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偉往下一看,吓得他狂叫一聲,然後……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河岸邊的遲小魚沒動,似乎并沒準備阻止。
臉色一變的季霖快速上前一步,卻被遲小魚伸手攔住。
立刻不悅地呵斥,“就算他罪惡昭彰,可也不該由你去評判他的生死!”
他聲音朗朗,帶着震耳的清脆之聲,十分好聽。
遲小魚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是啊!所以現在拎着他要弄死他的,也不是我啊!”
季霖一下子啞口無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壞心眼還壞嘴巴的粗俗女人争辯!
索性一推她的手,縱身就要去抓那女鬼。
遲小魚撇嘴,站在後頭搖頭,“我勸你現在最好别輕舉妄動。”
季霖頓住,随即明白遲小魚的意思——一旦他真的滅殺了那女鬼,那懸在湖面上看上去有個兩百多斤的男人,下場就是直接墜河!
這重量落水,下去就是一個直入河底,直接溺斃!
護城河的周圍有些路過的遊魂精怪,瞅見這邊的熱鬧,湊過來,原本大概想借機撈點陰煞之氣,不料卻猛地掃到河岸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遲小魚,紛紛怪叫一聲,轉身就逃。
季霖瞧着心中詫異,看了遲小魚一眼,“不管怎樣,惡鬼傷人,她自己也必然無**回投胎,最後隻有魂飛魄散的下場,我憐她生前受盡苦楚,可以送她一張往生符,下輩子必然大富大貴家庭和睦,你讓她回來,不要犯傻。”
“呵。”遲小魚忽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犯傻?确實,她是傻的可以,不傻,怎麽會落到現在這副田地?”
也許是遲小魚的笑容太過燦爛又太過漠然,尤其在這冷如寒水的月光下,有種怪異又融合的妖冶妩媚,比季霖在族中那美女如雲的地方見過的都要美得不可方物。
季霖的心裏頭,一下子就被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給狠狠地擊中了。
遲小魚不過笑了一下,就收了笑容,看着那邊拎着高偉低頭看向翻滾水浪河面的女鬼,淡淡問:“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麽?”
季霖看着她表情的疊疊變化,沒說話。
“名聲被毀後,她生無可戀,可還是無法放下家裏的父母弟弟,于是就去找這個小老闆,跪在他面前,求他至少能給出一筆供應弟弟上學的錢,不過也就十來萬,這男人居然叫人狠狠地打了她一頓,還罵她||biao||子不要臉,之後又找了幾個流11氓,把她騙到荒郊野外,輪||jian||了一晚,還拍了視頻和照片,威脅她,要是敢再去找他要錢,就把視頻和照片散布到網上。”
本性溫和單純的季霖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這樣的後續,震驚已經超過了那細微的心動。
世上還會有這麽壞的人?
可是……師父不是說,這世上,最壞的就是那些鬼怪妖精麽?
“小姑娘就在第二天,爬到了這個堤岸,從這裏,跳了下去。”遲小魚說着,用眼神示意了下她剛剛站立的位置。
季霖看向那個方向,猶豫了下,也站了過去。
高高的堤岸,翻滾的黑暗河面。
來自地心的引力讓人有着極度的眩暈和對墜落本能的恐懼。
是什麽樣的絕望,能讓一個花樣年紀的女孩兒,決然地放棄一切,從這裏跳下去?
他抓着護欄,忽地回頭看了眼遲小魚,堅定地說道,“那就更不能讓她這樣沾染人命了!”
遲小魚挑眉。
季霖從堤岸上跳下來,走到離女鬼漂浮最近的位置,朗聲明亮地說道,“姑娘,你根本沒必要爲了這種人連着你下輩子都要賭進去。你放了他,我給你念往生咒,可保你下輩子安康富貴,再不受人間孤苦,再不被人欺辱瞞騙……”
“不受苦不受騙?”
季霖的話沒說完,被一直陰森不語的女鬼突然打斷。
她猛地轉過流血爛獰的臉,厲聲問道,“那我的爸媽,我弟弟,他們又要怎麽辦?我有什麽資格一個人去快活?你說,你說啊!”
季霖一震,沒想到反而激怒了女鬼,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卻看到女鬼忽然仰天肆意凄惶地長長尖叫了一聲。
然後……募地松開了拎着高偉的手。
“不要!”
季霖瞳孔驟縮,下意識伸出手去,卻根本夠不到河面那樣遠的距離。
“噗通!”
肥碩的身軀轟然落水,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被那濤濤的河水給淹沒了!
遠遠觀望的許多遊魂,一起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對着高偉落水的方向指指點點。
片刻後,河面上,浮起一具白花花的軀體。
胖男人淹死是驚恐而暴突的眼珠,以及痛苦窒息的神情,極大地愉悅了還漂浮在河面上的女鬼。
她猛地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尖利又凄厲。
季霖震愕地張着嘴,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大口地深吸着氣。
飄在河面的女鬼已經落回了護城河邊,站在遲小魚的面前,本是僵青烏紫陰森猙獰的臉,此時平靜而安甯。
遲小魚從百寶兜裏掏出一個一指寬的小黑瓶,極淡地笑了笑,“心願完成,到你履行約定的時候了。”
女鬼沒說話,隻輕輕一點頭,便身形一轉,化作一陣輕煙,鑽進了黑瓶裏。
遲小魚滿意地點點頭,塞上瓶蓋,又在上頭做了個封印咒,轉身就走。
卻被突然從後頭拽住手臂,半強迫地回了半身。
“你!”季霖一張俊臉上滿是怒色,狠狠地盯着遲小魚,“那是一條人命!你心裏就沒有一點愧疚麽?!”
遲小魚一把掙脫手臂,揉了揉被掐的有點痛的皮膚,掃了對面男人一眼,冷笑,“愧疚?那是什麽鬼?”
“你!”
季霖終于不再猶豫,再次提起桃木劍,指向遲小魚,高聲道,“你作惡害人,今天必然不能這樣放你離開!以玄術界的規矩,我要跟你鬥法!輸者自願服從對方一切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