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曠世惡君24

番外 曠世惡君24

這些日子以來,夜楚楚已經對風天耀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情。可能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阿谀讨好她的人,又可能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她的容貌所打動的人,光是這兩個唯一,夜楚楚就有了想要親近的念頭。其實人也是很奇怪的動物,往往越是對自己乖順的,反倒是看不上,偏偏是那些時不時反抗的,倒是更加能上心。

許是風天耀對夜楚楚而言,正是如此。

現下風天耀要走了,夜楚楚怎麽會舍得呢。

風天耀默默垂眸望向她,低聲說道,“回聖歆王朝。”

夜楚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哦”了一聲,又是問道,“那你以後還會來夜月國麽?我們以後還能見麽?”

“若是經商路過,一定來拜見公主!”風天耀回答得十分冠冕堂皇。

夜楚楚想到這以後還不知道是哪一日,眼眶一紅,“那你日後若是來了夜月,可一定要來找我。”

“一定。”風天耀沉聲允諾,夜楚楚這才露出了笑容。

則影走近他身邊說道,“主子,行李已經收拾好了。”

夜恬吩咐了宮人備了馬車,将那些箱子一隻隻擡了上去。兩老不敢出聲,也就坐上了另一輛馬車。

一切準備妥當,他們即将離去。

夜楚楚随他走出遂安殿,齧唇說道,“天耀,我送你出城吧。”

不等風天耀首肯,夜楚楚又是望向夜恬,柔聲說道,“太子哥哥,我送天耀出城。”

夜恬瞧着夜楚楚雙眸紅的像隻小兔子,一時不忍,“好,那我也陪你一起送耀王出城。”

“不用送了,太子殿下一定疲了,我自己出城即可。你們全都不用相送。”風天耀說得十分謙和,眸中卻是斂着寒光。

則影不由得皺眉,看來他家主子是不耐到了極點。

“不,太子哥哥疲了,我卻不疲!我送你出城!”夜楚楚堅決說道,回頭叮咛,“太子哥哥,你先回去歇歇吧!我送天耀出了城就會回宮,你不必擔心!”

夜楚楚的性子雖是調皮,可也一向乖巧。她這樣堅決,這是夜恬不曾瞧見過的。夜恬想着以後他們不會再見面,也就由她這一次胡鬧,不再多加阻攔。隻是命了貼身侍從跟随保護,更是要親眼看着她平安回宮。

馬車順利出了宮,就要朝着城門而去。

一路嗒嗒作響,夜楚楚都沒有怎麽說話。

馬車内安靜得出奇。

等到馬車停下,隻聽得車外的侍從喚道,“公主殿下,前方就是城門了。”

夜楚楚這才猛地回神,意識到他們即将要分别了。夜楚楚生來是皇家之女,許多事情都不能自己,不是她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就算她受寵愛。她突然記起他之前和她談笑時所說的話,經商時自在的生活。

“天耀,雖然你與我相處時日不長,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能夠認識你,我是真的高興。”夜楚楚的聲音有些哽咽,卻還在微笑,“蘇姑娘的事情,你别擔心,我之前就說過,她一定平安無事,吉人自有天相。”

“你若是有空來了夜月,一定要找我。”似乎還有太多的話,夜楚楚卻隻能說這一句了,“我們……應該算朋友了吧。”

風天耀瞧着她那雙眼睛,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卻還強作堅強,突然之間,腦海裏竟然浮現起另一雙相似的眼眸。他思緒微晃,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冰涼的指尖碰觸她的眼角,拭去溫熱淚水。

夜楚楚卻忘不了他這溫柔的舉動,像是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她來不及多想,簾子已經掀起。她被人扶下了馬車,最後的刹那,隻見車中的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帶着一絲特有的清冷,魅人心志。

馬車奔出了城,則影在前面駕車,回頭問道,“少爺,蘇小姐怎麽辦?”

風天耀閉目養神,冷哼一聲,并不應答。

他的袖中還有那份書函,那個該死的倔丫頭,竟然就這樣換了一千兩銀子,想要與他從此陌路?

好一個從此陌路,蘇碧落,他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做“陌路”!

太子夜恬并沒有回太子殿歇息,而是去了十裏外近郊的莊園。

夜恬還可以記得,蘇碧落尋找到那個小男孩時候的模樣。她微微彎腰,伸手輕撫着那個孩子。男孩兒的母親是個瞎子,又老又病。小男孩兒隻能靠乞讨過活,偶爾的時候也會去打些柴火。蘇碧落給了那孩子食物,還給了那孩子銀兩,她絮叨地說了一些話,夜恬并沒有聽進去。

隻是當時,蘇碧落臉上的笑容,竟讓他覺得溫暖美麗。

事情得到解決,夜恬本可以睡上一覺,但是他卻策馬來到了此處。

難道是爲了見她一面?

直到夜恬瞧見了她,她坐在椅子上,纖細的手中執了一本書籍正在默覽。她低着頭,美好的側臉靜怡。素色長裙,不夠華麗,那張臉龐也遠沒有雪姬那樣動人心神,卻悄然無聲地散發着屬于自己獨特的芬芳,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夜恬凝眸望着她,這才承認自己有些太過可笑的念頭,卻偏偏是真實存在的。

他想要見她!

“主子!”雪姬在旁喊道。

這一聲呼喊讓蘇碧落從書籍中回神,一擡頭,果然瞧見了夜恬,“太子殿下,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風天耀走了。”

他走了?

蘇碧落心裏一空,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那麽我可以走了吧?”蘇碧落剛要放下書籍,夜恬忽而一笑,“恐怕不可以!”

蘇碧落當下心中一驚,又瞧那夜恬正色以對,眉宇凜然,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她頓時感到寒涼,隻怕是某人要不守承諾了,她卻還故作冷靜,輕聲說道,“怎麽不可以呢?難道太子殿下說話不算數麽?”

夜恬笑了起來,他的笑低沉悅耳,徐徐說道,“不算數又怎樣?”

蘇碧落又是說道,“太子殿下乃是真命天子,應當一言九鼎才是。”

“哦?”夜恬狐疑一笑,那笑有些森然,“原先本殿是可以放過你的,但是現在本殿反悔了。本殿不打算放你走了,你可有意見?”

其實依着現在的情況,他自然是不能放蘇碧落走的。一來,他不敢肯定放她走之後,她是否會被風天耀找到。二來,若是尋到了,他也沒有把握她會不會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說出。到了那個時候,風天耀抓住了把柄班師打來,那就不妙了。

所以,她是萬萬不能放的。

蘇碧落下意識地收了聲,抿着唇不再說話。

這一瞬間,她已經思忖良久,像是想明白了許多。僵了片刻之後,她幽幽開口歎息,“我沒有想到夜月将來的一國之君,竟然會食言而肥。”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多着呢。”夜恬笑道。

“我可以向太子殿下保證,我一定不會守口如瓶,什麽都不會說。”蘇碧落認真允諾。

“你的保證怎麽能讓本殿信服?”夜恬譏諷道。

蘇碧落凝望他,吐出幾個字,“百姓無辜。”

夜恬整個人一怔,被她的話語驚到。說得很好,百姓無辜,确實是百姓無辜。可是這樣的關鍵深刻,他更是不能放她走了。

“你既然知道百姓無辜,那本殿更不能放你走了!”夜恬一個大步走近她身邊,慢慢地伸出手就要碰觸她。

蘇碧落本能地側頭躲過,直覺不喜歡别人這樣碰觸自己。

她的舉動無疑是激發他征服的欲望,夜恬猛地探向她捏住了她的下颚,高高擡起,硬是要她迎向自己,“蘇碧落,你不需躲着本殿,也不需害怕本殿,本殿絕不會傷害你。”

“太子殿下已經失信一次,讓我怎麽信呢?”蘇碧落微笑說道,揮開了他的手。

夜恬笑了幾聲,打趣說道,“你這樣子還真像一隻野貓。”

蘇碧落眉宇一蹙,隻覺得這人是在調戲她。

夜恬的目光忽然熾熱,眼底迸發深邃晦澀的光芒,“本殿卻最喜歡馴服一隻野貓。”

話音未落,夜恬抓起蘇碧落的手腕,将她按在牆上。

“你放開……放開我……”蘇碧落痛苦呼喊,拼命掙紮反抗。她擡腿去踢他,卻被他壓制住。她的雙手僅被他用一隻手按住,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去逃脫。瞬間的恐懼讓她紅了眼眶,聲音也哽咽起來,“不要……放開我……”

夜恬邪肆一笑,目光對上她微濕的雙眸,隻覺得她的眼睛漂亮,喃喃說道,“裝什麽?你在風天耀身邊這些日子,早學會該怎麽去服侍人!”

蘇碧落隻覺得自己是被羞辱了,氣憤染上麗容,“原來夜月的太子是這樣一個無恥之徒!”

“繼續說,這些罵人的字眼從你的小嘴裏說了出來,卻是那樣好聽。本殿準你繼續說。”夜恬也不生氣,輕呼出渾濁氣息。

蘇碧落喘着大氣,臉龐染了粉霜,又是氣,又是急,更是害怕。雖然先前風天耀也時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她從來不知道當這個人換成别人時,她會這樣驚恐不安。

第一次,她那樣期盼他會出現,他會出現拯救她。

“怎麽不說話了?恩?”夜恬興味問道,隻覺得面前的女子異常可愛。她的表情從憤怒轉爲驚懼,又從困惑轉爲茫然,那樣多變。大掌一個用力,隻聽見“嘶——”一聲,衣服已經被扯破。

蘇碧落頓覺前襟一片涼意,她又被困住,根本無法逃脫,這才知道自己處事太過稚氣天真,她竟然會相信這樣一個男人,她啞了聲,不斷地重複那三字,“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夜恬卻聞所未聞,完全不顧她的掙紮,徑自低下頭湊近她,她的頸項,有着淡淡的馨香。她的身體在扭動,耳邊是她慌亂地呵斥聲,到了最後卻是嗚咽的懇求央求,這讓他更加興奮,他情動地探出舌頭,舔過她頸項的肌膚,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迹。

“不要……”蘇碧落渾身發顫,胃中有什麽東西正在翻滾,越來越難受。

腦海裏隐約浮現誰的身影,那道颀長身影,卻是那樣飄忽不定,虛無得像是高山上盤踞的雲朵。她的雙眼睜大,那道身影不曾轉過身,她無聲地呐喊求救,他卻依舊越行越遠。

這個刹那,蘇碧落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那個心裏深藏的名字,“天耀……”

她細碎的聲音響起,夜恬親吻的動作微停。他的大手撫着她方才被自己吻過的肌膚,來回撫摸,男聲已經沙啞,“你雖然不是他的軟肋,他卻是你的軟肋。蘇碧落,你的主子,他已經出城了……”

夜恬低下頭去,火熱的唇貼着她的肌膚,落下一個個又熱又濕的吻。

“放開我!你殺了我!殺了我!”

“我偏不要殺你!”

“滾開!”

外間的雪姬不敢出聲,也不敢上前,她握緊拳頭,像是在克制什麽。

那近乎凄厲的女聲驟然消停,雪姬着實奇怪,卻又聽見夜恬大吼一聲,“該死的!竟然敢咬舌自盡!”

雪姬立刻奔進裏間,隻見蘇碧落衣衫不整,前襟已經徹底被撕開,露出大片肌膚,還有點點殷紅烙印。她被夜恬抱在懷中,雲發淩亂,活脫脫是被人淩辱過的模樣。隻是她的嘴角流淌出鮮血,襯着她慘白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夜恬染上了怒氣,憤怒吼道,“快給本殿找大夫!”

此處的莊園也是不能住了,夜恬立刻帶着蘇碧落轉往夜月城内的私人府邸——逍遙居。

這兒是平日裏夜恬出宮後會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沒有多少人會知道。

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富麗堂皇。

太子夜恬自小一直深受寵愛,性子雖然倨傲,卻也透着些孤僻。所以這逍遙居并沒有多少仆人,親信侍從、管事嬷嬷、丫鬟、廚子,這一一等人加在一起不過是十餘人。這裏很是安靜,也是夜恬平日裏閑來無事之時,最喜愛來的地方。

雪姬立刻請了大夫,來到了逍遙居。

大夫戰戰兢兢,也瞧出這府邸是有些來頭的人所住。

大夫匆匆一番診治把脈,隻道蘇碧落的傷并沒有大礙,不過這些吃飯喝水都要小心了,短時日内說話也是個問題。大夫開了藥方,侍從立刻跟着去抓藥了。

夜恬一聲不吭,就這樣伫立于床畔望着昏睡不醒的蘇碧落。

雪姬替她換了衣裳,素白的裙裳,蘇碧落的烏發散在枕邊,即便是睡着了,卻仿佛是在做噩夢,那樣不安的樣子,兩道秀眉就這樣不安地蹙在一起。她的唇沒有光澤,微微輕啓,像是在呼喊着什麽。

夜恬彎腰湊到了她的唇邊,她卻又突然收了聲。

他不悅冷哼,硬聲喝道,“雪姬,替我看着她!”

“是!”雪姬低頭回命,夜恬轉身而去。

待他走後,雪姬這才望向床塌上睡着了的女子。

雪姬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裏看上去安靜柔順的女子,竟然會有那樣剛烈的性子。那個男人,他可是一朝天子,俊美無雙,擁有至高權利,他會寵幸她,那也是她的福氣,她竟然會反抗至此。

雪姬垂眸,心中似是有什麽想法。

此時天漸漸黑了,皇宮中點起了燈。

夜恬入了宮,一路上還想着那個蘇碧落,又是氣又是悶。隻覺得胸口什麽東西在燃燒,也對她更加勢在必得,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征服她的欲望更甚,想着今後的日子頗爲有趣,腳步也不自覺地放慢了些。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忙着尋找蘇碧落,夜恬已經有許久沒有去過母妃董妃那兒了。他想着去拜見母妃,又想着夜楚楚也可能在那兒,于是便沒有先回太子殿,而是去了白歆殿。

隻是白歆殿内,夜恬并沒有瞧見夜楚楚。

反是瞧見了夜祯。

夜恬請了安,又是絮叨了幾句,這才說道,“風天耀今日走了,楚楚那丫頭怕是傷心了吧?”

夜祯微微一笑,十分神秘。

董妃扭頭望向他,輕聲說道,“楚楚那丫頭看來是真的喜歡風天耀,所以你父皇也随了她的心願,讓她陪着風天耀回聖歆王朝了。這個時辰,也該是出境了罷。”

“什麽?”夜恬大吃一驚。

夜祯狐疑擡眸,董妃瞧見他如此神情,困惑問道,“恬兒,有何不妥?”

夜恬平息了驚奇,俊顔立刻恢複了一貫的冷靜,不動聲色地說道,徐徐說道,“沒有,兒臣隻是太吃驚了,楚楚竟然親自送風天耀回國。”

“是呢,楚楚這次去了,希望他們二人有所進展。說不定過些日子他們一起回來,也就該成婚了。”董妃笑容滿滿,替夜祯沏茶。

夜祯捋了捋胡子,亦是同意。

夜恬又是寒暄幾句,這才以困倦之詞退去。

回到太子殿書房,夜恬拍案喝道,“風天耀!你竟然敢拐我皇妹!你當真是以爲我不敢動她麽!”

寂靜的夜裏,低沉的喝聲顯得陰霾。

風天耀竟然讓夜楚楚心甘情願跟着他走了!

夜楚楚如今在風天耀身邊,無疑是人質。這樣一來,他不好再輕易碰蘇碧落,隻怕是玉碎人亡。不過,如此也讓夜恬胸有成竹了些。蘇碧落,誰說她在他心中沒有地位呢。

夜恬靜下心來,忽而揚唇道,“呵呵,本殿雖是失算,可你也失算了。彼此彼此。”

唧唧唧唧,蟲吟聲清亮。

出了境之後,夜裏更加涼了。

附近并沒有驿站也沒有瞧見村莊,隻好找了一處樹叢安腳。馬車倒是可以睡人,兩老也就将就在馬車内睡下了。夜楚楚獨自睡一輛馬車,而風天耀在和則影兩人就地搭了篝火。

夜楚楚小心翼翼地撩起簾子,望向篝火旁的風天耀。

午後她送他出城,他在馬車内問道,不如随我回去罷。

他又道:城外三裏坡等你,過了今晚,你若是沒來,我就走了。

夜楚楚沒有做過如此瘋狂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回了宮請求父皇,立刻折出城去尋他。他果然沒有走,于三裏外的山坡等候。她松了手緊張地睡下,恍惚中進入了夢鄉。

篝火邊,則影抱着劍就這樣靠着樹身合了眼。

風天耀卻一直不曾合眼,他盯着熊熊燃燒的篝火,隻感覺心裏也像是有一團在燒着似的,熾熱,不安,還有……想念?

想念,兩個字跳了出來,他這才眺望那個方向。

那是夜月城的方向,已經遠了,所以瞧不見城池了。

他的手中握着一杆樹枝,在地上随意筆畫,風天耀低頭,卻見那三個字,一下子映入眼底。

蘇碧落。

疼痛。

腦海跳出這兩個字,蘇碧落是被疼痛驚醒的。口中麻麻的感覺,舌頭更是不能動轉,有鹹腥味慢慢溢開。她無力地睜開眼睛,眼底是一抹暗紅色。待她回神細細一瞧,原來是床塌的幔帳。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開始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碧落記起來了。

夜恬,是,是他,那個男人突然出現,他甚至還對她……想到此處,蘇碧落不敢再繼續回憶,隻覺得胸口也開始疼痛。她不敢想象,那個男人會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那麽她,她有沒有被……

蘇碧落顫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抿着唇瓣,臉色一下蒼白。

“放心罷,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有些清冷的女聲響起。

蘇碧落尋聲望去,隻見一襲雪白身影伫立于床畔。

正是雪姬。

蘇碧落頓時松了口氣,臉色卻依舊蒼白。

雪姬見她不再焦躁,立刻吩咐仆人煮了粥來。

不過一會兒,雪姬的手中端着一碗清粥,亭亭玉立的身姿,絕色容顔,一如初初相見時那樣的驚豔無比。雪姬沒有多說什麽,扶她半躺在床塌上,随後慢慢地喂她喝粥,她幽幽說道,“平日裏看你挺柔弱的,沒想到你竟然會咬舌。”

雪姬漫不經心的開口,蘇碧落瞧着她遞過來的湯匙,不由得一怔。

“你這舌頭傷了,這些日子隻能喝些清粥。喝了粥還要喝藥,這樣你的傷才能好得快。”雪姬輕聲說道,湯匙朝她比了比,示意她張口。

蘇碧落疼得不能說話,渾身也沒有力氣。她确實是餓了,可是不知道自己今後會怎樣,她也沒有心思吃喝。

“你還是快喝了罷,這樣才能活着離開。”雪姬催促道,笑容很淡,卻是無謂。

活着……

蘇碧落忽然想到了蘇勳,也想到了喜兒,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她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她才能離開。她忍着疼痛,吃力地張嘴,慢慢地開始喝粥。粥本身并不熱,但是舌頭咬傷了,溫熱的粥入了嘴,隻讓她感到五髒六腑都快要裂開了一般,讓她快要崩潰。

雪姬就這樣喂她喝了幾口,蘇碧落忍受不了痛楚,搖頭不再喝了。

“早知會這麽疼,那還咬舌。”雪姬的語氣有些冷然。

蘇碧落緩和了痛楚,徐徐擡頭望向她。她的眼中閃爍着困惑,卻是不懂。

“你想離開麽?”雪姬又是突然問道。

蘇碧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我可以幫你。”在她的詫異中,雪姬輕聲說道。

這些日子以來,這個漂亮冷豔的女子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很多時候,蘇碧落甚至覺得,她是排斥不屑于她的。雪姬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蘇碧落偶爾對了個正着,也感覺到她是在防備着她。可是現在,她卻告訴她可以幫她,這讓蘇碧落有些慌張。

難道是又一個謊言圈套?

蘇碧落不說話,隻是這樣望着她,仿佛是在問爲什麽。

雪姬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笑容化成冰冷冬日裏最爲刺骨的風,“你不該留在這裏的。”

那日後,蘇碧落才知道現在所住的地方叫逍遙居。

這裏是太子夜恬在城中的私人府邸,尋常人一般都是不知道的。

蘇碧落就這樣在逍遙居住下了。

雪姬照顧得很好,一日三餐,飲食茶水,無一例外全都十分周到。她們又恢複了那些在茅屋裏的日子,平日絕不會有多少談話。雪姬替她準備了許多書,蘇碧落喜愛看書,這也是能夠知道的。這樣養傷的日子,倒也十分清淨安然,不知不覺中就過了十餘日。

這日天氣晴朗,蘇碧落就去了前院裏曬曬太陽。

雪姬端了藥來給她喝下,又是退下了。

蘇碧落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躺椅上,手中捧着一本書,無聊地看着打發時間。不知道怎麽了,她突然想起尚在宮裏的日子。當時她中了箭傷,也是躺在躺椅裏看書。

已經十餘天了,眨眼就十餘天了。

你的主子,他已經出城了……

那日彷徨之中,夜恬如此所說。

她不曾開口問過什麽,可是心裏卻也知道,他應是走了。她不明白心裏那種失落酸楚的滋味是因爲什麽,忽然擡眸望向那片藍天,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抛棄的動物,孤雁尚可以找到栖身的窩,可是她蘇碧落卻被留在這異鄉之國,沒了自由。

蘇碧落失神得緊,并沒有聽見腳步聲漸近。

直到身前壓下一道高大黑影,她這才意識到來人。

蘇碧落緩緩扭頭望去,瞧見了他。

夜恬低頭望着她,那目光似是審視又似觀察,默了半晌,才道,“看來這些日子,你休養得不錯。”

十餘日來,夜恬亦是沒有出現過。

蘇碧落甚至快要忘記這個人的存在,隻是想着雪姬的話,她會幫她離開。夜恬突然出現,這讓蘇碧落整個人緊張起來。方才在曬太陽,原本還泛着些绯色的臉龐一下子失了血色,仿佛是瞧見了什麽洪水猛獸,蒼白得吓人。

蘇碧落拿緊了手中的書籍,緊張、排斥、害怕地望着他,用她的眼神無聲抗拒。

夜恬對于她驟然表現的情緒感到有些驚奇,還有些失落。

“本殿就讓你這麽害怕麽?”夜恬喃喃問道。

蘇碧落并不說話,可是她的身體卻本能得輕輕顫抖起來。一想到那日他的行爲,她就不可能不害怕。

夜恬低聲說道,“怕什麽,你總該習慣的。”

就這樣莫名,蘇碧落又想起了風天耀。

蘇碧落依然記得,風天耀那日所說的話。他用那樣親昵的口吻,喊她的小名,他說:落落,你總該習慣的。後來,他用那樣專注的目光凝望她,仿佛這個世界再無其他能入他的眼,他說:乖乖等我。

後來很多的日子裏,蘇碧落一直會做一個夢。

這個夢反複地做。

夢裏面僅是那兩個畫面,他所說的話,反複也就那兩句。

可是蘇碧落每每醒來之後,就會覺得心裏空空的,好象少了什麽。

直到有一日晚上,她突然就夢到了小時候。娘親還是少婦,爹爹也還是壯年,他們兩人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街上。又是那麽忽然一下子,她坐上馬車前往了皇家書院。

那應該是第一次見面。

八月月末最後一日,她随着衆人前往院長老師的雅閣。

她站在人群後頭,瞻仰他的到來。

那個被神化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的錦袍,腰間是绛紫色的金邊寬帶,衣袖領子都鑲嵌着好看的圖紋。翠玉冠高高束起的烏發,天庭飽滿,他有一雙狹長的眼眸,漆黑如墨。這張迷人的臉龐,僅僅是一眼,就會暈眩不已。

這個夢,畫面就定格在這一處。

蘇碧落一覺醒來,雲鬓凜然,青絲貼着脊背,散落在床塌上。

正是深夜,天色微微有些亮了,卻還未到天明之時。

蘇碧落抱着被褥蜷縮在不算溫暖的床塌中,她總是怎麽睡也睡不暖,也惟有那個狂妄的他硬是抱着她睡的時候,才會手足暖一些。她微微搖頭,不許自己總是想到這個人。

這個人啊,許諾的事情不曾做到,就這樣遠走了,也不理會她的死活。

窗外響起風聲,伴随着淅瀝淅瀝的雨聲。

蘇碧落怔了半晌,莫得下了床。她沒有穿鞋,就這樣赤着腳走向窗台。她将半敞的窗向外推開,隻見蒙蒙細雨,從深黑透着一絲亮的天空落下。雨水墜在青石闆上,坑坑挖挖的,是這無力雨水留下的痕迹。

蘇碧落隻穿了單薄的素裙,就這樣倚着窗台,靜靜地看着雨落。

那日,她心中感歎,這天下間又怎麽會有如此的美少年。

如今,她閉上眼睛依舊是他揮不去的俊顔。

她心頭一驚,秀眉微蹙。

這個人,究竟是從什麽時候,慢慢進了她的心裏。

小雨依舊淅瀝淅瀝地下着,不曾有停下的迹象。

這一夜的賞雨,蘇碧落受了些風寒。

夜恬又于午後來探望她,隻見她麗顔蒼白,唇瓣沒有任何光澤,輕輕地咳嗽着。她并沒有看書,卻是在花園裏随着丫鬟在種花。她對花草還是有些研究的,與丫鬟相處得倒也融洽。

夜恬剛踏進花園,除了聽見她的輕咳聲,也聽見了她的細語,“花草澆些水,看上去真美。”

丫鬟在一旁附和着“蘇姑娘說得是”。

蘇碧落住在逍遙居後,府中上下多稱呼她“蘇姑娘”,其實本來是喊她“蘇小姐”的,可是蘇碧落硬是不允他們這麽喊。她不過是被迫無奈留下的,又怎容他人這麽呼喊她呢。

她算是什麽小姐。

于是,由着她喊她“蘇姑娘”,一直到如今。

丫鬟起身,一回頭就瞧見了夜恬,急忙扶身問安,“殿下。”

夜恬揮了揮手,那丫鬟低下頭,匆忙地走過他身邊退下了。夜恬的目光卻一直盯着蘇碧落,不曾轉移過。蘇碧落徑自蹲在那些花花草草之中,細心地呵護着它們,不曾理會過身後的男人。她當然是知道他來了,但是她不願意去理。

夜恬對于她的冷淡,許是習以爲常了。

夜恬也不上前,隻是瞧着她動作,他不疾不徐說道,“明日本殿要去邊境巡視一些日子。”

蘇碧落依舊自顧自,隻聽得壺中水灑在地上的聲響。

夜恬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忽然抱住了她。

蘇碧落的身子一僵,渾身又起了不适的疙瘩,再次顫抖起來。

又是這樣的反應。

夜恬不悅皺眉,這些日子以來,每每他接近她擁抱她,她就會是這樣,這确實讓他不爽。整個夜月上下,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多得是,可偏偏隻有她,這麽不知趣,他不禁歎息:難道他的魅力真得不行了麽。

夜恬又道,“你随本殿一起去!”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蘇碧落終于有了反應,擡眸說道,“太子殿下是去巡視邊境,我若是跟着,恐怕不妥。”

“你就扮作男兒裝扮即可,這對于你而言應該不難。”夜恬沉聲說道。

蘇碧落卻是心中一緊,微微有些不适起來。

男兒裝扮,是啊,又是那個男人。

蘇碧落忍不住咳了一聲,臉色又是蒼白幾分。

夜恬觸向她的臉龐,肌膚的溫度過低,又見她咳嗽不止,不滿質問,“怎麽回事?”

蘇碧落抿着唇,不再說話。

實則舌頭的傷已經好了,但是她的話卻是越來越少。很多時候,能不說就不說。若是說話的對象換成了夜恬,那麽她多半就是閉口不言。

夜恬立刻喚了雪姬,雪姬又是去尋了大夫。

一番折騰,隻道是她受了風寒着了涼,服些藥祛了寒就不會有事。

夜恬原本是想帶着她去巡視邊境的,可是如此一來也沒轍了,離去時,他道,“罷了,你還是在這裏養着吧。”

夜恬轉身走了,蘇碧落閉上了眼睛。

掐指一算,她在這裏也住了一月之久了。

又過了幾日,雪姬忽然走到她面前,低聲說道,“明日一早,城門一開你就走。”

蘇碧落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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