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地上,蘇九望着跪在帝尊面前的白曜,胸中是洶湧的恨和怨。
她曾爲他征戈止伐,她曾爲他浴血奮戰。
她曾爲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霜涼是他的徒孫,可她是他的弟子,他何曾這樣地對過她?
不過因她殺了魏成道燒了霜涼,他就将她打入了封魔之地。
三萬年呀,三萬年的封魔之苦,她以爲他作爲她的師父隻是太過嚴格了,她以爲他是劍尊,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六道劍尊,所以他才會如此地大公無私,鐵面無情。
可是你看,他也是會跪下的,也是會求饒的。
隻是,不是爲了她。
他的門徒,差一點就殺了她,可是他卻輕描淡寫的一句,不知輕重,好生管教。
他能夠這般地縱容和包容他的徒子徒孫,卻永遠,永遠地,将她當做一顆棋子,用完了,就棄之如敝屣啊。
白曜啊,我有多恨你,你永遠不知道。
我曾經,敬你如山呀。
她心中是滿腔的怒火,郁結難消,最後竟一口血“噗——”地一聲,吐出來。
天光冷漠地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曜,冰冷的手指緩緩收起,收回目光,連看也不願再看他一眼,越過他,走向蘇九。
身後,九倉急匆匆地趕來,遠遠地。
山雪一片白的鎖龍寒潭,九倉看見一襲黑色長袍的帝尊,面無表情地彎下腰,抱起身上結冰,遍體鱗傷的蘇九。
她蒼白的臉上是凝固的血漬,在他懷中,虛弱地看他,身體疼得發抖。
微弱的聲音低得仿佛隻有自己聽得見。
她喊:“師父……”
“嗯,回家。”他低沉的聲音,輕輕地,在風中散開。
嗯,回家。
微涼的聲音中,那一刻,她所有的情緒瞬間被擊潰,潰不成軍地,她眼淚掉下來,染血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滿腔的憤怒化作了滿腔的委屈,嗚嗚地,她喉嚨裏發出野獸一樣的哭聲,直到最後,“哇——”地一聲,她在他懷裏,痛哭出了聲。
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那一刻,她是多麽地感激他。
感激他,如此地,保護她。
他帶着她回到了天極山,将她抱進了江雪樓,三個小童子飛快地跑過來,爲她處理傷口。
她身上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黑色的龍鱗掉了大半,露出受傷的肌膚,手筋腳筋盡數被挑斷,他爲她重塑了筋骨,接上了被打斷的骨頭,三個小童子在旁邊換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心疼得直搖頭。
修複完她受傷的身體,他爲她敷上了藥,換了一身白色素淨的衣裳,她在屋子裏香甜的焚香中安然地睡過去,睡得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他沒有情緒的聲音。
他說:“他們的命,我給你留着,日後,你自己去取。”
她所受的,她所傷的,她要他們十倍,百倍,千倍地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