并沒有生命之危,女醫正在爲她處理傷口。”
聽到他這麽說,三姨娘頓時松了一口氣,腿一軟,竟然直接坐在地上,紅線都沒有扶住她。想來是太害怕,所以這一時知道了沒有了兇險,她整個人也就沒了力氣。
得知了這消息,就是李如依的腿都軟了,她們這些婦道人家什麽時候見過這些刀光血劍的,沒被吓得嚎啕大哭,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但是爲了禮節,她還是強裝鎮定的走上前,臉上撐起一抹淡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您的救命之恩,我們蘇府沒齒難忘,來日必當重謝。”
“夫人客氣了,我叫陳止,和家中父親都是軍中之人,收拾劫匪乃是分内之事。”陳止淡淡的說到,并沒有将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他倒是打量了一番跟在李如依身後的蘇錦溪,她就是那個擅闖梅林的女子了。
原來她是蘇家的小姐,看丫鬟說的那樣子,她大抵就是那個傳聞中癡傻無知的嫡女,而又何其榮幸的被晉王爺看中下旨封妃的蘇錦溪了。
鳳長漓他早有耳聞,也跟他異母同胞的哥哥鳳長歌打過交道,雖然他外表看上去羁傲不遜,其實跟他那個哥哥一樣心計深沉。
他會娶蘇錦溪肯定是有目的的,要麽是因爲他不想娶親或者自己有隐疾。要麽就是眼前的這個大小姐根本不傻,隻是在扮豬吃虎。
可能是察覺到他的目光,蘇錦溪情不自禁的往身邊的人身後躲了躲。陳止将一切都收至眼底,并不打算戳破。他毫無痕迹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
傍晚的時候,靈泉寺來了兩批人,一個是蘇暮宸,一個是鳳長漓。兩人心急如焚的趕來,生怕今日來寺廟的人有什麽不測。
一看到蘇錦溪,鳳長漓立刻緊張了起來,朝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一臉緊張的詢問道:“你沒事吧?可有受傷?”
看到他,蘇錦溪也很驚訝,但還是默默的把驚訝壓在心裏,面對他的詢問,她乖巧的搖了搖頭。
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臉上一片蒼白,一副小可憐的樣子,還是被吓得不輕。
“月夕可嚴重,傷不傷及性命?”蘇暮宸也沒和三姨娘寒暄,看着她直接問出口。
一問,三姨娘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哽咽道:“大夫給包紮過了,傷了肩膀,那一劫算是躲過去了,可這要是在偏了那麽一點……月夕……月夕就……”
三姨娘說不下去了,捂着臉哭泣。
“那路的劫匪竟然敢這麽大膽,光天化日竟然出來攔路搶劫還傷人?真當我這個将軍是吃白飯的?”蘇暮宸怒不可遏,京城腳下,竟然出現劫匪,傳出去真是悚人驚聞。
“聽說陳公子也再此,不如找他一問便知。”鳳長漓轉身朝着蘇暮宸說道,此刻他也是後怕,早知道就該多派幾個暗衛來保護她的,一個紅線怎麽夠?
這樣說來,蘇暮宸當即照辦,派下人去把陳公子請來。
男人談事,女眷自然是要回避的。今夏扶着李如依進了廂房,而三姨娘則是寸步不離的陪在她女兒的身邊。
很快,陳止便來了。
他們三人都很互相熟知,也就沒在多加寒暄,陳止來了後,直接坐在一旁坐下,然後說自己的見解。
“晉王爺,蘇将軍,依在下看來貴夫人在山腳下遇見的似乎不是普通的劫匪。今日是初五,靈泉寺的貴婦人很多,可是這夥人似乎盯準了蘇府的馬車,而且他們的樣子似乎也不是要錢……”
“難道是要命?”鳳長漓就着陳止的話題說道,俊美的面容瞬間變得很嚴肅,眉頭也緊緊的皺着。
“要命?”蘇暮宸大驚,連聲說道:“我蘇府在京城并沒有惹什麽麻煩?我也沒有仇敵,怎麽會要命?難道戰場的敵人還能潛伏我西涼的京都來要我的命?”
陳止看着他說道:“蘇将軍,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他這麽一說,蘇暮宸的臉色直接變黑了。
陳止,與他父親都是帶軍多年的人,蘇暮宸深信他說的話,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這一說法,鳳長漓也沒有反對。但是他微微皺緊了眉頭,很顯然在考慮另外一件事。
“由此看來,蘇将軍此後還是要多加警惕的好。”陳止告戒了一番,蘇暮宸自然不是狂妄自大的人,他的建議自然是虛心聽教。
聽了陳止的想法,蘇暮宸一刻也不耽誤,立馬将自己帶來的下人将幾個廂房都好好的守着,決不允許在出現任何的意外。
雖然她輕描淡寫的說着沒事,可是她的臉上寫着呢,分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問,她便主動看向他:“别在這待太久,一會我娘就該回來了。”
“沒事,紅線在門外守着。”鳳長漓對上她的眼睛,淡淡的笑道。
“今日是我的失誤,不該認爲紅線一個人就能保護你,以後我會加派人手。”
“這跟你沒關系。”蘇錦溪皺着眉頭說道,其實今天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
“其實我在想,若是我沒有顧及着隐瞞自己的身份,直接出手,月夕就不會挨上那一刀了。”
她糾結的心病一直在這,并不是被吓着了。這世上除了鳳長漓和李如依,蘇月夕是第一個爲她擋刀的人,那可是真刀,大夫都說倘若在偏上一分真是大羅神仙也沒救了。
如果是這樣,叫她如何承擔的起這份人情?
“好了,乖,别想了,這一切都是意外。”鳳長漓心疼她的無奈。
……
“什麽,你是說一個都沒死?”此刻安靜的蘇府裏,二姨娘的小院裏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尖叫聲。
屋子裏,張媽媽跪在地上,一臉的害怕。但即便害怕,面對二姨娘的質問,她也不敢不答:“是……就是三小姐受了點皮肉傷,其他的人都讓一個橫空出現的公子給救了。”
張媽媽的話讓二姨娘的臉頓時就扭曲了,一腳踢到一旁的椅子,恨得咬牙切齒:“荒唐,幾個女人都搞不定,那些人是幹什麽吃的?”
她是央求了自己的養母才辦了這件事,原本是想一舉兩得,誰知道竟然失手了。這讓她該怎麽跟養母交代?日後她又有什麽臉面去求的養母護佑?
張媽媽也知道此次是絕無僅有的機會,日後蘇暮宸絕不會就這樣輕車簡從了,在想下手就難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認輸。我必須撐下去,就是爲了月玲和養母,我也不能輕而言敗。”發洩過後,二姨娘緩緩的坐在軟塌上,一臉的堅定。
對,隻有要尚書府在蘇暮宸他就不敢休妻,她就還有翻身的資本。
對,就是這樣,她一定還有機會的。
坐了一會,二姨娘将張媽媽叫道身邊,悄悄的耳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