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招歡姐姐的爹爹和娘胎,一定很擔心很着急!”容容微笑地說着,扭頭望向前方,聲音又是柔柔響起。
“我爹爹他最愛我娘了,我妹妹她很淘氣也很可愛!小的時候,她就天天圍着我轉,叫我姐姐姐姐,不過後來,娘死了以後,她再也不理我了!”
“後來,爹爹也死了!”
“再後來,她被送去了齊叔叔那裏,我們的聯系就更少了!”
古招歡聽她這麽說,猛地扭頭望向她,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容容……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沒什麽!因爲招歡姐姐真得很像我娘呢!”容容淡淡地說着,扭過頭望着古招歡,眼睛裏閃爍着光芒。
古招歡聽到她這麽說,突然一驚。
她回想起了那個送給自己玲珑玉的小孩子,有些狐疑卻又驚訝地問道:“你——你該不會是那個孩子的姐姐吧……”
“可是……”
啊……
可是那個孩子的武功那麽高強,身邊還有個爺爺保護,容容怎麽可能是她的姐姐呢?再說了,容容她不是被那些壞人當作償還爹爹的賭債嗎?
“是啊!那個就是我的妹妹!她叫阿布!那個爺爺就叫瘋爺爺!其實她說的爹爹,并不是我們的爹爹,而是齊叔叔!”
“至于之前的事情,不過是我安排的罷了。”
容容細聲細氣地說道,一臉得坦誠,并沒有半分虛假的意思。
“怎麽會?!那你現在想做什麽呢?”古招歡已經悶了,她料不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可是她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這個叫容容的女孩子不會傷害自己。
容容轉過身來,将手中的花捧向她,“招歡姐姐!我妹妹一直很想娘,你看起來真得長得很像!所以,所以請你去見見我妹妹吧!”
“也許見了你,她就會原諒我了!”
容容說着,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而她的眼眶,已經充滿了淚水。
“我、我、我……”古招歡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其實,除了治臉之外,她好像沒有什麽特别的理由留在他身邊。再說了,他現在身邊都有個這麽漂亮的美女,還要她來做什麽啊?!
“五年嗎?那還好久!那五年裏,歡歡一直在我身邊嗎?”耳邊,突然響起他的話。
古招歡突然迷離了視線,猶豫不決。
“招歡姐姐?招歡姐姐?好不好?若是招歡姐姐不願意,我也不再爲難招歡姐姐了!”容容說着,低下了頭,望向手裏的花兒。
瞧見她孤單落寞的樣子,她一下子心軟起來。
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在身邊的感覺,她也體會到了。雖然才來到這個古代,沒多少時間,可是這種寂寞的感覺,卻很清晰。
古招歡搖搖頭,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好!等我治好臉了,漂漂亮亮地去見你妹妹!這樣行不行呢?”
“嗯?”容容猛地擡起了頭,一臉感激地望着她,“招歡姐姐!我這輩子都會記得招歡姐姐的!”
“啊哈!不用記得我!記得少……”
她打哈哈地說到,話說了一半,卻僵硬了唇角,停了下來。
記得少爺嗎?
等她離開以後,他和百媚姑娘就可以一起回莊,她這個多餘的人走掉最好啦!省得她在場,像個電燈泡多麻煩!
此時,落日已經淹沒于山頭,落日餘輝也消散了。
晚霞漸漸散去,迎來了一輪彎彎的明月。
夜空下,星光閃耀,與月光相映襯。
而不遠處,時不時響起一男一女的說笑聲,外加一隻猿猴快樂的吼吼聲以及一條蛇或痛苦的吐納聲。
“禦兒!我已經算過日子了,這昙花,今天晚上就會開花兒呢!”
“……”
“我們啊,今天就在這兒等着,哪兒也不去!”
“嗯!”
種滿紅竹的廂房前,石凳上坐着莫不凡與曲陰陽二人,他們兩人擡頭望向不遠處有燈火的地方,卻是百無聊賴,十分無趣。
莫不凡扭頭,瞥向了站在門口的丫鬟容容,皺起了眉宇。
而容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注目,扭過頭對上了他的眼眸,卻并沒有被他的深沉所撼到,隻是微微一笑,笑容可愛清澈。
“哦哦!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眉目傳嗎?”曲陰陰眼尖地瞧見了兩人的小動作,忍不住哈哈道。
莫不凡收回了目光,卻是臉上一抹绯色。
夏夜裏,蟲兒“唧唧唧唧——”地吟唱着屬于這個季節才有的歌聲。
遠處,華清池畔,古招歡獨自一人孤單單地坐在河畔。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隻是蜷縮着身體,也不顧什麽古人的禮儀,直接拖了鞋,赤腳探入了池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劃着。
“禦兒!禦兒!”另一個方向,百媚妖娆的女聲隐隐響起。
古招歡将頭一甩,忽然瞥見身邊飛繞着無數螢火蟲,她揚起唇角,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問螢火,照耀誰,不怕累怕孤單誰……”
“撲翼飛去,在長空裏,有什麽不對,雪地冰天也一對……”
輕柔空靈的歌聲響起,在百花谷裏回蕩。
忽然,四周靜悄悄一片。原本還有些吵鬧的百花谷,頓時寂靜如同無人,被這安詳的歌曲所感染,衆人都豎耳傾聽。
種了一地踩地蓮的廂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一抹身影在月色下翩然而去。
華清池畔。
古招歡仍舊在吟唱,她更是歡愉地将雙腳伸入池裏,啪嗒啪嗒地打着水花。她突然聽了歌聲,有些孤單地擡頭望向星空。
“媽媽,不知道你在台北是不是以爲我已經死了!”
“爸爸,媽媽沒了我,你就别再和她鬧别扭了,還不趕快搬回家住!”
古招歡低下了頭,哀歎了一聲,又是呢喃地吟唱着。她伸手,将束發的發帶摘了下來,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司瀉而下。
“吼吼——”猿猴發出了有些戚戚然的叫嚷聲。
夜空下,長發如精靈的女子,坐在華清池畔。許是月光的緣故,許是星光的緣故,将她照耀的更爲朦胧唯美,那一雙眼眸,更是像星光墜落的魂魄。忽然,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古招歡驚覺這腳步聲,卻是提了一顆心,有些期待地轉過頭。
瞧見一個長發披肩的俊逸男子,他穿着藏青色的長袍,手中還抱了一把形态似芭蕉的琴,他望着自己,深邃的眼眸閃爍着光芒。
古招歡一驚,卻是失落地問道:“你是誰?”
不會是鬼吧?而且還是個帥哥!等等!看看他有沒有影子!她低頭望去,瞧見了那疏疏朗朗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的。
俊逸男人并沒有回答,隻是邁開腳步,朝她走去。
他在古招歡身後的大石頭後坐下,将那琴放在了石頭上。節骨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撥了下那蕉尾琴,聲音清冷地響起:“唱!”
唱?唱什麽啊?唱蟲飛飛啊?
古招歡見他酷了一張俊臉,響起方才的讓人胸口窒悶的琴音,猜測到這個男人應該是那個什麽“千嬌”了,基于害怕他再次彈出那魔音,她隻好點了點頭。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
“叮叮咚叮叮叮咚……”
風吹着,他們二人他彈她唱,明明是互不相識,卻又是一種熟悉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酒逢知己琴逢知音嗎?
夜來花香彌散着,飄散。
百花谷另一處,皇甫禦人聽到了這琴聲歌聲,卻是心神不安了。
等了好半響時間,卻不見昙花盛開,他聽的歌聲聽了,琴聲依舊,突然站了起來,他邁開腳步,作勢就要朝那發聲之處奔去。
“禦兒!禦兒!”
百媚原本正坐在石凳上,守着那幾株昙花盛開。突然,昙花盛開了,在月光下美輪美奂。她瞥眼瞧見她站了起來,焦急地喚道。
“百媚!時候不早了!你早點睡吧!我去看看歡歡!”
皇甫禦人朝前走了幾步,又是回頭走向她,低下頭溫柔地說道:“百媚!謝謝你同意救歡歡!日後若有事相求,我必定答應!”
說着,拿起其中一盆昙花,微笑的說道:“這一盆就送給我吧!歡歡肯定沒見過!”
話音剛落,那一抹月牙白的鬼魅身影已經飛躍而起,淹沒爲一個小點。
百媚那些酒壺,有些寂寞潦倒地喝了起來,喝得粉頰泛紅,她趴在桌沿喃喃自語:“我本将心向明月……我本将心向明月……”
“既不屬于我,明日醫了那女子,就讓他們幾人走吧……”
雲朵巨龍,将那明月遮了。一時間,雖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放眼望去,卻已經瞧不清前方了。
皇甫禦人手捧着昙花,循着琴聲奔去。
在那華清池畔,身穿藏青衣袍的男子已經走到了古招歡身邊,将她打橫抱起。他轉過身,瞧見了雙眸迸發寒光的妖孽男子。
兩個男子在這裏狹路相逢,卻是迸發出火花來。
皇甫禦人瞧見他抱着古招歡,隻覺得自個兒的東西被别人搶去了,不禁心裏憋氣。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因爲怒氣,那雙碧綠的雙眸竟然微微有些泛紅。
“她是我的!”他冷聲道。
千焦并不理會他,隻是走到崖身邊,将手中的女子抱向他。他一愣,接過了古招歡,低頭望着懷裏熟睡的她,又是擡頭,望向前方。
“未必!”千焦難得開口,卻是簡潔明了。
他說完,手一伸,掌風将那焦尾琴吸到了掌中。抱于胳膊下,縱身飛向自己的廂房。空氣中,卻似乎殘留方才悠揚溫馨的琴聲。
皇甫禦人餘光瞥向那昙花,卻發現昙花已經謝了。
花瓣,凋落至地。
滿地的月光,碎落如銀。
雲頭終于散去了,月亮又露出了頭,在那皎潔的月光下,兩人互相依偎的身影卻被拖得長長,時而隐現,時而出沒,影子便時長時短。
“媽媽……爸爸……我很想你們……”
“……”
“皇甫禦人……”
“我沒有……喜歡你……”
已經昏睡的古招歡微微蹙起了眉頭,好象在掙紮些什麽,又似乎在留戀些什麽。總之可以看出一點,痛苦多于快樂。
皇甫禦人低下頭,看着懷裏的人兒。
這一刻,他心微動,猶如被人挑撥了心弦,卻是再也無法平靜。歡歡想他爹爹還有娘了嗎,歡歡的家在哪裏?歡歡她,她,不喜歡他嗎?
而他懷裏的古招歡卻是像隻貓咪一樣窩了個好位置,繼續安睡。她并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在他的懷裏。
皇甫禦人抱着她,回到了紅竹林的廂房前。
他的腳步聲,讓一直在廂房外等候的莫不凡以及曲陰陽回了神。他門兩人同時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恭敬地低下了頭。
“少爺!”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容容也沒有睡一直站在廂房門前。
原本她己經閉上了眼睛,聽到了呼喊聲她急忙睜開了一眼睛。扭過頭瞧見了俊美的少爺抱着古招歡閃現在月色下。
容容見他朝着自己走來,退到了一旁,“少爺!”
腳步聲翩然響起,很輕很輕。
四周的空氣都有些些凝結的感覺。
皇甫禦人沒有說話,更沒有側目,徑自走進了廂房,隻是抱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在害怕些什麽,更是在擔憂什麽。
等到皇甫禦人走進廂房後,空氣中的窒悶感才得以消退。
曲陰陽松了口氣,卻是微微蹙起看頭。他擡頭望問同伴,輕聲問道,“不凡!少爺他、是不是有心事啊?”
“我不是少爺的蛔蟲!”莫不凡沉聲說道。
随即,他轉過身走向一旁的另一處廂房,廂房内有隻有兩間房,一間是丫鬟容容的,另一間則是他與曲陰陽的。
容容也朝那夜宿的廂房走去,卻與莫不凡撞個正着。
她停下腳步,想讓他先走,可是他也停下了腳步,卻見他朝後退了一步,讓她進來。隻得咬了咬唇,小聲地道,“謝謝……凡爺……”
莫不凡“恩”了一聲,雙眸炯炯幽深地注視着她的背影。
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還是不妥。
“啊!不凡!半夜的時候别有出軌舉動啊!要知道你血氣方剛的!……”曲陰陽打着哈哈,也邁開腳步,走到了他身後。
“唧唧唧唧——”
蟲兒還在吟唱百花谷裏彌浸開一陣淡淡酒香。
踩地蓮的廂房門又被人推開了,一抹身影踏着月光翩然而去。像是一抹缥缈的青煙,輕輕飄散散,青色魅影尋着那酒香而去。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人生自是有情癡清……此恨不關風與月……”百媚己經喝的醉了,那雙丹鳳眼更是閃爍着迷離的光彩。
她聽到身後翩然而至的腳步聲沒有回頭,隻是甩了甩手。
“師兄!你也會爲女子彈琴了!着普天之下當今世上我隻知你爲一人彈過琴,今日你爲那女子彈琴,可是對她動了心?”
“不要說你是一時興起,這種謊話對于你來說,太過可笑了!”
“恩?”
百媚輕輕地“恩”了一聲,将頭轉了過來,整個人卻仍舊是趴在石桌上。長發如瀑布一般,傾洩而下,長長得柔柔的,一簾幽夢。
“是她!”千焦低下了頭聲音沉重,不再清冷。
雖然還不确定是不是,但是也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将近十年漫長的等待,他還以爲永遠也等不到這樣一個人出現了。
百媚心裏一驚,終于将頭擡起,她伸手抓着自己的長發,笑道:“師兄!你真要一意孤行?你可知,倘若你真的決定如此,必定遭到天譴!”
“人世自有輪回,即便是冒煙消雲散的痛苦,還是要完成那禁忌之術嗎?”
讓世上的男子,難道一個個都瘋了不成?
“将她治好!”他的聲音,像是死寂一般,卻透露出一絲期待以及興奮。
千焦幽幽說完,轉過身,猶加來時那般飄渺以及鬼魅。那一阙長袍華麗地飛舞,挺拔高大的身影漸漸遠去。
“師兄!”百媚站了起來,朝着那背影喊了一聲。
他停一下了腳步,微微側頭。
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在月光閃爍着無與倫比的光澤。而他的四周飛旋着無數螢火蟲,一點點的綠光,像是鬼火一般。
百媚将手放在自己胸口,虔誠的樣子,她擡頭,殷紅的唇瓣微動。
“我願意幫你!”
“但是——”
“交換條件是,不許傷害皇甫禦人!”
千焦側頭瞥了她一眼,目光清清冷冷,他回頭,輕輕地“恩”了一聲。
夢境如魇,一潭池水晃動。
誰?是誰在叫她?
“歡歡!歡歡啊!聽到媽媽在說話嗎?歡歡!聽到媽媽在說話,你就喊一聲!媽媽能聽到歡歡在說話!歡歡啊!”
女人的哭喊聲,從遙遠末知的地方,悲戚地響起。
突然因爲恐懼因爲迷茫,她叫出聲。
“啊——”
“喔喔喔——”同時百花谷的雄雞因爲日出而啼曉。
古招歡猛地從床塌上半晌起身,卻又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貪婪地吸食着那人的氣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份恐懼漸漸消散。
“皇甫禦人……皇甫禦人……”她輕聲呢喃。
皇甫禦人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柔聲問道,“歡歡!怎麽了?做惡夢了嗎?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邊!不要怕!”
“恩?……恩!……”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擁住了他,卻還在喘息。
黑暗的恐懼,的确夠徹底,有種攝人心魂的感覺。
皇甫禦人感覺到了她的顫抖,更是将她摟緊在懷裏。他将頭抵在她的頭頂,輕聲問道,“歡歡!你想家了嗎?”
“恩!”古招歡隻是想要尋求溫暖,雙手攥緊了他的衣服。
“等歡歡将臉治好了!我陪歡歡回家吧!”他說着,松開了環任她身體的手臂,在她的右臉,烙印下一個淡淡的吻。
古招歡點點頭又是搖搖頭,呢喃地說道,“我回不了家了,回不了……”
“回不了家了啊?那我娶歡歡,以後我家就是歡歡的家。”皇甫禦人說着,又是傾身想要吻上她的唇。
眼看着他的唇快要貼上她的唇,古招歡忽然回過神,伸出手,想也不想就甩在了某個男人的俊臉上,露出了清晰的五指紅印。
“啪——”
皇甫禦人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哀怨地嘟哝道:“歡歡!爲什麽每次都打臉!”
“少爺!誰讓少爺每次都不安分,象條大色狗呢!”古招歡從床上跳了下床,趕緊穿上了繡鞋,又将衣服理了理。
皇甫禦人也站了起來,白皙的俊臉,那紅印更是明顯,卻是有些可笑。他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又是伸手指着自己那有些發燙的臉頰。
“歡歡!你打我!”他委屈地說道。
“哦!”
“歡歡!你打我!”他繼續重複地念道。
“哦!”
古招歡随意地戳衍着,轉身走問那盛滿了清水的盆子。喝了口茶水漱漱口,掬起一把水,撲在了臉上,來回撲了幾次。
閉着眼睛伸手想要去拿幹淨的毛巾。手摸了半天,卻沒有摸到。
古招歡撇撇眯起眼晴,她剛想轉過身去找毛巾卻被某人拉進懷裏,幹淨的毛巾,己經擦上了她的臉龐,動作輕柔。
“……”她睜開眼,瞧見了某位大少爺,卻是怔忡了。
皇甫禦人拿着毛巾正小心翼冀地替她擦着臉,将清水擦去,他站着她面前,此刻并沒有弱小,反而很高大,心裏突然萌生一種錯覺。
她、她、她……反倒成了一孩子了?厚!
古招歡伸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毛巾,粗聲粗氣地說道,“少爺!這種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啦!今天下去陪你的百媚嗎?”
“你再不去陪百媚,一會兒吧,她又要找你了!”
她低頭擦着自己的臉,等着他的回應,等了半天,也聽不見他的回應,不禁擡起頭望問他,卻發現他也正望着自己,眯着眼睛在偷笑。
“喂!”她的口氣很沖,“你笑什麽呀?”
“唔——”拖着長長的尾音。
皇甫禦人忽然彎下腰,盯着她的臉看了又看。夾然,眼底閃爍着光芒,認真地吐出了幾個字,“歡——歡——在——吃——醋——”
“好酸的味道!恩!好酸好酸!”他作勢又是哼哼了幾聲。
古招歡有種慌亂的感覺,手中的毛巾也險些掉落至地,又是慌張地抓緊毛巾。自己卻感覺到臉己經紅得發燙,像是被人說中要害了一般。
“你、你、你……”她雙眼閃着火花。
“思!歡歡吃醋了!歡歡愛吃醋!”皇甫禦人笑眯眯地說着,沒有一點點懼怕的意思,一臉欠扁的模樣。
古招歡背過身去,雙手卻揪着毛巾,支吾了幾聲,又是囔道,“誰吃醋了誰吃醋了!誰會吃你的醋啊!不要胡說八道!”
“沒胡說歡歡就早吃醋了!”
“我沒有!”
“你有!”
“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門。随即,門被人推開了。
門打開的刹那,皇甫禦人及古招歡齊齊扭頭,望向來人。
百媚仍舊是那一身紅色裙裳,肌膚若雪,那張桃花兒一般的笑臉更是燦爛明媚。可是她的美眸,不經意間掃問古招歡,卻還帶上幾許妒意。
瞧見來人,皇甫禦人連忙親熱地迎了上去,低下頭望着她笑着說道:“百媚!你剛才同我說,今日就給歡歡醫治!”
“百媚!百媚?”皇甫禦人見她不說話,又是急急地喊道。
她回神,美目兮盼,又是似有若無地瞥問一旁的女子。有些些自嘲,對上了皇甫禦人那雙蒼翠的雙眸,“是啊!今兒個就替你的心上人醫治!”
“這回兒,你滿意了沒?”
皇甫禦人聽得她如此說,笑答更是燦爛了,伸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沉聲說道,“我從來就不曾懷疑過你!”
“禦兒……”她呢喃喚道。
百媚心裏一顫,再細細一想,他方才的語氣用得卻是肯定,而不是疑問。美眸又是閃爍着光芒,她擡頭對上了那丫鬟。
“你,跟着我來吧!”她說着,轉身走出了廂房。
古招歡“哦”了一聲,邁開腳步,跟随在她身後。
“歡歡!”皇甫禦人拉出了她的手臂,關切地說道:“你别怕!百媚的醫術可好了!所以,你不要怕!一會兒,我就在那屋外等你!”
古招歡的确是有點怕怕,她不知道古代的整容和現代有什麽區别,心裏有些慌張。
可是,現在也己經沒辦法了,她隻好硬着頭皮去了,畢竟一天到晚帶着面具,總不是一件事情。還是早點把臉治好了,把這讨厭的面具給摘了。
廂房外,莫不凡,曲陰陽以及丫鬓容容都等候着。
而那隻猿猴更是抓着小青蛇,緊緊不放,似乎對小青蛇頗爲喜歡,更是戀戀不舍,它輕聲地吼看,聲音愉悅,“吼吼!吼吼!”
“嘶嗚嗚!嘶嗚嗚!”小青蛇痛苦地吐着小舌,卻是掙紮不出。
百媚一聲不吭,徑自走進了另一間藥房内。
藥房的門,半敞着。
皇甫禦人摟着古招歡于到了藥房外,停了腳步,輕點了下她的鼻尖輕聲地說道,“進去吧,治好了你的病!我們今日就回莊!”
“到時候,給你吃你最愛的甜豆沙餅!”
“你怎麽知道我愛甜豆沙餅?”古招歡好奇地問道。
“有一回兒,我讓你去拿甜豆沙餅,看見你在路上偷吃了!我還知道歡歡胸前有一粒朱砂痣!”皇甫禦人賊西西地笑着,坦然地說道。
古招歡扯了扯嘴角,憤憤地說道,“你竟然偷窺!”
“偷窺是什麽?”這下,換他好奇地問道。
“偷窺就是你無恥你卑鄙你下流!”
古招歡氣呼呼地說着,甩開了他的手,朝着廂房走了進去,反手将房門關上了,連頭也沒回身也不轉。
百花谷裏,靜悄悄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見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之後,又是朝西漸漸落去。
皇甫禦人酷了一張俊美的臉,沉着地等候在藥房外。一雙碧綠的鷹眸一眨也不眨,深怕一個眨眼,歡歡便從藥房裏出來了。
“陰陽!鬼醫的醫術有那麽神奇嗎?”莫不凡是個死闆的人,他雖然知道江湖傳言,可是還是不信世間真有如此妙手回春之人。
曲陰陽感覺有些熱,拿出鐵扇輕扇,卻聞到了一股鐵臭味,不禁感概地搖頭道,“我這扇子,看來還是換把擅香木的比較好!”
“牛頭不對馬嘴!”莫不凡輕聲喝道,不再吭聲。
容容聽到了他們兩人的談話,倒了兩杯茶水走到他們二人身前,秀秀氣氣地說道,“凡爺!陰陽爺!喝、喝茶!”
“謝謝容容姑娘!”
“多謝!”
兩人一前一後取了茶杯,茗了一口。
容容還想轉身倒上一杯茶給少爺,卻被曲陰陽攔住了,“不用!”
突然,那種滿踩地蓮的卻突然響起了悠揚的琴聲,這琴聲正是昨夜裏與古招歡彈唱的曲子,“叮叮叮咚——盯叮咚——”
皇甫禦人憶起昨日之事,眉宇一皺,突然伸手拔出了旋在腰間的長軟劍,朝不遠處的廂房殺了過去。
“少爺!”莫不凡以及曲陰陽同時喊出了聲。
皇甫禦人卻理也不理,抿着嘴,飛一般奔了過去,他伸手推開了那廂房的門,破門而入,“誰準你昨日抱歡歡的,我要将你的雙手砍下來!”
廂房内,千焦抱着琴正在彈曲。
突然,廂房的門被人推開了。門口閃現俊美少年卻見他雙眸進發火焰熊熊燃燒,将那原本蒼翠的碧綠,都散去了應有的色澤。
千焦一臉從容,并不因這突然出現的少年而慌張了神色,仍舊是氣定神閑地彈奏。
琴聲卻是變得有些尖銳,聽得人雙耳會感不适刺痛,胸口更是室悶。
莫不凡扭頭,朝同伴所指之處望去,卻見丫鬟容容安然無事地站在那兒,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前方,神色也沒有一絲難受。
他暗暗思忖了會兒,沉聲說道,“陰陽!一會兒你照顧古招歡!我看着她!我怕一出了百花谷就會橫生事端!”
“爲何不是我來看着容容姑娘?”到了這緊要關頭,曲陰陽卻是死性不改仍是開玩笑。
莫不凡不予理會,又是回頭凝重地觀望着自己主子。
廂房内,劍氣掃射,将四周的擺設震得四分五裂。
“咻——”一下,千焦那張俊臉上劃過一道狹長傷口。那傷口處流下一絲血迹,鮮血滴落在琴身上,髒了琴弦。
皇甫禦人手握着劍,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拭過劍身上的血迹,冷聲說道,“你污了我的劍!念在你是百媚的師兄,你自斷雙臂!”
“狂妄!”他同樣冷聲吐出兩個字。
千焦手指拉住琴弦,内勁運在琴弦之上,朝皇甫禦人襲去。
他心裏暗道:這個少年,不得了!功夫遠在他之上,若是想将那丫鬟劫走,恐怕是難上加難了!這該如何是好!
皇甫禦人冷哼了一聲,長軟劍輕輕一劃,化他的這攻勢于無形之中。
世人皆懼怕的魔音,對他來說就如同絲竹之聲一般絲毫沒有作用。這是爲何?難道說他真得是奇才?能将他的魔音化解?
千焦正在思忖着,瞧見他将那長軟劍指向了自己。他眼中寒光一閃,瞧清了這劍,恐是那上古失傳己久的上邪劍。
這劍,怎會在他手中?
“你倒是斷不斷?不斷我就替你斷這手臂!”皇甫禦人揚起一抹殘酷的笑容,手微微一轉,長軟劍輕輕顫動,發出清脆響。
突然,這蕉尾琴也發出了“铮铮”鳴響,與之相呼應。
千焦心中又是詫異,忽然沉了神色,望向皇甫禦人。眼前這皇子……他所持之劍……蕉尾竟然發出了悲鳴?是在阻止自己的争鬥嗎?
“你是蘭陵國納蘭珍惠之子。”他斷定地說道。
他素來對王朝之事不聞不問,卻對蘭陵國熟悉。這一切,隻因爲她。沒想到,這個名叫皇甫禦人的少年,竟然是納蘭珍惠與皇甫徵的兒子!
難道這就是冤家路窄不成?
皇甫禦人隻是皺起眉宇,沉聲說道,“聽清楚了!我數到三!你若是不自斷一臂,就别怪我動手了!”
“一!”
“二!”
皇甫禦人眼中寒光一凜,即将吐出那“三”字。而他的手,又是一轉,劍氣開始凝聚,周身也聚攏一團寒氣。
就在這關鍵時刻,忽然身後響起了悅耳的女聲。
“皇甫禦人,你給我住手!三你個頭啊!住手!還有!讓我進去!快點!什麽東西擋住我了,進也進不去!”
古招歡使勁地想朝他走去,卻又被那阻力擋回,她氣惱地嚷嚷道。
要死了!怎麽治好了臉一出來就瞧見他在發瘋鬧脾氣!怎麽殺啊殺啊殺到百媚的師兄頭上了?又哪裏招惹到他啦?
皇甫禦人聽到熟悉的女聲,急忙轉過頭去。
他突然睜大了綠眸,一副驚喜的模樣。己經顧不上還要砍人手臂,轉眼就将方才的事兒甩在了腦後。他收斂了氣焰,将劍旋在腰上,轉身奔了出去。
縱身飛至她身前,一下将她抱了起來,“哇―”
“我的歡歡變回來咯!我的歡歡臉好咯!歡歡你的臉好啦!和以前一樣,摸起來好舒服!百媚真厲害!我就說了吧!百媚肯定能把你治好!”
“放我下來!皇甫禦人!快放我下來啦!”
古招歡見他在這麽多人面前将自己抱了起來,又是臉紅又是心跳,可是心裏又有些高興。沒想到,真得将臉治好了!
“我不放!我不放!我還沒看夠!”皇甫禦人笑嘻嘻地說着。
“哎?歡歡臉上怎麽多了三片花瓣啊?”
“哪裏?哪裏?放我下來!”古招歡好奇不己,蹬着小腿。
皇甫禦人果然将她放了下來,卻是傾身吻上了她的唇。他的手撫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無法動彈,邊吻邊說,“我可沒有騙你……雖然也想……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