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長衫的白發老人是老白,眼戴銅鏡,紮了長辮子,佝偻着身,拄着拐杖走在老黑身後。他給路人摸骨算卦爲生。他告訴路人他是瞎子。
老黑身體高大魁梧,穿了黑長衫,頭戴黑禮帽,身上背着胡琴,端着一個黑鐵碗,他乞讨爲生。
兩位老人知道這個十字路口會在今夜兩點半鍾發生車禍,他們提前半小時來到這裏等候。他們半蹲在路邊一根路燈下。從布袋裏拿出半瓶白酒、半隻烤雞、半袋花生米。這些東西是老黑乞讨來的。
老白愛吃肉。老黑酒量大,一口半杯酒,隻吃花生米。老白嗓音沙啞叫老黑吃肉。老黑嗓門大說死人吃過的東西他不吃。老白說他吃的花生米喝的白酒也是死人的。
“都死了,隻有我活着,瞧我多可憐。”
“人都是可憐過來的早死早超生。”
“你怎麽不死。”
“我死了誰來懲惡揚善。”
“這世道是懲善揚惡不能做好人。”
“你爲啥做好人?”
“人貴在堅持。”
老黑回過頭看見兩輛豪車撞在一起。兩輛車裏飄出五個鬼魂都是三十歲。
老白說:“年輕是一筆糊塗賬不見半仙不上道。”
老黑說:“他們在月球上種出菩提樹都不能将功贖罪。”
五個男鬼打成一團都怪對方害死了自己。
突然!
五個男鬼飄進了兩輛車裏。五個男人的傷口正在複原活了過來。
老黑見狀憤怒至極。老白摁住他的肩膀不許他去。
“他們惡貫滿盈絕不能逍遙法外。”
“有些男人活着是鴨命。我們擋閻王發财不合适。”
“老子和他不是一層天。”
老黑執意去執法。老白無奈松開了老黑。老黑眼裏的法力驅使兩輛車發生了爆炸。五個男鬼魂魄被炸粉碎。
兩個老人耳裏同時響起了叫聲——誰敢無法無天。
夜空下起了大雨。大風刮飛了他們的酒肉。他們在風雨中變成了落湯雞。老黑手指夜空正要大罵。老白往他嘴裏塞了一個雞腿。
“今天交房租。”老白說完看見老黑苦了臉。老白無奈說:“隻能用老臉死扛。”
老黑吃着雞腿,笑道:“你扛你扛你頭發白。你是師哥護着我。”
“多少意思點。”
老黑摸遍了口袋隻有十四塊錢。加上老白的錢一共七十四塊。老白說隻能找沈騰達借錢。
老黑笑道:“他照顧了我們十年理應得到甜頭。”
老白十分嚴肅:“你頭上沒毛定力不夠必須聽我的。”
“你擺平老香油我都聽你的。”
對面來了一輛電動車。他們的鼻子聞出快遞員是惡鬼。他們認定是閻王爺派來的探子。快遞員的眼睛看穿了他們體内是人的魂魄。快遞員騎車走了。
老白趕緊摁住了老黑的肩膀不許老黑使用法力。“你沉不住氣遲早會暴露身份。”老白說話時手摸進了布袋。
“現在隻有太上老君知道我們身份。”
老白掏出手機給沈騰達去了電話。他說你黑大爺在建設路口病倒了你快點來。
沈騰達跳下床找拖鞋。叫道:“我剛發了工資還沒來及買彩票。你都給我花了我砍死你。”
他打開房門吓了一跳。房東像個鬼一樣杵在門口。他捂住心口說:“你想闖進我心裏啊我
(本章未完,請翻頁)
是男人。”
老香油說:“你個龜兒子做夢都想砍死我。你三十二歲了還是單身狗,你斷子絕孫去吧。”
“我不租了。”沈騰達氣急敗壞往出走。
“哥開玩笑呢。”老香油雙手抱住他一隻手臂。
“房租我給你了你别又想要二道。”
“咱哥倆床頭打了床尾和。”
“我爲啥生氣你心裏清楚。”
“我女兒嫁給你就好了呀。”
“她生二胎了我養不起。”
“我有小女兒。”
“才十四歲。”
“這才嫩呀。”
沈騰達哭笑不得:“你有話直說。”
“哥把你交的房租花光了。你了解我家裏那頭母老虎隻認錢不認老公。”
“你瘦的皮包骨了是無法滿足她。”
“小女兒比大女兒水靈多了。”
沈騰達語重心長說:“你用大女兒騙了我十年。你再用小女兒騙我十年我可就真的老了。”
“在你老之前先把正事辦了。”老香油遞來了手機收款二維碼。
“你幹啥能花一千八!?”
“錢經不住花。”
“洗頭房對吧?”
“哥不是那号人。”
“我沒錢借你。”
“一共花了三千塊還差一千二。我死等那倆老不死交房租。”
“差點把正事忘了。老黑在建設路口病倒了。錢我暫時借不了你。”
老香油倒在地上抱住了他雙腿。他隻能手機轉賬一千八百塊。
沈騰達和老白、老黑合租這間房子十年了。房租在十年内從一百塊漲到一千塊。這雖然是老房院但在市中心。按照現在租房行情他們的房子兩千塊。沈騰達爲了省錢買房舍不得離開這裏。
沈騰達駕駛面包車趕去了建設路口。面包車上貼着廣告——維修家電、家教保姆。
沈騰達拉上老白、老黑趕往了醫院。他從後視鏡看見老黑對他笑。他以爲老黑是回光返照,他加快了車速。
老黑笑道:“借四百塊錢交房租。”
沈騰達叫道:“你現在到底行不行。”
“你帶我去醫院治病你的錢未必夠。”
“有病必須治。你還年輕。錢你慢慢還我。”
“大爺死不了。咱回家。”
“你真沒事?”
“有錢了身體自然好。你趕緊掃碼付款我給房東轉過去。”老黑遞來了手機付款二維碼。
沈騰達把車停在路邊。他給老黑微信轉賬兩千塊。
老黑說:“四百夠了。多了大爺怕還不上。”
沈騰達回過頭對他倆笑道:“我昨天買彩票發了筆小财。今天發工資多得了兩千塊獎金。”
“你是我見過最倒黴的年輕人。”
沈騰達笑道:“看透不說透是人上人。趁我現在還能賺個萬兒八千你倆趕緊治病。”
老黑感動哭了:“你比老神仙都聰明咋就賺不了大錢。”
老白苦惱說:“現在看相賺不到錢了。”
“人們沒把你當成騙子就不錯了。”沈騰達掏出一盒好煙給兩位老人遞煙點煙。兩位老人開心地笑出聲。沈騰達笑道:“老香油在門口死堵你倆。咱們抽完煙去春熙路劃拳。”
老白叫道:“春熙路小妞正點。”
(本章未完,請翻頁)
三個人面對面哈哈大笑。沈騰達的笑臉越來越苦說:“我混到現在隻有看的份了。”
老白說:“你爲人正直,心地善良,工作敬業,不是混混。”
他苦笑說:“我三十二歲了還是個光棍我怕變成老光棍。”
“你有技術你怕啥。”
“這社會人才一抓一大把。我感覺我隻能回鄉裏修家電維持生活。”
沈騰達背過身哭了,看着窗外的大雨,哭道:“我對不起媽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以爲我十年前就能讓媽媽擺脫種田搬來市裏享受美好生活。我以爲我十年前就能飛黃騰達娶個美女生兒子。可到現在我不僅沒有存款,我還還不上信用卡。”
老白驚道:“你的信用卡兩年前注銷了呀!”
“前天又重開了。我外公心髒病住院動了手術。我以爲我有這份工作日子過得去。我沒想到又失算了。”
“那你還給我們兩千塊!”
“你倆孤苦伶仃誰叫我遇上了。我在公司有七萬塊押金還夠撐一段日子。”
“春熙路夜宵貴别去了。”
沈騰達抹掉了臉上眼淚。回過頭時變成了笑臉說:“咱兄弟十年交情該花的必須花。”
老黑笑道:“主要是你喜歡春熙路。”
沈騰達笑歎氣說:“這裏是我最喜歡的城市。我用全部工資來愛護這座城市。我最後對你倆說一句,也對這座城市說一句心裏話,我無能爲力了,抱歉。”
他們看着沈騰達含笑帶淚的眼睛。老黑心裏舍不得沈騰達離開。
沈騰達發動了車。看見一個快遞員騎車摔倒在車頭前。老白、老黑明白快遞員是惡鬼難纏。
沈騰達冒着大雨趕來扶起了快遞員。他看見快遞員是個中年男人。“你沒事吧。”他說:“我可以送你去醫院。”
快遞員看透了他體内是人的魂魄。快遞員說了兩聲謝謝騎車走了。
沈騰達坐上車座從車屜裏拿出一塊毛巾擦頭擦臉。說:“這就是窮人最真實的生活。在過一個小時掃大街的老人該淋雨工作了。”他回過頭問兩位老人:“你說我們爲什麽接受這種生活方式。你說我們爲什麽賺不到大錢。”
老白笑道:“我倆知道的話就不用遭罪了。”
沈騰達驚道:“遭罪,罪人,呵,狗日的。”
快遞員看見前邊路邊閃現了一團陰風。快遞員騎車趕了過來。陰風變成一個妖豔男鬼。身穿女子紅色戲服。他腔調姿态是女戲子。他名叫青娘。
快遞員說:“經理。我在案發地點隻看見了兩個老人上了一輛車走了。”
“隻能是他們。”
“他們是凡人。”
“你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你是大區經理。我是普通員工。我沒資格給你解釋。”
青娘叫道:“你不想回無間地獄你最好給我個解釋。”快遞員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天。青衣冷嗆:“這個解釋鬼都不信。你再好好想想。”
快遞員看見青娘看了一眼他胯下的電動車。他恍然大悟笑道:“車的質量不行發生了爆炸。”
青娘點了頭說:“你回去把調查報告交給我。”
“啥時候發工資。我們現在快累死了。”
“快了。”
“你上次就說快了。我們快撐不下去了。”
青娘扔給快遞員一個拇指瓶,瓶裏是碧綠色液體。青娘笑道:“到時你雙倍還給我。”
“謝謝經理關照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