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招歡将人兒緊緊地抱在懷裏,她咬破了自己的唇,吻上了對方的眉心。唇帶着自己的血液,淡淡的吻落下了,卻感覺炙熱。
懷裏的人兒,卻怔忪了神色,隻是感覺渾身一熱。
阿布突然被人抱緊了,剛想掙紮,卻感覺她的唇落在了自己的額頭。忽然之間,那份灼熱驟然燃燒,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依稀感覺到那份熟撚的感覺。
“魉”字在眉心漸漸隐現,異常鮮紅。
她的記憶開始飛逝,千古之前所珍惜的一切慢慢回放。
心,慢慢悸動。
而她的手,也随之顫抖地伸出,終于擁抱住了身前的人。
古招歡感覺到了她的擁抱,感覺到她的手正顫抖着環抱住自己。一時間,感慨到不能自己。七顆鬼星之中,她對魉爲親近。
鬼星之中,魉雖是排名最後,可卻是最小的鬼星,而她也最愛黏着自己!還記得當時被其餘六星笑話,戲言魉将自己當成了是她的娘親了!
古招歡低下頭望着她,溫柔地輕聲說道:“魉!我找到你了!”
“神之子……魉……很想您……魉……從來也沒有忘記過您……”阿布将頭埋在她的肩頭,哽咽了聲音,忽然就落下淚來。
“傻孩子!哭什麽呢?快些将淚擦幹淨!千古之久,自有輪回!你可是孤單了?魈可有陪伴在你身邊?你現在本尊的名字又叫什麽呢?”
古招歡急急地問道,關切不已。
“現世的本尊叫阿布!魈的現世,是魉的爹爹!哦不!已經不能叫他爹爹了,魈如今叫項天齊!他是阿布的叔叔!”
她匆匆回答,又是聽話地點點頭。這才将頭擡起,伸手胡亂地扯起鈾子,擦了擦眼淚。這一擦,卻也将臉上故意塗抹的污垢給擦去了,露出了一張活潑可愛的小臉。
“爹爹?項天齊?”她念着這個名字,感覺自己在什麽時候又從何人口中聽說過。
忽然,她瞪大了雙眸,書簡回想起之前的種種。
她不由得愕然驚訝,卻也更覺感慨。
如今離那日已經過了十年之久,難道說這個女扮男裝的孩子,正是當年那個戲說她的爹爹會來迎娶她的小女孩兒?
那麽,她就是容容的妹妹?
而她之所以會喚自己爲“娘”,會說自己像她娘,并非是全因爲自己的容貌,還因爲那份就算是沒有複蘇記憶,也無法消散的依賴之感。
原來冥冥之中早就已經預定,這一切原來在未知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古招歡心裏一顫,忽然落下淚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将她摟進了懷裏。她沒有任何驚訝,扭頭栽進了他的胸膛。頭抵着他的胸膛,咬着唇,任由自己哭泣不止。
皇甫禦人望着眼前女扮男裝的人兒,卻也認出了她正是莫不凡妻室的妹妹。可是他不明白的是,這兩人應是互不相識,又爲何會惹得她哭泣?
他又是低下頭,望着懷裏仍舊隐隐哭泣的人兒,雙眸泛濫起一絲精光。
阿布急忙跪拜在地,腦子亂糟糟的,她急忙找借口。可是想了半天,卻也想不出個理由來。索性咬着唇,籠統地說道:“王!阿布知錯!”
“告訴本王,你何錯之有?”皇甫禦人冷眼望着,一雙綠眸更是燃燒起火焰,似乎能将其燃燒,更想探知她們之間蹊跷的一切。
阿布的頭低得更低了,她無話可說:“……”
“王!這孩子長得十分像皓月小時候的玩伴,皓月瞧見了她,以爲是那名玩伴。一時間沒忍住,便跳下了馬車!請王切莫責怪這個孩子!”
“我累了!我們快些回莊吧!”她輕聲呢喃道。
皇甫禦人沒有再說話,隻是視線在她們兩人之間遊移。他雙眸一斂,伸手打橫抱起了她。随即,轉身朝着自己的馬匹走去。
微風吹拂,将她的銀發以及他的黑發糾纏在一起,卻也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的!
古招歡依靠着他,忽然感覺安心。
現在,已經找了三個鬼星轉世之人了,隻剩下四人沒有找到。她不會就讓他這麽被煞魇吞噬,她一定會救出他的!禦人……
“上馬了!别摔下去!”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手一用力,将她抱上馬背。
古招歡微微睜開了眼,撐着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她扭頭,瞧見他站在自己面前,玉樹臨風,英姿飒爽的帥氣模樣,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
突然之間,她有種很強烈的感覺。
他們似乎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呢……
皇甫禦人瞧見了她虛弱的笑容,以爲她身體不适,急忙飛身躍起,翻身上了馬背。手環過了她的身體,讓他靠着自己的胸膛。沉聲一喝,攥緊了缰繩,朝着皇甫山莊奔去。
原本安靜下來的衆人,瞧見了王的隊伍繼續前行,又是朝拜聲四起。
“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禦王萬歲——”
人群後的阿布收到自己姐夫莫不凡以及軍師曲陰陽的注目,隻好假裝無辜地笑着。直到隊伍遠去,這才凝重了神情,轉身離去。
迎駕的隊伍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子民這才從地上起身,卻癡癡地望着那隊伍遠去的方向,不禁遙想當年,有些感慨。
“哎!這銀發的奇異女子倒是讓我想起了十年前啊!”老人家捋着花白胡子,幽幽歎息。
旁邊的大嬸猛然回神,附和道,“是啊!這十年來,不曾見過禦王如此樣子了!倒是十年前,那個叫招什麽的丫鬟,引起了些轟動!”
“那丫鬟叫什麽?誰還記得?”有人好奇不已,急忙詢問。
身後的一位中年書生眯起了眼,脫口而出:“丫鬟招歡!”
衆人恍然大悟,對這個曾經人盡皆知的名諱又是熟撚起來。隻不過,這十年時間裏,已經漸漸被淡忘了!可是存在過的人,隻需輕輕一點,便又會清楚的回憶起。
阿布原本邁着急切地步伐,轉身就想着要去找叔叔項天齊。方才在神之子的吻裏,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使命。現在要帶着魈去見神之子,讓他也恢複自己的意識。
可是她走到一半,聽到這番議論聲,不禁停下了腳步。
“招歡……”
阿布低頭呢喃念着那熟悉的名字,一下子驚訝萬分。
這個名字,姐姐不止一次反複念叨,而她也同樣耳濡目染。那個像極了娘親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招歡!而今,神之子的轉世與她是不是也有些關系?
若不然,按王的暴戾性子,又豈會輕易被人降伏?
深知内情的人,又哪會不知道,皇甫王朝的王,皇甫禦人,他在十年前與招歡突然消失。又在一日,突然回國,從此嗜殺成性征戰九國!
他的心裏,隻有招歡一人,十年來更是搜羅外貌酷似她的女子,現在卻對神之子格外不同,可又明顯感覺他的那份變化。
神之子、招歡,她們兩個人,會不會其實就是同一個人呢……
阿布被自己的想法所怔忪,她搖了搖頭,繼續邁開腳步,朝着将軍府奔去。姐姐剛替姐夫誕下兒子,項叔叔身爲武林魔主雖然難得出宮,卻也在将軍府做客。
哎!到如今,她該仍舊稱呼他爲“爹爹”、“叔叔”、還是“魈”呢?
碧藍天空依舊,白雲依舊,隻是人已非。
隊伍經過了大街之後,兵分兩路。
皇甫禦人、曲陰陽、莫不凡以及馬車裏的雲惜爲一路,前往皇甫山莊。山莊裏隻有幾個下人留守,其餘時候都不再讓别人入内。
也惟有每年第一日,主子會獨自一人回到山莊過上一夜。
如今,他們一行人再度回到山莊,卻已是十年之後。再瞧見皇甫山莊,心裏隻能暗暗歎息時光荏苒,讓人無法捕捉。
古招歡靠在他的胸前,擡起頭,那紅格子交織瓦頂的大宅映入眼前。大宅門的那兩尊鎮宅石獅子,依舊張牙舞爪怒目橫對,沒有半分變化。
隻是此刻,卻不再讓她感覺心生寒蟬,隻有一陣濃郁得化不開得惆怅。
終于再回到了這裏,而且是和他一起……
馬兒停下了馬蹄,皇甫禦人率先下了馬。他轉身,朝着馬背上的人兒伸出了手。那雙綠眸,依舊如往昔,隻是閃爍過一絲悸動。
“把手給我!我扶你下馬!”他沉聲說道。
古招歡乖巧地“恩”了一聲,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背。她擡起頭,望着大宅門前的扁額,“皇甫山莊”四個大字讓人感覺溫暖。
曲陰陽急忙上前,敲了敲門,喊道:“王回莊了!快些将門打開!”
“是!是是!”莊内有人應聲,聲音聽上去已有些年齡了。随即,山莊的大門被下人由内至外推開了,發出了沉沉的聲響,卻更是塵土飛揚。
她感覺自己心頭微熱,眼眶又是一陣泛紅。
皇甫禦人瞧見了她的神情,心裏的困惑又随之膨脹。他不言片語,摟着她進了莊。并沒有刻意帶路,隻是随着身旁之人的步伐緩緩而行。
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更快。
而身後的曲陰陽、莫不凡以及雲惜三人在他們之後進了莊,并沒有繼續随他們而行。曲陰陽與莫不凡帶着雲惜,朝着另一處院落走去,想要找一間廂房供她休息。
另一頭,古招歡恍然失神,幾乎是反射性邁着那步伐。
隻知道自己想要前去看看無名殿,隻知道她的心在憧憬着。此刻,她已經忘記了所有,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身爲皓月,而不是古招歡!
那兒,曾經的一切,她是多麽懷念。那兒,有着她與他最爲美好的時光。
古招歡熟悉地穿過重重院落,奔到了山莊最爲安靜的的殿院。擡頭望進了拱門内,隻見外院栽着幾株紅梅,隻是還未盛開,打着花蕊。
雙眸泛起漣漪,她依稀記得是在這外院,初初與他見面時的情景,卻也記起他受不了疼痛殺人的情景。
一時間,哽咽了心頭。
“……”皇甫禦人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沉默地被她帶到了此地。他扭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卻見她雙眼泛紅,一副悸動惆怅的神情。
而她的眼底,似乎正在慢慢浮現什麽東西,他窒悶無比。
“喵——”突然,響起了貓兒的叫聲。
古招歡一扭頭,瞧見牆上趴覆着一隻可愛的黃白花紋的貓兒。可是它似乎是察覺到了那份駭人隐忍的氣息,突然驚悚了皮毛,跳牆而逃。
這場景,一如當時,沒有任何改變。
古招歡猛地回過了神,她扭頭望向一旁的皇甫禦人。隻見他正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一雙碧綠的眼眸猶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測。
她突然懊惱萬分,驚覺自己太過莽撞了。
怎麽能夠在他面前,這樣恍然失神?竟然走到了無名殿?他不發覺自己,還真是奇怪了!
古招歡低下頭沉思,又擡起頭望着他,想了好半晌時間,卻故意問道:“這兒真清淨!可有人住?若是無人,我住這兒可好?”
“恩!”皇甫禦人沉沉回道,他一把牽起了她的手。
這一次,他主動帶着她進了無名殿的寝宮。
十年來,隻朵過山莊十次。
可是每一次,他都不敢入寝宮。那裏擁有太多的回憶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兒開始,他的确做了一回膽小鬼。
他害怕深夜無人,自己突然醒來,無論如何,也找尋不到她的半分影子。十次回莊,卻沒有一次會合眼入睡,總是獨自一人等到天拂曉至黎明。
古招歡……
你若是知道我這般無用,可會笑話我?
由于下人們每日都會打掃的緣故,寝宮内很幹淨,一塵不染。牆上圓圓的孔裏,忽然探出了小青蛇的腦袋,它抖動着小蛇頭,也是逾越萬分。
“嘶嘶!”吐呐了幾聲,青色蛇影閃出,飛蹿至牆角,身體蜷縮成一團,安然休息。
古招歡揚起了唇角,望着小青蛇,柔和了目光。
連蛇都有了靈性,和它的主人一樣呵!恐怕這世上,隻有皇甫禦人與一條還會認得自己!不管她的容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她仍然是她!
皇甫禦人松開了她的手,靜靜地望着她,“你就住這兒吧!”
他沉聲說完,卻一步也不多留。隻是轉身的時候,那雙綠眸簇起一團火焰。随即,一閃而過。
古招歡見他走出了寝宮,直到腳步聲不再聽見,她這才松了口氣。慢慢的環視四周,視線最終落在了角落的書案上。
她邁開腳步,走到了書案前,伸手輕輕撫過曾經兩人一同背書的桌面。手指忽感那份溫熱,這桌面上似乎還殘留着以往的一切。
一扭頭,瞧見了書案上放着的《兵書》。
古招歡顫抖着手,将《兵書》拿了起來。這書的書皮還是自己當日縫制的,這麽多時日了,雖然已經磨損了許多,可還是完整安好。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她依稀記得,幽幽念着。
突然,落下淚來。
寝宮的門口,赫然閃現身影,猶如鬼魅。
皇甫禦人在半路折回,聽見了她的呢喃,瞧見她再度落淚,隻是眼底的那份深邃更甚了。他沒有說話,在她轉身回頭的時候,又是閃身不見。
夜深了,寝宮外亮起了昏黃的盞燈。
深藍色的夜空,星辰閃爍。寝宮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古招歡擡頭望向那輪明月。
月光揚揚灑灑而下,銀發閃爍着光芒。
不知道皇甫禦人今夜睡在何處,而她在之後都沒再見過他,連晚膳都是下人們送來的。曲陰陽在之前倒是前來回禀過,聲稱他今日住在宮裏。
古招歡不免有些失落,她轉過身走進了寝宮,可是門卻沒有關上。
今日白天,她用靈力告訴了魉,讓她帶着魈在半夜無人的時候前來見她!現在,已過深夜,四周寂靜無人,算來時辰,他們也快要到了。
古招歡走到了書案前坐下,手執《兵書》,出神地看着。
忽然,書案上的燭台閃爍了光芒。
她沒有擡起頭,卻已經感覺到兩抹黑影赫然閃現在自己的面前。放下了手中的《兵書》,這才不慌不亂地望向了來人。
魉以及魈的氣息,她在他們接近的刹那,就已經感覺到了。
阿布與項天齊皆是一身夜行衣,神情都是倨傲莊重。阿布本就恢複了意識,她單膝跪拜在地,輕聲說道,“神之子!魉将魅帶來了!”
項天齊本身的意識還未複蘇,他被阿布控制了意識,聽命于她跟随而來。
“好孩子!”古招歡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她走到了項天齊面前,見他容貌俊朗如昔,眉宇如劍,依稀可見千古之前那蠱惑蒼生的鬼星。她擡起手,放在唇邊咬破,手指沾着血,點向了他的眉心。
一陣紅豔的光芒,他的眉間漸漸浮現一個隐約的“魈”字,越來越清晰。
項天齊忽然回了神,低頭望着身前的人兒,雙眸清澈璀璨。他連忙單膝跪拜在地,與身旁的魉散發出同樣的磅礴的氣息。
“神之子!您終于回來了!”他頗有感慨,顫抖了聲音。
古招歡伸手扶起了他們兩人,微笑着說道:“魈!許久不見,你可好?”
“神之子!魈很好!不知神之子可好!”
項天齊擡起了頭,望向她。隻見她原本微笑的嘴角,忽然降下了一抹弧度,變得苦澀。
他明白自己的使命,也明白這一時刻的到來意味着什麽。千古輪回,也許隻爲了這一時刻,當神之子得以重生,便是他們七人複蘇之時。
神之子是爲了天下蒼生疾病困苦的生靈而生,而他們七顆蒼狼鬼星便是爲了輔助神之子而生。一物必定降一物,這是無法泯滅的事實。
項天齊不禁柔和了神情,輕聲說道,“魈與魉誓死守護神之子,願意助神之子消滅煞魇!”
“神之子!魈說得沒有錯!魉願意與魈助神之子消滅煞魇!”阿布單手橫于胸前,一副生死相随的壯志神情。
古招歡心中感動,雙眸泛起淚花。
她急忙伸手,将他們兩人扶起。視線在他們臉上遊移,又是歡喜又是憂愁,其中滋味,隻有自己知曉。
“我隻怕時候不多了,七人我隻尋到了你們兩人以及本尊爲南烷國雲惜公主的魊,其餘四人尚無音訓。我隻怕七人還未找齊,煞魇卻已将他的心志磨滅,局面無法想象!”
“……”兩人同時眉宇一凜,也知道其中厲害關系。
項天齊思忖了一會兒,擡頭問道,“神之子!不要擔心!我們七人本同屬蒼狼鬼星,既然三人已聚齊到一起,那其餘四人定能尋到!”
“可以用我們三人的血增加神之子的靈力,這樣便可更快尋到其餘四人!”他料到神之子尚爲完全複蘇,靈力不夠。
古招歡聽到這一番話,臉上的笑容斂去,又是萬分惆怅,搖頭拒絕:“不可!這樣一來,你們的壽命就要減去!萬萬不可!”
“魉願意!”阿布認真地回答。
“魊也願意!”突然,寝宮外響起清亮的女聲。
衆人扭頭望去,瞧見雲惜踏着月光而來。她的神情溫柔祥和,瞧不見半分戾氣。她慢慢地走到他們面前,視線掃過一甘人等。
“神之子,魊也願意!連您自身都不怕減少壽命,我等又豈會懦弱?況且,人生在世總有一死,不過是早死與晚死,又有何妨?”
雲惜鎮靜地望向她,心裏面卻十分明白。他們若是減去了十年壽命,那神之子的本尊就會減少二十年的壽命。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
“魉與魊都已答應,神之子,我們就開始罷!”
項天齊知道她不在乎壽命,卻更加在乎那位承載了煞魇的王吧!
在這之前,他雖然退隐武林入住深山,卻也聽聞皇甫王朝的帝王嗜殺成性,暴戾不堪。十年來,他征戰四方,攪得民不聊生。
而他更是不隻一次聽容容提起“古招歡”,此刻,他心裏有個想法。神之子的另一重身份,會不會就是那個古招歡呢?
若不然,消滅煞魇隻需要神之子的血祭奠即可!何必大費周章?
就在他們三人意志堅決的時候,就在古招歡還在深思熟慮的時候,就在微風吹拂的時候,就在燭燈快要燃盡的時候,寝宮外忽然走進來三人。
寝宮内的幾人又是匆忙轉過身,瞧見了皇甫王朝的王、莫不凡将軍以及軍師曲陰陽。
“嘶嘶!”那條小青蛇不知從何時飛出了宮,顯然它是那個通風報信的罪魁禍首。
古招歡的視線遊移,目光瞥向皇甫禦人的刹那,卻被他那一雙深情傷痛的蒼翠瞳眸所怔忪。
一時間,她心裏咯噔一下,無限惆怅。
終究還是被他察覺到了嗎?是呵!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想必是從一開始就在懷疑自己了罷!他是最爲睿智的王啊!
雲惜、阿布以及項天齊三人一愣,也不知道此刻該如何是好。他們又是齊齊回頭,望向身後的人兒,等候神之子的發落。
皇甫禦人突然眯起了瞳眸,又是氣憤又是隐忍,他沉聲吼道,“給本王統統下去!”
身後的曲陰陽以及莫不凡連忙回了一聲“是”,退出了寝宮而去。可是另外三人卻根本就不聽命于他,仍舊等候着一旁的人兒。
氣氛僵持不下,有些些冷凝。
古招歡心裏明白是自己隐瞞了他,是她對不住他,也隻是微微歎息。她揮了揮手,輕聲說道,“你們都先退下吧!去吧!”
“是!”三人齊齊回道,這才陸續出了寝宮。
小青蛇似乎也察覺到這裏的氣氛太過壓抑,它原本纏着自己主子的手臂,當下“嘶嘶”了兩聲。身體蜷縮成一團,又是突然飛蹿了出去。
月光灑了一地,這次再見,卻不是皓月,而是古招歡!
皇甫禦人見她隻是淡淡地望着自己,嘴角一抹溫柔的笑容。忽然心裏一陣刀割似得疼痛,一下子沖到了她身邊,将她抱得緊緊的。
是啊!那份香氣,已經從一開始就讓自己狐疑不已!
他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原本重逢的喜悅,一下子被這團團迷霧所包圍。他忽然感覺是個傻子,是啊,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神似的人?
除了古招歡,又有誰會讓他如此的無奈?
“爲什麽!”簡單明了的三個字,卻說盡他無盡的相思以及痛苦。
爲什麽……
爲什麽……
這麽簡單的三個字,隻有這三個字,卻讓兩人都感覺感慨萬千。他們明明已經重逢許多時日,可是這一次卻晃若初初相見一般。
她的一個月時間,他的十年……
古招歡感覺自己心頭一熱,喉嚨也哽咽到不行。她的身體他摟緊了,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她僵硬了手,卻也忘記回抱住他。
天與地,在這個時候都變得虛無,惟獨眼前的人才是最爲真切的。
皇甫禦人将頭深埋在她的頸項,貪婪的聞着她的體香。他不知道爲什麽她會改變了容貌,不知道她是如何又回到他的世界,不知道她突然成爲了歆月國的公主。
還有,雲惜、阿布以及那個男人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也聽見他們恭敬地呼喊她爲“神之子”,可是他不知道,她怎麽就變成了神之子?還要找什麽四個人?
這一切,到底是爲何?
但是,無論她變成什麽模樣,她都隻是他的古招歡。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古招歡,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天下無雙。
皇甫禦人眼眶一酸,湊近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不管你是皓月,還是神之子,或者是其他一些什麽,在我心裏,你隻是古招歡!”
“禦人……”古招歡聽見他這沉沉的呢喃聲,不由得輕呼出他的名字。
曾經有多少次,在夢裏會呼喊他。每每醒來,都會感覺自己惆怅到不行。而後即便是在他面前,又有多少次,都在欲言又止。
如今,這樣真切地呼喊他的名字,她感覺自己與他仿佛真是過了十年之久……
古招歡伸出手,将他緊緊抱住了。她将頭靠在他的胸膛,忍不住流淚。那些淚水從眼眶不斷流淌,濕了他的衣襟,卻也感受他肌膚的灼熱。
“歡歡……”他低下了頭,情不自禁地喊道。
她的頭抵着他的胸膛,不言不涪。聽見他的呼喊聲,遲疑地擡起了頭,卻被他俯身狠狠吻住。她悶哼了一聲,嘗到了他那份苦澀的思念之情。
忘記了羞怯,隻想要與他共效于飛。
皇甫禦人感覺自己體内欲望沸騰而起,他伸手将她打橫抱起,低下頭望着懷裏的人兒,這一次,他的眼底卻全是她先前的容顔。
沒有了皓月隻是她……
古招歡隻得讓自己依偎着他,有些緊張的抓緊了他的衣袖。忽然擡頭,瞧見了他一雙溫柔如水的綠眸,一下子被他所蠱惑。
她不禁伸手撫上了他霸氣不減卻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俊容,笑着說道:“禦人,你長大了!”
“是啊!我長大了!而你卻還是那麽年輕!”
皇甫禦人輕聲念叨,身子一彎,将懷裏的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塌上。
看見他開始解開自己的衣物,古招歡閉上了眼睛,唇角卻微微揚起。然感覺身上一沉,沒有拒絕,隻是顫抖着擁抱住了他。
他的吻便炙熱而下,他的手更是靈活地将她的衣服褪去。一陣涼意席來,體内又是燃起一簇熱火。
古招歡微微睜開了眼,瞧見了那張讓她眷戀不已無限神情的容顔。一時間,心頭欣喜,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笑容裏充滿了甜蜜以及幸福。
而她隻需要一個吻,他就感覺自己欲望難忍。懊惱地皺起了眉宇,溫柔地吻住了她的唇。一番無法喘息的炙吻,轉而輕齧住她的頸項,吸出了一個瑰紅的印記。
那雙大手更是往下滑去。
“禦人……”
皇甫禦人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呻吟聲一并吞沒。
古招歡忽然感覺到最爲奇異的感覺,她的身體一下子變得炙熱,周身也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而她的容貌,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變化。
她閉上了眼,感覺自己的臉一陣發燙。
“歡歡?”皇甫禦人心裏詫異,緊張地擡頭望向她,忽然奇不已。
在那微弱的光芒保圍下,她的容貌正慢慢發生着變化。皓月的容顔一點一滴地消散,而記憶裏那珍愛的眼、眉、鼻、唇,奇迹般地一點點恢複。
最終,那微弱的光芒消散……
皇甫禦人望着懷裏的人兒,心裏悸動不已,他不禁輕呼出聲,“是我的……是我的古招歡……歡歡……”
忘記了困惑這一切,忘記了去探索爲什麽會這樣……
“歡迎你回來……我的寶貝的……”
古招歡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她哽咽了一聲,眼角流下一串眼淚。
台北,卓公館。
富麗的公館三樓,是卓家大少爺卓然的卧室。此刻,天剛剛拂曉,可是卓然卻一夜未眠。準确地說,他已經有三天不曾睡過好覺了。
三天前,古招歡終于以神之子的身份得以重生,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哪裏也沒有了她,哪裏都再也見不到她微笑的臉龐。
他也從那天之後,失了心,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沒有感覺。總是感覺,自己好象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完成。而且昨晚,那份感覺越來越強烈。
卓然惺忪地睜開了眼,平靜地望着天花闆。
忽然又閉起了眼睛,黑暗的眼前赫然浮現起她的容顔。
他的嘴角,忽然浮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可笑的千年守護者!千年以來,每一次輪回,都不過是在她身邊守護她!可是每一次,卻怎麽也不能與她在一起。
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她在一起?
古招歡!此刻你又身在何處?你好不好?
他想到此處,不知怎麽了,忽然感覺胸口一陣奇痛。他蜷縮起身體,額頭滲透出絲絲冷汗。痛到發不出聲音了,痛到無力呼喊。
耳邊,從那不知名的時空裏響起了另一個深沉陰霾的男聲。
“我的分身!可以回來了!你的使命已經完成!現在,就讓我們合二爲一,去阻止他們在一起!爲什麽他們就要在一起!回來!”
誰……是誰在說話……
卓然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那份疼痛讓自己快要窒息了。最後的刹那,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飄飄然,強烈的吸附力襲向他,他的靈魂似乎被抽離了。
當靈魂離開了身體,一瞬間他幡然醒悟。
閉上眼睛,安然了思緒,無聲地說道,“我是黑魔王……不會讓他們在一起……我的摯愛……神之子……”
一陣黑色的光芒,那一縷靈魂消失在黑色的光芒裏。
另一個時空裏,籠罩在夜色蒼穹之下的九國大陸,遠離皇甫王朝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國度,那兒是九國大陸中剩下的其餘兩個國家之一——歆月國國。
歆月國與皇甫王朝的都城相距甚遠,中間隔了一個已經淪爲亡國的南烷。現今如若有人要前往從歆月國前往皇甫王朝,即便晝夜不停地奔波,也需要兩月的路途。
此刻,浩瀚的夜空,星辰閃爍着光芒。
而那明月忽然被厚厚的雲層所覆蓋,天地一片混沌。
歆月國皇宮。
紅牆重重,有些森森的皇宮内,傲王所住的寝宮騰起一陣幽暗的光芒,更顯奇異。不消多時,那幽暗的光芒逐漸消散,四周又恢複了那份黑暗。
王的寝宮内,那一陣幽暗的光芒射入。原本漆黑的寝宮内,燃起一絲妖旖的氣息。寝宮裏,荻傲突然拿起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液便從手腕的傷口處,孜孜流淌而下。
這個時候,那幽暗的光芒裏,忽然浮現一縷怨念靈魂。這一縷靈魂,順着他的手腕,被自己所吸收。他閉上了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分身回歸。
劍眉愕然緊鎖,因爲這突然的融合之痛。
過了片刻,荻傲這才睜開了眼。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眸,眼底忽然閃爍一絲不爲人知的森然。那份陰郁,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猙獰了幾分。
邪氣四溢,讓人不禁寒毛顫栗。
寝宮外忽然走進來一名身穿道服的道士,捋着花白的胡須。他又是朝前邁了幾步,離他一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道士神色一緊,雙手作揖,恭敬的說道:“王!恭賀您重生!千古輪回,屬下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多時候了!”
“九霄!”荻傲沉聲喊道,低頭瞥了眼自己的傷口。眉宇緊鎖,雙眸望着那傷口,卻見傷口慢慢得愈合,瞬間恢複,沒有留下半分傷痕。
“屬下在!”九霄聽見他絲毫不差地呼喊出自己的名諱,又是沉沉應聲,心中歡喜。
傲将衣袖拉下,轉身坐到了龍椅之上。他所坐的龍椅也在刹那之間發生了變化,原本張牙舞爪的金龍,頃刻間變爲黑色的惡龍。
“你做得很好!現在,我們不需要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夠消滅他了!既然已将她安排在他身邊了,不管是否有肌膚之親,都能夠将其消滅!”
“是!魔王英明,所以遇見了千古之後的事!”九霄對黑魔王是絕對忠誠的,因爲九霄在千古之前,原本是黑魔王的親信。
“恩?小鬼們呢?”荻傲斂眸,不經意間問道。
話音剛落,隻見寝宮外赫然閃現八條黑影,正是十二騎兵裏剩下的八人。随着黑魔王的蘇醒,他們八人也随其蘇醒。他們八人也随其蘇醒。
他們是千古之前,守護黑魔王的天破八鬼星。世代輪回,可是每一世都在魔王左右!
荻傲感受到他們的氣息,身體朝後靠去。朝着寝宮外那片夜空望去,雙眸迸發出寒意一片。因爲那千古以來無法得到的怨恨,變得更加駭人。
神之子……
自己倒是要看看,這一次你又要如何救他……
即便是被他消除了千古之前的記憶,也要在這一世如此頑固不成?
他,哪裏比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