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應元這人要不是遇上賈六這個伯樂,任他再有千裏馬的本事,也難出頭。
爲什麽?
因爲,不尊重領導呗。
搞這麽大的排場,難道是搞群衆集體戲,不突出個把主角?
誰是主角,誰是配角,這個問題搞不清楚,能有前途?
甭管哪朝哪代,搶領導風光都不會有好下場。
賈六這人不愛記小賬,所以當場拒絕祖應元的非法提議,并對他進行了嚴厲批評。
想想,覺得火侯不夠,便又扯着嗓子朝後方喊了幾聲。
“弟兄們,同番賊拼了!”
“八旗勇士馬革裹屍,今日有賊無我!”
“有賊無我,殺!”
漢軍緝捕隊旗漢、營兵全體同仁極力聽從指揮,白給的軍功這要是不拿,那真是村裏的二傻子了。
更何況賈大人說了,事後除了相應的軍功、賞銀,賈大人還額外掏腰包到崇州買幾頭肥豬、弄些泸州老窖回來給大夥過元宵節。
不管旗漢營兵,一視同仁。
總之一句話,聽賈大人的吃香喝辣,既保住了命,又有好處拿,何樂而不爲呢。
當然,不聽賈大人的,可能回頭要被用棍子打死。
人心都是肉長的。
賈大人待大夥好,大夥心裏能沒數?
白天要不是賈大人堅持旗人平等,這會兩百多号人能有幾個活着在這喘氣?
救命之恩重于泰山!
都不須賈大人強調,衆旗漢同仁将那火铳打得跟年三十放鞭炮似的,别提多熱鬧了。
铳聲不停,喊殺也不停,豬突極爲迅猛,轉眼就突破番賊防線攻到了救援目的地阿科裏寨東邊不遠處。
賈六這邊揮了幾下刀後,覺得嗓子有些不适,想想也差不多了,于是讓憤憤不平的祖應元、劉德他們帶隊去充當解救阿科裏寨的英雄。
也算是提高一下他們的積極性。
“首功給你了,還不快去?”
拍拍一肚子憋屈的祖應元後,賈六帶人找了個絕對安全的僻靜處歇腳,以便盡快恢複實力,以嶄新的面貌歡迎鐵柱副都統及諸位大人們莅臨阿科裏寨。
他真是累的慌。
不是矯情,實在是這山路不是平原,一口氣跑幾百米不帶喘的,而是真的難走,跑個百十米腿就酸得很,感覺呼吸都不太暢快。
而且别看直線距離裏把地,實際走怕是翻了幾倍不止,不時上坡,不時下坡,不時還要拐個彎,把人累的夠嗆。
難怪老話說望山跑死馬。
視線裏,後邊半山坡道上的大隊人馬已經停止前進,長長火龍延綿二三裏地。
估摸鐵柱副都統那邊聽到前方動靜,可能會派人過來詢問情況,賈六便讓王福帶兩人回去彙報軍情。
關于怎麽彙報,賈六作了幾點相關指示。
首先肯定是要突出賈前鋒悍不畏死,親自披甲攻堅的光輝形象;
其次,就是要展現漢軍緝捕隊全體成員爲了大清奮不顧身的忠勇形象。
最後,要點出是在鐵柱大人的英明指揮和鼓舞下,漢軍緝捕隊才能奇迹般的在深夜之中突破番賊防線,順利光複阿科裏寨。
最後這點同第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說一遍我聽聽,”
生怕王福說漏嘴,或者說的不到位,賈六又讓對方現場來了一遍,并就王福語氣及動作、神情上的不足進行了一些指導和糾正。
大體滿意後,才讓王福去彙報。
“少爺,難怪你會編戲。”
楊植驚歎自己少爺不知哪打學來的本事,旗學裏的老先生怕是都沒少爺這麽會教人。
不過,怎麽看這都是騙人的本事。
賈六見楊遇春坐在地上身子似乎還有些抖動,知道這孩子今天是第一次殺人,難免有些心理創傷或者什麽後遺症之類的,便摸了摸他腦袋安慰道:“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好了。”
居高臨下看着王福三人打着火把摸到大隊那邊後,大緻估算了下時間,賈六拍拍屁股起身,示意衆人同他去阿科裏寨。
沒想人有失足,腳下不知怎麽一滑,“哎呀”一聲骨碌碌的滾了下去。
阿科裏寨的清軍堅持了整整一天半,終是在傍晚時分擊退番賊的圍攻。
雖然損失很大,半個寨子都叫番賊用火燒了,運來的糧食也大部分被毀,但總算是堅持到了最後。
守軍德陽營兵死了一半還多,兩支緝捕小隊也減員過半,押糧的營兵幾乎全軍覆沒,最先趕來增援的德古關營兵也被打散,這會寨子裏連傷員、民夫加一塊還有三百多人。
火藥基本上打光,箭枝也不多了,如果番賊繼續不要命的攻擊,怕這三百多号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還好,番賊終是撤了。
隻是番賊究竟撤到哪裏,清軍并不知道,他們根本無力派員搜索,最後蒙八旗佐領緝捕隊領隊藍翎長德爾渾決定帶人去求援,讓同時被困的漢軍緝捕第八小隊領隊李承宗暫時負責。
擔心番賊去而複返,李承宗不敢大意,領着能動的旗漢營兵開始加固寨防,正在将沒被燒毀的糧食搬到寨門口用以堵門時,遠處突然铳聲大作。
李承忠吓了一跳,趕緊組織人手上寨牆布防。
遠處铳聲一直不斷,喊殺聲也是越來越近,李承宗判斷當是美諾來的援軍與潛藏在附近的番賊撞上了,雙方正在進行激烈的厮殺。
約摸又過了有半個時辰,一支打着火把的兵馬朝寨子奔了過來。
“戒備!”
李承宗緊張的揮手,一旦發現來的是番賊便要立即開槍。
好在,對面的聲音傳了過來,竟是漢軍緝捕隊的人。
“是我們的人,是我們的人!”
霎那間,精疲力竭身體已到極限的寨中清軍歡呼起來。
告知李承宗番賊已被擊潰,大隊援軍就在後面後,祖應元詢問寨中損失情況,待知道就餘三百多人後很是吃驚。
顧不得多問,祖應元同鮑國忠接替減員嚴重的第八小隊開始布防,并告知賈大人馬上過來。
很快,賈大人過來了。
可是讓衆人吃驚的是,賈大人竟然負傷了。
一瘸一拐的在家生奴楊植的攙扶下,表情痛苦走過來的賈六
劉德急忙問道怎麽回事。
“大人被番賊的漏網之魚偷襲了,還好那狗賊沒有得逞,不過大人也負傷了。”
楊植不敢說少爺是失足滾落坡下,隻能按少爺的吩咐編造了一個少爺勇鬥番賊的故事。
少爺的傷其實也不重,就是腿撞在樹上摔得淤青,沒傷筋也沒動骨。
剛才過來的時候還能走,臨到的時候才叫他攙扶的。
劉德和祖應元對視一眼,均對這個回答表示懷疑,因爲一路過來壓根沒有番賊。
沒過一會,王福帶人回來了,說鐵柱大人馬上就到。
“嗯。”
賈六想了想,讓劉德去弄個擔架過來。
于是,鐵柱副都統帶人趕到後,便見被人用擔架擡過來的前鋒校賈東閣,在嘗試掙紮起身不果後,有些不甘的說道:“大人請恕卑職有傷在身,不能行禮!”
老爹賈大全的教導,賈六并不曾忘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