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鏡注意到她的動作,深邃黑瞳幽幽一沉,聽不出什麽情緒地冷淡說了句,“肖總,這是貴公司的員工?”
肖晨心頭更惱,看了眼旁邊的梁平。
梁平立刻笑道,“抱歉郎總,是我們監督不力,這樣的員工,公司會立刻解雇,請郎總放心。”
梁平在意的,自然還是度假村合作中,郎鏡的意向。
所以才會代替肖晨站出來,轉移郎鏡質疑的注意力。
段磊此時已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然而,郎鏡卻神色冷淡地說道,“你們該道歉的,不是我。”
肖晨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郎鏡的意思,心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看了眼郎鏡,然後再次轉向遲小魚,“遲大師,抱歉,是……”
“都是你這個jian女人!你居然敢騙我!”
惱羞成怒的段磊忽然一聲怒喝,也不知從哪兒摸到一塊磚頭,舉着便朝遲小魚頭頂狠戾地砸過來!
肖晨臉色驟變,伸手就要去拽遲小魚。
卻不及離她更近一步的郎鏡動作快。
遲小魚隻看到那磚頭幾乎就到跟前,然後整個人就被大力一拽,朝後一仰,跌進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裏。
那磚頭在身側擦肩而過,摟着她肩膀的男人,另一手手刀利落朝下。
“咔嚓。”
骨頭斷裂。
段磊凄慘嚎叫,手裏的磚頭也落了地。
肖晨一步上前,将他按倒,轉臉,便見遲小魚小小的一隻,整個被郎鏡圈在了懷裏。
一時心裏也不知是什麽酸澀,臉上的神情也十分不好看,對趕上來的梁平低喝,“報警!”
梁平趕緊掏手機。
遲小魚呼出一口氣,推了推還環着自己肩膀的手臂,視線落在這人商務短袖襯衫外,勁瘦修長的手臂上。
抿了抿唇,臉上有些發熱。
這人健康而有力的心跳,正隔着薄薄的衣衫,朝她的後背一下一下,清晰而躁動地zhuang擊着。
郎鏡将她松開,看了她一眼,“沒事吧?”
遲小魚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一把低磁的嗓音,實在太撩了!
幹咳一聲,擡頭。
對上這人黢黑的眼睛,彎了彎唇角,“多謝。”
郎鏡沒說話。
不同于金融大廈相遇的那晚,在白皮燈籠朦胧而模糊的燭光裏,看不清的如夢似幻。
陽光下近看了才發現,這少女玲珑小巧,雙眼純澈,一張臉還有點稚氣未脫的嬰兒肥。
聲音嬌嬌軟軟,帶了一絲笑意的,又說了一句,“你救我一命,我便還你一命。”
郎鏡微微吃驚,還沒說話。
少女再次開口,“今日下午,你有破土之行?”
郎鏡靜默,身後趙峥已帶異色地含笑點頭,“公司的商業中心下午開工奠基儀式,需要郎總去開土。”
遲小魚點點頭,朝頭頂看了一眼,“此行往北?”
趙峥瞪圓了眼,“……大師怎麽知道的?”
遲小魚卻沒解釋,隻是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問,“幾點?”
“兩點。”
“我跟你們走一趟。”
肖晨一聽遲小魚要走,立刻站了過來,“遲大師,不如先一起用個午飯,我讓人送您……”
遲小魚卻笑了笑,“此行已了,肖總不必客氣。這棵枝苗,也要讓人好好照顧。對将來入學的孩子們有裨益。”
肖晨看到遲小魚腳邊不遠處的那株樹枝,分明就是老槐樹斷裂下來的那枝。
神色微動,點點頭,“多謝大師。”
遲小魚擺擺手,郎鏡注意到她手指上的污漬。
轉眸,對肖晨說道,“肖總,那我便告辭了,類似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自然指的就是肖氏集團有意對寰宇集團隐瞞事故的行爲。
肖晨尴尬一笑,點了點頭。
遲小魚站在兩人中間,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吞吞地,又眨了下眼。
心中嘀咕,師父那本老黃曆是不是不準啊?
明明算了這兩天會讓她遇到個紫氣東來的天谕貴人。
這不僅貴人沒見着,怎麽還讓她一連碰到兩個百年難遇的命格之人?
一個是命生王侯錯逢時,注定無緣天道左乾坤右江河的大勢大運,不知是福是禍。
一個是天煞孤星逆天運,幸得祖輩蔭蔽功德無數竟能以福德裨益,隻是無緣長久。
真有意思。
“走吧。”郎鏡低頭看她。
遲小魚收了手帕,轉身的時候,看到那邊一臉陰毒地瞪着自己的段磊,一臉冷漠地收回視線,跟着郎鏡,快步離開。
肖晨看着那輛邁巴赫絕塵而去。
在一片焦陽下,竟感覺不到多熱,隻是問身旁的梁平,“寰宇集團今天下午是哪個商業中心奠基?”
梁平頓了下,才反應過來,想了想,道,“北城的寰宇一号國際廣場。”
果然是往北麽。
肖晨莫名又想起,今早清晨,天氣剛熱不熱、帶着一絲寒涼氣兒的時候,那女孩站在門内,明黃色的睡裙,蓬亂的頭發。
揉了揉眉心,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站住,看了眼那邊被種進土裏的枝苗,“重新開工,小心照顧好這兩棵樹,水池那塊……就種薔薇吧。”
像那個女孩一樣,安靜而熱烈。
梁平點頭記下,看了眼後頭被工程隊的負責人按住的段磊,猶豫了下,還是問道,“那這個人怎麽處理?郎總把人手臂打斷了……”
肖晨沉了臉,“直接送去警局!”
梁平扶了扶眼鏡,瞄了眼莫名煩躁的肖晨,應下。
……
車内。
郎鏡與遲小魚并排坐在後車座上。
側着眼角,能看到女孩兒臉頰上,因爲熱而微微泛紅的光澤。
她拿着米色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動作平和而安靜,與她剛剛果斷犀利扇人耳光的氣勢十分不同。
郎鏡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伸手,從車載小冰箱裏掏出一瓶飲料,遞了過去,“喝點東西吧。”
遲小魚倒沒推辭,要去接時,郎鏡順手又幫她擰開了瓶蓋。
她伸出的手頓了下,看了眼郎鏡,注意到他深眸裏的笑意,道了聲謝,接過。
郎鏡收回視線,指尖剛剛遞水時,觸碰到的柔軟一點點滲透肌膚。
他看了看手指,開口,“大師,不記得我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