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的笑意收了些,臉上多了層看不透的意味不明,“這便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遲小魚嗤笑,搖了搖頭。
謝六沒再言語,按着帽子躬了躬身,身影漸漸消退。
離開前,他又看了眼那孤孤單單地坐在那裏的小女孩,清晨的溫度還不算高,可也沒有行人。廣告牌的陰涼下,愈發顯得她形單影隻。
他無聲地笑了笑——縱使命道不公,不還是讓那位陰德庇佑功德蓋身的天煞孤星,遇到了這麽個,可以給他開辟另一條路的貴人麽。
天無絕人之路,善有善報,說的,便是如此吧。
……
遲小魚又在天橋上坐了一個多小時,眼看日頭漸高,溫度也愈發炙人起來。
她擦了擦汗,收了鐵木牌子,準備回家的時候。
突然就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穿着十分時尚的男子。
他站在那塊寫着‘鐵口神算’的木牌前頭看了一會兒,又上下打量了一圈遲小魚,然後很是疑惑地問:“你是算命的麽?”
遲小魚看了那人一眼。
長得麽,按照現在的審美來說,算是陽光帥氣吧。
可就是,眉眼之言,有股戾氣。
笑了笑,點頭,“是。”
男子更驚訝了,又看了遲小魚一圈,想了想,問:“那你會抓鬼麽?”
遲小魚失笑,“先生是想算命還是抓鬼?”
這人身上可沒有鬼氣纏身的征兆。
沒想到男人卻道,“抓鬼,我老婆被鬼上身了!你要是能抓鬼,就跟我走一趟,報酬不計,成不?”
聽着語氣,還是十分心疼媳婦的。
遲小魚一笑,低頭看了眼男子伸出來的手,指尖微黑。
眼光微閃,點頭,“可以。”
男子大喜,連忙去幫遲小魚提東西,“那我們現在就走?我的車就在下面!”
上了車,還嘀嘀咕咕道,“之前就聽說這裏有個算命的挺厲害,沒想到是個女的,哦,對了,我叫劉周成,該怎麽稱呼你?”
“鄙姓遲。”遲小魚笑了笑。
劉周成點頭,“嗯,池小姐。”
遲小魚神情未變,沒什麽情緒地笑了笑。
劉周成卻滿不在乎,一邊開車,一邊打開車裏的音樂,一放出來,就是那震天動地聲嘶力竭的搖滾樂。
炸得遲小魚一陣腦仁疼。
“對了,池小姐,”好容易一曲結束,劉周成趁着等紅燈的空蕩,從後視鏡看了眼遲小魚,有些輕浮地笑問:“你也會算命的,是吧?能不能給我算一命啊?”
遲小魚忽然有點後悔接下這個單子了。
這人,實在不對眼緣,若不是他指尖發黑,身邊可能有煞氣環繞征兆,她是真不想管這檔子閑事啊!
這從師父那學來的臭毛病,有時候真讓她恨得牙癢。
沒什麽情緒地開口,“算一卦三百。”
劉周成先一愣,後又笑着搖頭,“池小姐還挺會算賬的,這一筆歸一筆是吧?也成,三百塊麽,小意思,給你,幫我算吧!”
說着,就朝後遞過來三張票子,語氣和眼神裏都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遲小魚抽了抽嘴角,收錢,邊問:“劉先生想算什麽?”
“嗯,前程吧。”
劉周成因爲要說話,把那聒噪的音樂聲調小了點,“我是個搞音樂的,你就算算,我什麽時候能大紅大紫吧。”
“麻煩劉先生告知一下生辰八字。”
本來算前程,測字或者看掌紋以及面相最合适,不過麽,遲小魚是想到些别的,便跟劉周成要了八字。
劉周成張口便道,“19XX年2月14号!情人節!”還挺得意。
遲小魚掐指,随後開口,“劉先生今年本命年刑太歲,遇到七殺耗财局,推背小人星,運勢極差,整年大兇,福元宮福運全無,兇莫兇于犯太歲,每十二年一次‘太歲當頭坐,無喜必有禍’。”
劉周成一聽就有些傻,“啊?那照你的意思,我今年難不成還是走背字,做什麽都不順?”
遲小魚放下手,點頭,“是,所以劉先生今年要諸事小心,行動前,務必三思而後行,方可盡量避免自身災難。”
劉周成沒聽到一句好話,臉色也不太好,車子打轉一個彎後,又瞥了眼後視鏡,“那就沒什麽開光鎮邪的東西破解破解?”
電視裏演的不都是那種,先說一堆壞話,掏了更多錢之後,對方才會說些好話,有的還會拿出些吉祥物什麽的,要人破财消災。
可誰料,遲小魚卻淡然地搖了搖頭,“算命隻算身前事,身後事塵莫去探。這人一生的運道,得之安之,我玄者輩也不過提個警醒作用,沒那麽大本事能護人一生安樂的。”
劉周成有些愣,片刻後,忽而笑道,“你這算命的,還挺有些意思啊?不過你給我算的這命實在不太好啊,真沒什麽法子能壓一壓?”
遲小魚彎了彎唇,卻也不見什麽笑意,“無人一生能順風順水,劉先生若能管住口舌,心胸開闊,想必也是能安然無虞的。”
管住口舌,心胸開闊?
劉周成又從後視鏡看了眼那個文靜内秀的小女孩,這才陡然發現,那小女孩的眼睛亮得出奇,好像真能看透凡俗,一切命數默于胸中似的。
那原本滿不在意,甚至還有些輕慢的心思,不知不覺就消散了下去。
他暗自咬了咬牙——今天早上經紀人還在罵他,禍從口出爲人小氣。
這是算出來的,還是……看出來的?
劉周成又小心地朝後視鏡看了一眼,忽然見那女孩擡眼往這邊看過來,心下一抖,跟做賊似地連忙收回視線。
幹笑了一聲,将車停下,“到了,我家就在這。”
語氣已然不自覺地帶了些敬畏。
(作者話:沒錯,劉周成,你們應該猜到了會是個什麽故事架構了吧?嘎嘎嘎嘎~~~不過作者事先聲明啊,本故事沒有攻擊現實任何相關人物的意圖。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