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是狐族啊，那是渺渺啊，是她的朋友啊。
可是她珍視如生命的夥伴，在她師父白曜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狐族，是一條賤命。
眼前，蘇九怔怔地望着天光，腦中一片混亂，她旁邊，龍歌兒憤怒地拔劍，怒吼着朝着天光撲去：“白曜，我殺了你！”
白曜，我殺了你！
一瞬間，當年龍歌兒的聲音在蘇九耳邊炸開。
眼前，龍歌兒持劍撲向天光，天光手中劍光飛射而出，萬道的劍刃穿透龍歌兒的身體。
龍歌兒愕然地睜大了眼睛，魁梧的身體緩緩倒下去，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一瞬間，所有的記憶在蘇九腦中炸開。
那時候，掌門虐殺了渺渺，白曜重傷了蘇暮九，龍歌兒怒吼着殺進了天侖山，要爲渺渺，爲蘇暮九報仇。
那時候，白曜手中的天行劍，就如同眼前這般，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龍歌兒的心髒，如一道光貫穿他的心髒，飛旋回到白曜手中。
龍歌兒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垂死掙紮，在當年的天侖山上，在白曜的腳下，渾身是血地垂死掙紮。那一刻，蘇暮九是真的怕了，她不要報仇了，什麽都不要了，隻要龍歌兒好好地活着。所以她跪在白曜腳下，哭着叫着，苦苦哀求：“師父，我錯了，你放了他……”
那時候，白曜是怎麽說的？
他說：“錯了，就是錯了。”
傾盆而下的暴雨中，蘇暮九跪在冰冷的劍宗大殿前，哭着，叫着，眼睜睜地看着劍宗的那些弟子，面目猙獰地拖着龍歌兒，去了煉丹房。
随着龍歌兒和渺渺的死，所有的記憶在蘇九腦中排山倒海般卷來，而随着她記憶的蘇醒，眼前渺渺和龍歌兒的身體如輕沙般開始潰散湮滅。
她記起來了，她的渺渺，她的龍歌兒，早已經死了，死在了三萬年前的天侖山，死在了她曾經引以爲傲的劍宗手中。
一瞬間，天空中風雲巨變，狂風大作，傾盆的暴雨鋪天蓋地而下，她憤怒地紅了眼睛，手中天音墜瞬間凝聚而出，一聲怒吼，兇猛地撲向天光。
天光一動不動，冷靜地看着撲過來的蘇九。
她的劍快且狠地直指他的心髒，眼看就要穿透他的心髒，卻在離他心髒一指的地方停下來。
她兇狠地瞪着他，就像瞪着自己的仇人一樣，問：“爲什麽？”
那一聲爲什麽，是在問白曜，也是在問天光。
她想問白曜，當年，爲何那般地對她，他可以對所有人都寬容和包庇，可是唯獨對她，卻是那般地苛刻嚴厲，爲什麽要縱容劍宗的人殺了渺渺，爲什麽要縱容他劍宗的弟子将龍歌兒練成了丹藥。
爲什麽她将所有的忠誠與尊敬都交付了他，到最後，他卻将她打入封魔之地，背棄了她。
她想問天光。
“師父，爲什麽？”她望着他，手中劍消失不見，眼淚滾滾而落。
爲什麽要喚醒她，三萬年呀，三萬年的光陰，這是她第一次與渺渺和龍歌兒相聚，即便是幻象，即便是假的，可是，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渺渺，舍不得龍歌兒，舍不得她最愛的人們。
看着她，天光袖中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緩緩捏起來，她絕望的樣子，令他有一種想将白曜拎出來，暴打的沖動。
可是，他看她的表情依然淡漠，道：“既然醒過來了，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