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有人敢這麽和他說話，隻怕已經排隊到地府領孟婆湯了。
可，現在，他明白自己不能得罪這家夥，等攻下白國，再和這矮子算賬也不遲。
“那依蠱師高見，該如何度過壕溝？”
蠱師豁然站起，從袖中掏出了一枚哨子，扔給了拓跋玉，道，“你吹。”
手中的哨子再爲普通不過，拓跋玉滿臉的疑惑，道，“蠱師是在開玩笑麽？”
他現在可沒心思和這古裏古怪的家夥開玩笑！
正要将哨子給扔飛的時候，蠱師負手走到他的身邊，看似閑庭散步般淡然，“殿下，這是不相信我？”
她揚起頭，本來身材就矮小，而拓跋玉又太高，仰起的弧度有着扭曲。
拓跋玉捏緊了哨子，放到了唇旁，鼓起了腮幫子吹着。
飄蕩而出的是沒有什麽節奏的曲子。
但帳篷外傳來了聲響，那種嘎達嘎哒的聲音像是骨頭在碰撞。
“你是誰！知道這裏是哪裏麽！”
“竟然敢靠近王子的帳營，你是不想活了麽！”
士兵們大聲喊道，但卻并沒有人回應他們，有的隻是越來越近越來越重的腳步聲。
随着砰的一聲，營帳被兩具飛來的屍體撞的破了個洞。
剛剛還叫嚣着的兩個士兵腦袋被人生生的扭開，血流四濺，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徹底的失去了性命。
他們的血甚至将銀白的帳篷都給染紅了，死的方式太過慘烈，讓拓跋玉愣在了原地，也沒有繼續再吹着哨子。
而随着哨音的停止，那陣詭谲莫測的猶如巨人撼動大地的腳步聲消失了。
蠱師走在拓跋玉的前面，道，“殿下不必慌張，且随我出來看看。”
然而看到外面那副景象的時候，拓跋玉的哨子都從手裏滑落掉到了雪地裏。
那是什麽樣的東西。
和人一樣，卻又不像是人，大概有一米八的身高，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沾滿了灰土。
露在外面的肌膚已經腐爛長了毒瘤，還長出了白毛。
像是個人形的蟲子。
它的兩隻手落在腰側，每一隻手都提着一個人頭。
兩個人頭的表情倒不是極緻的害怕，而是不可置信。
斷口處的血液還沒有凝固，滴答滴答的落到了雪地上。
寒風送來一陣又一陣的血腥味，圍觀的士兵都吓傻了。
些許膽子小的，兩腿之間都有着腥黃的液體流下，明明想要跑開，可腿已經徹底軟了。
拓跋玉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一個人的力氣該有多大，才能在眨眼之間僅僅憑着臂力就扭下别人的頭。
而現在，那東西動都不動，之所以這東西會出現，是他吹響了哨子的原因？
拓跋玉将地上的哨子撿了起來，擦的幹幹淨淨，驚恐之餘還多了幾分激動，他笑着道，“蠱師當真是天人，這怪物若是爲本王子驅使，别說區區白國了，整個天下都是我西夏的囊中之物！”
蠱師幽幽一笑，眼裏冒着森森寒氣，意外道，“殿下覺得這東西可以上戰場？”
爲何不可？
拓跋玉心裏疑惑，可蠱師并沒有開口解釋，反而是邁着穩健的步伐朝着那“怪物”走了過去，她唇齒合動，似在呢喃着什麽。
而随着她嘴唇動的越來越快，剛剛還一動不動的怪物似蘇醒了過來。
那雙眸子隻有眼白，而沒有眼珠，明明是目視前方，可衆人卻覺得怪物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害怕的在顫抖，隻以爲，下一秒這怪物會撲向他們。
拓跋玉總算知道爲何自己剛剛會聽到那嘎達嘎達的聲音了。
蠱師蹲下身體，長長的袍擺拖拽到了地上，她用力将怪物的褲子扯開。
支撐着怪物行走的隻有兩根腿骨，沒有任何的血肉。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活了二十幾年，還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屍體麽。可他從未見過屍體能直立行走，還能有這麽大的力氣。
然而，讓他驚訝的不僅僅是這樣，蠱師的手。
像是鷹爪那樣沒有半兩肉，瘦的像是脫了水。
但拓跋玉隻是驚訝了一瞬，便恢複了淡定。
他早就聽說過，西夏有很多用自己的身體來養蠱的女人，蠱師蠱術這麽厲害，用身體養蠱也在情理之中。
圍繞在這裏的所有的士兵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連心跳都不由的加快，他們的牙齒不停的在打顫，“我……這到底是什麽……是什麽東西啊。”
這根本就不是人世間該有的東西。
蠱師對着就近的兩個士兵勾了勾手指，道，“你們兩個，過來。”
噩夢果然降臨了。
那兩個士兵摒起氣息，噤若寒蟬，根本不敢靠近她，在原地動都不動。
蠱師眼中漸漸出現不耐。
拓跋玉怒不可遏道，“沒聽見蠱師說什麽！”
那兩個士兵隻能硬着頭皮走過去，靠近那怪物的時候，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熏的他們頭昏腦脹。
太臭，真的太臭，比死屍的味道還要臭，尤其是他的手上還提着人頭，随着時間的流逝，鮮紅的血液已然凝固，漸漸變成了紅褐色。
那表情，更是猙獰。
兩個人身體抖的像是篩子一樣，緊緊靠在一起，并非是爲了取暖，而是彼此給彼此壯膽。
“很怕？”蠱屍輕松的問他們。
兩個人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卻聽蠱屍沙啞道，“不用害怕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怕了。”
她擡手抓住那兩個人的肩膀，将他們兩人用力的往前拽，直到與怪物近距離接觸，她才放開了他們。
“誰敢動....我就殺了誰。”
剛剛也不過隻是靠近，心裏還有點底，這會這麽近，都能看見怪物臉上的爬來爬去的蟲子，兩個人别提多害怕了，臉色比霜雪還白，卻也隻能咬緊了牙，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呵-當真是膽小如鼠。蠱師的眸子移轉向拓跋玉，道，“殿下可得看清楚了。”
縱使知道手裏的哨子和蠱師能夠控制這怪物，可拓跋玉到底是惜命的，沒敢走的太近。
“啊！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