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這人,有點不上道。
“太不上路子了,他拿我當甚麽人!”
賈六大怒,先前還暗贊此人有眼力,知道他賈佳額驸有價值,是個聰明人,将來未必不能介紹他入會,沒想這人實際卻蠢得出奇。
給臭鹹魚似的乾隆翻身項目投了五萬兩,卻在能決定他前程的真菩薩這裏隻拿一萬兩,這他媽分明就是說正得勢的額驸不如個過氣的皇上了!
要不是顧着這是大姐夫的第一單,賈六肯定帶人去追蔣檙,要求其追加晉升活動費用。
不加,吏部侍郎就是給條狗當,也沒你姓蔣的份。
退錢,不可能。
長這麽大,賈六就沒給誰退過錢。
沒别的原因,就是咱老滿丢不起這人!
“什麽保隆項目?”
大姐夫聽得糊塗,小舅子臉上的怒氣卻看得明白,慌的趕緊将已經放在懷中的三千兩銀票拿出。
想了想,又将先前收人家的一千兩也拿了出來。
要是這事有什麽不對,這錢他無論如何都給姓蔣的退去,不能讓六子爲難。
“呃”
賈六不敢告訴大姐夫實情,吱唔幾句,将銀票重新塞回大姐夫手中,讓其安心,說他既收了蔣檙的錢,吏部侍郎的職事肯定會給落實。
至于項目則是生意上的事,一碼歸一碼,不會扯到一起。
大姐夫想問是什麽生意時,大姐賈娟來了,賈六忙尋了個借口帶着栓柱同梵偉到書房。
到了書房,便讓梵偉趕緊将保隆項目運作情況作個簡單彙報。
“大人,保隆項目截至目前爲止,已經先後有一百八十多名官員進行投資,滿洲、蒙古、漢軍和漢官都有,少的有七百兩,多的有九萬兩,總計收得投資”
梵偉将手中的賬本翻到最後一頁,認真看了眼,道:“共六十八萬四千三百兩整,實收五十二萬一千二百兩,餘下十六萬三千一百兩最遲明年三月可以到賬。”
“沒想到暗中看好老四鬼子鹹魚翻身的人竟然有這麽多,嗯,忠心可用,忠心可用啊。”
賈六眉開眼笑,保隆項目發起到現在不過二十幾天,就入賬六十多萬兩,趕得上四川省大半年财政收入了。
照這進度幹個一年半載,自己都能卷款出國了。
難怪前世有那麽多打着愛國旗号發财的人,這樁生意經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怕沒傻子信。
就跟他扛着八旗反大清一樣。
嘴裏喊着爲了大清,實際是想操他愛新覺羅十八代。
不過此事側面表面老四鬼子雖然落了難,但四十年皇帝的影響力還是不容小觑,于官員、于軍隊、于百姓之中威望不是老富打幾拳就能消失的。
基本可以斷定,随着乾隆“落難”真相的傳播,用不了多久,老富這個領班軍機大臣就會感受到來自各地督撫将軍的惡意。
不過,關他賈六吊事。
誰讓老富攆他去保定的。
好奇詢問那個投七百兩的是誰?
梵偉忙道:“是工部的一個主事,下面人給準了一個員外郎差事。”
“這家夥,有點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啊。”
賈六笑了,吏部小捐員外郎這個廳級幹部要9600兩,投700兩的主事明擺着就是想撿漏。
事成了,他就能節省九千兩當上員外郎。
事不成,也不過虧個七百兩,這買賣到哪做去?
梵偉見狀,說要是鬼家大人嫌錢少,就把錢退給那個主事。
“别介,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靠的就是一個言而有信,弟兄們提着腦袋跟我幹,也是因爲我說話算數,不會昧着良心坑弟兄們!.乾隆爲什麽封我烏能伊巴圖魯,不就是因爲知道我爲人誠信,值得信任麽?”
對自個的人品,賈六毫不懷疑,所以不允許出現敗壞自己名聲的事。
“蚊子再小也是肉,既然這個主事對皇上忠心耿耿,這份心意可不能給拂了。”
賈六吩咐梵偉以後這種小單一律全收,不過最低投資額必須五百兩起步。
什麽意思呢?
就是他不騙窮人,或者說不騙清官。
窮人,肯定拿不出五百兩投資。
能拿五百兩出來投資保隆項目的,也不可能是清官。
“薄利多銷。”
栓柱總結了下,認爲保隆項目要多向六七品甚至七品以下,乃至不入流的小吏,包括拜唐阿、筆貼式之類的人員推銷。
相比四品以上官員,這些小官小吏才是京官的主體,少說得好幾千人。
不多,一人收他個五百兩,這幾千人得多少銀子?
賈六點頭,欣然同意:“言之有理,照柱桑說的辦。”
絲毫不去想如何兌付利息和本金的事。
這把梵偉想要提醒鬼家大人項目爆雷風險的話,咽回了肚。
老闆不怕,他這個打工的怕個吊。
“對了,那個投九萬兩的是哪個冤大頭?”
賈六想知道哪個傻叼肯投九萬兩給老四鬼子招兵買馬,東山再起。
不想梵偉輕咳一聲,告訴鬼家大人,這個傻叼就是他小舅子信郡王淳穎。
“少爺,是親戚啊。”
栓柱鼻子一捏,甩了下鼻涕,不發表意見。
賈六也是愣了好長時間,才問梵偉他那小舅子傻不拉幾的投九萬兩幹啥?
想不通啊,都是世襲罔替的信郡王了,且膽小如鼠的一個人,老老實實在妹夫安排下過日子不挺好,怎就失心瘋的想要幫助乾隆複辟的。
梵偉說具體他也不知道,而且也沒派人去信王府介紹項目,不知道鬼家大人的小舅子是怎麽知道有這事,自個尋了過來主動把銀子給交了的。
“他是想當親王?”
除了這個理由,賈六想不到淳穎投資目的。
梵偉搖頭說信王爺讓人把銀子交了後,連收據都沒拿就走了,所以壓根沒說任何訴求。
賈六眉頭皺起,真是被小舅子的騷操作給弄糊塗了。
難不成小舅子骨子裏也是個“保皇派”?
天地良心,他可是動過心思推小舅子當社團下一屆話事人的。
“要是大人覺得有問題,那我就把銀子給信王府退回去,”
不等梵偉說完,鬼家大人就擡手打斷了他,“爲什麽要退?我打開門做生意,不管什麽人隻要拿銀子來就是上帝,别說小舅子了,就是我爹來了,該咋辦就咋辦,”
說到這,突然心裏一個“咯噔”,有些緊張的問梵偉:“我爹那個傻我爹沒投吧?”
梵偉趕緊搖頭:“沒,沒,老爺都不知道這事。”
“那就好,那就好。”
賈六放下心來,又不放心叮囑梵偉他爹要是哪天也來投資,這單絕不能受。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保隆項目如此得人心,二十來天就集資六十多萬兩,說明京中忠于老四鬼子的人很多,或者說不看好富、色二賊的人有的是。
項目隻要運作,人傳人,狗傳狗的,他爹大全不可能聽不到風聲。
依賈六對大全的了解,又能當官還能拿高利的好事,老家夥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棺材本說不定都能拿出來投資。
這就不至于了,世上哪有兒子騙老子的事。
又問梵偉其他還有什麽官員投,還好,沒阿思哈和奎尼。
倒是有兩個人讓賈六爲老富感到悲哀。
一個是滿軍機大臣慶桂,一個是漢軍機大臣梁國治。
這二人可是老富留用的,且還是當親信看待的。
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慶桂和梁國治表面和老富打的火熱,暗地裏竟然盼着老富早點倒台。
梵偉建議:“是不是給富中堂提個醒?”
“我又不欠他的。”
賈六搖頭,饒有深意看了梵偉一眼:“既然是生意,我們就有義務替客戶保密,不然這生意做不長久。”
頓了頓,“哪怕是皇上投咱們的項目,咱們都要替他保密,明白?”
梵偉細細品味鬼家大人的話,微微點頭。
不愧是上天選擇的真龍,無論是眼光還是見地,都遠超于他。
王倫教主與鬼家大人比,一個是長蟲,一個就是泥鳅。
栓柱也是露出欣慰表情:少爺,長大了。
“紀昀家去了麽?”
賈六可沒忘記那個好色成性的大煙袋。
梵偉忙說第一撥就派人去找紀昀了,經推銷之後紀昀投資了六千兩。
賈六點了點頭,又問:“那個劉墉呢?”
梵偉翻了翻賬冊,回說:“劉墉投了一萬三千兩。”
“投的比紀昀還多,家裏有錢就是不一樣啊。”
賈六冷笑一聲,讓梵偉後期親自跟進紀昀和劉墉,通過一切手段确保二人追加投資。
梵偉記下,又說了件事。
就是第一期投資人中有兩名侍郎叫鬼家大人在泰陵正法了,二人一個投了四千兩,一個投了五千兩。
現在人死了,這兩筆投資是不是直接銷賬。
“剛剛才跟你講過做生意一定要守信,無信則不立,怎麽這會全忘了?”
賈六起身負手,踱了兩步,吩咐梵偉:“你馬上将這兩人的投資還給他們的妻兒,這二十多天的利息也正常給付。”
“大人的意思是?”
梵偉有些不解,人都死了還什麽錢,直接吞了鬼知道。
“軍師,你這就不懂了,商鞅立木爲信知道麽?”
楊植不愧跟少爺多年,得了少爺至少三成本領,認爲那兩位侍郎不可能不将投資保隆項目告知至親之人,如妻子,如兒子。
所以,這個時候項目部将二人投資返還,還正常給付利息,就是對保隆項目最大的宣傳。
“大人真是高明啊!”
梵偉由衷感慨一句,明天就辦此事。
“既然有錢了,上次我給護軍官兵許的一人十兩喜錢,明天你也同瑞林、德木交接一下,争取明天把喜錢都發下去。”
賈六捏着下巴長得有小指頭長的胡須,一臉凝重:“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