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六買單的對象是滿洲領隊雅滿塔爾、蒙古領隊海滿泰、内務府領隊桂林、漢軍領隊海蘭保及各旗分管前鋒校一幫人。
老鸨說一共開了兩席,連吃喝帶姑娘費用共計110兩。
這個價格賈六肯定是肉疼的,因爲他挨一晚上凍收入才162兩,減去分給手下人的40兩,純收入隻有122兩。
結果給人買個單就得花110兩,擱有錢人肯定不覺得什麽,擱賈六卻是真肉疼。
奈何,阿蘭保晚上出營時跟他講了這件事。
看着是随意說,問題阿侍衛是随便的人麽?
所以,賈六必須過來買單,有困難要解決,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解決。
但他又舍不得自己掏錢,隻好采用集資的辦法。
于是,就有了貴喜院那一幕。
爲什麽選擇貴喜院?
侯馬驿鎮上的大小青樓可是有四家的。
原因很簡單,貴喜院檔次是四家最低的,注定裏面的消費也相對便宜,對于習慣攀比,習慣擺場子的各旗拜唐阿纨绔子弟而言,肯定是沒有吸引力的。
領隊的那幫當官的更加不可能過去。
那誰會去?
包衣和家生奴組成的蘇喇呗。
柿子不撿軟的捏,難道要拿硬的咬?
蘇喇找姐兒關賈六什麽事?
說着了,還真關他事!
因爲賈六如今不僅僅是漢軍正藍旗的布特哈拜唐阿,還是漢軍八旗的第一布特哈。
什麽意思?
就是領班中的領班,跟乞丐中的霸主一個意思。
權力,有實質的提高。
這個位置是賈六憑借能力獲取的。
出北京後,由于金川前線溫福催促援軍甚急,領隊大臣鑲白旗滿洲副都統都爾嘉便令健銳營及八旗各隊務必加速行軍,争取盡快抵達成都。
然而都爾嘉很快就發現軍機處向皇上奏報的“子弟堪用”完全是胡說八道,也就是在京裏剛出發時那幫子弟能勉強在馬上做個樣子,出了京後迅速打回原形。
很多人在馬上坐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受不住,不是這個玩意就是那個玩意,隊伍秩序也是一團混亂,掉隊落後的彼彼皆是,嚴重影響行軍速度。
恨鐵不成鋼的都爾嘉此時也是無奈,他知皇上調撥備補拜唐阿到金川有鍛煉旗人子弟之意,隻得帶領健銳營先走,讓各旗領隊必須在下月初十之前将人帶到成都。
并要求各旗領隊途中一定要設法整頓隊伍,不能讓這幫旗人子弟再這麽懶散下去,否則到了金川前線是要吃大虧的。
怎麽整頓?
滿洲領隊雅滿塔爾、蒙古領隊海滿泰、内務府領隊桂林、漢軍領隊海蘭保四人一合計,臨時抱佛腳搞什麽加強訓練肯定是來不及,也沒用,唯一可行的就是整頓軍紀,讓這幫還沒适應新身份的子弟至少曉得軍中的規矩,有個架子像個樣子。
這樣到了四川後多少能向都爾嘉交待一下。
軍紀敗壞倒不是說這幫旗人子弟出京後燒殺搶掠,無法無天,而是他們每到夜間宿營的時候,就會同随從的蘇喇溜出軍營在附近市鎮鬼混。
好多甚至天亮的時候才回來,一個個喝的醉熏熏的,莫說上馬了,就是上車也得要人擡。
長此下去,如何得了?
必須嚴加整頓!
内務府領隊桂林建議由各旗輪流派人查夜值崗,凡是逮到私自外出的拜唐阿、蘇喇一律給予懲罰。
桂林年紀雖不大,卻是當今令皇貴妃的親侄,他的提議自是得到其餘三位領隊的一緻同意。
第一天,滿洲正黃旗負責查夜,鑲黃旗負責值守,結果第二天旗内的子弟就叫苦連天,說什麽也不願意幹下去。
實在太受罪了。
冷不說,那一夜當真叫人難熬,碰上刮風下雨跟他娘的用刀子在臉上、脖子上割似的。
四位領隊繼續協商,最後得出共同結論,便是由漢軍八旗來負責值守查夜。
又是一番大魚吃小蝦後,漢軍兩紅旗同兩藍旗成了最後人選。
誰讓他們處在八旗鄙視鏈的最底層呢。
“抗議”無效的兩紅旗同鑲藍旗無奈上崗,不出意料,基本上都是應付鬼,上半夜還能撐一下,下半夜保準溜回去睡覺。
輪到賈六帶着本旗蘇喇開始執行任務時,表現得卻相當認真。
因爲,他發現這是一個可以撈錢的機會。
于是,第一天值夜就将一幫出營鬼混的拜唐阿連同一群蘇喇逮了個正着,之後鐵面無私的就将這幫人押到了四大領隊面前。
滿蒙兩大領隊覺得賈六這個漢軍正藍旗的小領班有點小題大作,無事生非,大家都是應付,表面文章做做,吓唬吓唬就行,哪有真逮人的。
直到賈六提出可以對不守營規的人采取“罰銀”辦法後,四位領隊相互看了眼後不約而同表示認可。
既能保證那幫混小子不再溜出營,又能額外得一筆錢,縱是桂林這個不缺銀子的也高興。
當場,阿蘭保拍闆賈六做漢軍八旗的第一布特哈,并給予到營外搜查抓人特權。
于是,賈六帶着手下人輪番上陣,前前後後查獲三百餘人(次),上交四大領隊罰銀兩千餘兩,自己同手下人分得七百多兩,有效遏制軍中歪風邪氣。
雖然通過給同旗拜唐阿和參加行動的蘇喇分錢,确保他們的積極性,保證自己有力量可以“鎮壓”那幫被逮的家夥,但賈六也不想竭澤而漁,畢竟這事太得罪人。
尤其是他建議罰銀根據滿洲、蒙古、内務府、漢軍四個級别來定,滿洲最重,漢軍最低。
理由是滿洲、蒙古八旗、内務府的拜唐阿同蘇喇相對漢軍有錢,所以重罰他們可以得到更多的罰銀。
另外,滿洲,蒙古子弟若能收斂,内務府和漢軍子弟又哪敢繼續。
事實就是如此。
但這卻讓騎白馬的賈鬼子成了滿洲、蒙古、内務府的共敵,漢軍這邊除了正藍旗直接受惠,其餘七旗對老盯着他們腰包的鬼子六也沒好感,認爲這小子就是四位領隊的狗腿子。
要不是四大領隊對賈六頗爲重視,尤其是漢軍旗的領隊阿蘭保私下又得一份額外孝敬,所以不管在什麽場合都表示出對賈六的器重,動不動就将他叫去說幾句話,看着就跟是阿蘭保的人似的,恐怕賈六上茅房都能被人埋伏。
爲了安全起見,賈六如今上茅房至少都要帶上三兩人在外面放哨,一有風吹草動提褲子就跑。
由于持續數日的緝查行動成果太過有效,等到了山西境内後,基本上沒有幾個人還敢私自出營了。
賈六這邊也适當的放松,不再跟前幾天似的天天瞎轉悠。
他的主要目的是能夠接近阿蘭保、海滿泰、桂林他們,并不是真的要幫這些人斂财、整頓狗屁軍紀,現在目的初步已經達到,便沒必要再跟八旗“老鄉”們過不去。
奈何他要收手,海大人不肯收手。
這不,晚上随便的說了一句,逼得賈六不得不再次上陣做回惡人。
但賈六也留了一手,這次沒去端那些拜唐阿,而是直掏蘇喇。
人嘛,不能真把事做絕了。
給“領導”們結完賬後,賈六沒有刻意留下等領導出來,而是直接出門拉着楊植回去了。
“少爺,你這麽快就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楊植想了又想,終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困惑。
依他對少爺的了解,不該這麽快的。
賈六扭頭看了眼楊植:“别瞎想,我是進去辦正事的。”
“窯子裏有啥正事可辦的?”
楊植表示不解。
“替人付賬。”
賈六步子頓了一下,朝遠處的青樓一指,“就是你少爺我剛才當了回冤大頭。”
楊植恍然大悟:“大人們在裏面?”
賈六悶聲:“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不是說不準私自出營的麽?”
賈六意味深長的看着楊植:“栓柱,你說少爺我會不會守自己定的規矩?”
“當然不會!”
楊植脫口就道,不用屁股想,屁就知道。
“那不就得了,規矩永遠是給下面人定的,明白?”賈六縮了縮脖子,鬼天真他娘的冷。
主仆二人又走了片刻,楊植突然有些擔心道:“少爺,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咱們遲早要被人家收拾。”
“我知道。”
賈六曉得栓柱說的是他敲詐八旗子弟的事,尤其那幫滿旗子。
“知道少爺你還幹這缺還幹這事?”楊植嘟囔。
賈六搖了搖頭:“沒法子,誰讓少爺我缺錢呢。”
“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咱們是去打仗的.”
楊植擔心少爺錢弄多了,人卻沒了。
“笨蛋,咱有錢了還打什麽仗?”
“爲啥有錢了就不用打仗了?”
“你還真笨,”
賈六氣得一踢楊植,“有錢的話,咱們可以花錢讓别人上啊.再不行,咱花錢買條命行不行?”
“噢。”
栓柱似懂非懂。
賈六懶得理他,打小他就知道栓柱思路比常人慢半拍。
繼續回營。
“栓柱,以後誰跟我們過不去,我們就想方設法弄死他。”
“弄不死呢?”
“接着弄。”
“還弄不死呢?”
“再接着弄!”
“要是一直弄不死呢?”
“那就弄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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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費回頭記在内務費賬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