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那傻頭傻腦的虎子了。
他眨巴眼睛,“人還真的會被吓瘋啊?那得多恐怖的事啊,總不會……是見鬼了吧?”
他本是一句玩笑話。
卻不料,遲小魚卻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一句,“是比見鬼更可怕的事情。”
然後轉眼看曹焰,“你妹妹,真的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嗎?”
曹焰的臉一下子白了。
趙東赫的眼神漸漸陰沉,本就冷厲正邪不分的臉上登時浮現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神情。
虎子一見,就知道不好。
立刻一瞪眼,上前一腳将曹焰踹倒在地,惡狠狠地罵,“你小子活膩了?還不老實交代!”
遲小魚又看了眼虎子,這傻大個,對這個曹焰,倒是真夠情義。
曹焰吃痛地呻11吟了一聲。
本是瘋瘋癫癫沒有自主意識的曹蕊,聽到這個聲音,猛然頓住,忽而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
一下子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渾身發抖,拼了命地搖頭。
嘴裏還嘀嘀咕咕地低低念叨着,“不要,不要……别殺我,别殺花花,不要……”
不止趙東赫,連虎子還有摔倒在地的曹焰臉色都變了。
曹焰要撲過去捂住曹蕊的嘴已經來不及。
虎子大驚失色,看了眼趙東赫,皺了皺眉,将曹焰拎起來,扔到趙東赫身邊,這回是真動了怒低喝,“曹焰,你再不說實話,老大的規矩,你知道!”
曹焰一抖,驚慌失措地看向趙東赫,又看遲小魚。
遲小魚卻退了一步,“此間事了,那我先告辭……”
“虎子,送小魚去隔壁辦公室休息一會。”趙東赫根本不容遲小魚二話,“中午一起吃個飯,我還有件事,想私下單獨跟你聊聊。”
遲小魚見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是腥風血雨的前兆,尤其額間那抹青黑,竟隐隐呈現暗紫之像。
避開他的視線,跟着虎子離開。
走出門外的時候,正好見到對面走過來一人,虎子跟那人打招呼,“二哥,老大現在有些忙,不如您待會過來?”
那男人面相斯文,戴着金框眼鏡,看着是個溫和有禮的,還對遲小魚笑了笑。
然後轉身走了。
虎子又轉臉對遲小魚歎氣,“花花是上一任大哥的私生女,老大接盤的時候,看那孩子不過才七八歲,就認了做妹妹,這些年,一直也挺照顧,唉,上個月,那孩子才過了成年禮,結果,第二天就發現被,唉,說了還髒了大師的耳,總之就是那些龌龊事。沒想到曹蕊那丫頭居然看到了什麽,曹焰這臭小子,還敢瞞到現在,要不是大師,我們還都被瞞在鼓裏!老大這回至少要剝他一層皮……”
虎子看着挺彪悍,私下裏卻實實在在是個話痨。
隻是,這念叨沒完,就聽遲小魚忽然問了句,“花花跟趙東赫長得像麽?”
虎子一愣,摸了摸下巴,“嗯……多少是在老大跟前兒長大的,還是有那麽點兒像的。哦,對了,花花的眼角下有顆芝麻粒兒大小的黑痣,跟老大的在一模一樣的位置!”
遲小魚回頭。
看剛剛走過去的那個金邊眼鏡男。
他的背後,一個面目青白的女鬼,緩緩轉過臉來,對上遲小魚略顯清淺的視線。
眼角下,一顆如淚泣訴的淚痣。
……
一刻鍾後。
遲小魚的手機再次進入一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号碼。
上頭卻簡潔明了的寫着——大樓四層,出六号電梯,左轉,入安全出口。
遲小魚又掃了眼短信,默默記下,删除。
同一時間,門口,渾身戾氣未褪的趙東赫走了進來。
看遲小魚翻看手機,微微一笑,上前,不容置疑地抽走,翻看片刻,放回她手中。
“走吧,餐廳的位置已經定好了,吃你最喜歡的海鮮,有從北海道空運過來的帝王蟹。”
趙東赫的聲音不可謂不溫柔,可遲小魚的後背,卻起了一層顫栗。
她再度看向趙東赫的印堂之中。
紫黑之兆,乃心魔化生。
玄術天道中,有一種人,是玄術者萬不能接近的。
便是心魔滋生,戾氣太重,無可化解,入幽冥便成惡鬼的人。
這種人,就算玄術者有通天的手段,也超度不了。
遲小魚分明數月前見到趙東赫,他雖還是那慣常邪性不羁的做派,可印堂卻清明幹淨,心性溫和自然。
不然遲小魚上一回的事,也不可能會找他讓虎子去幫忙。
見他伸手來拉自己,遲小魚順勢躲開一步,也不看他,素聲道,“趙東赫,我之前欠你的,如今也算還清了吧?”
趙東赫神情微變,可随後又是一笑,“說的什麽話,你我之間,談什麽欠不欠的。”
遲小魚卻譏諷地看了他一眼,“是麽?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當年她初入龍都,懵懂無知,得罪一方地頭蛇,縱使玄術高超,也無奈手無縛雞之力,差點被人綁架賣去三不管地帶。
虧是她曾經無意相助的趙東赫出面解決,卻也被迫與他定下三年必須全力助他的約定。
不然,以趙東赫一年前大難,絕無生還可能。
見她似是動了怒,趙東赫也不惱,反而還去摟她的肩膀,低笑,“生氣了?可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嫁給我,不比你一人在外辛苦要好?你……”
話沒說完,外頭虎子跑了過來,氣息有些喘,“老大,金銘那個王八蛋跑了!”
趙東赫登時滿臉陰鸷,“分頭去追!讓人立刻去他家裏把其他人給控制起來!”
虎子點頭,轉身跑遠。
趙東赫臉色難看,又看了眼身邊神情疏冷的遲小魚,強行一笑,“你在這裏稍等一會,我處理了那個叛徒,就回來陪你。”
剛走了一步,就聽遲小魚在後頭問,“趙東赫,你不是說過要轉白麽?怎麽現在又幹起老本行了?”
語氣裏倒聽不出之前的刻意諷刺,反而平平淡淡,似乎隻是尋常詢問。
趙東赫頓了下,隻覺胸中一股戾氣橫生,迫得他恨不能再次提刀血腥,像十多年前那樣肆意兇狠。
隻有如此,方能直抒胸臆,渾身痛快!
他笑了笑,在遲小魚頭頂上揉了一下,“乖,等着我。”
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