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國的國王夜祯帶領親近的大臣終于狩獵而歸。
夜祯一歸營地,就從董妃那兒聽到了有人受傷的消息,“皇上,方才北遼國的使節容治抱着一個中了箭的女子歸來,隻是那中箭的女子正是耀王的貼身侍女。不過太醫已經診治過了,那女子如今平安無事。”
夜祯狐疑地說道,“耀王的貼身侍女中箭?”
“那女子名叫蘇碧落。”董妃輕聲回道,“據容使節聲稱,是有人故意要暗害。”
這裏是南山,這裏是皇家人狩獵的場所。
如今發生了此等嚴重的事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算是死了也不足爲惜。可問題關鍵是這個侍女偏偏是風天耀的侍女,若是引起紛争那可就不妙了。聖歆王朝泱泱大國,若是借此事情舉兵發起攻向夜月,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夜祯思忖了片刻,朝着一旁的徐公公沉聲喝道,“孤要見風天耀,還有那個使節容治。”
徐公公領命前往兩人的帳篷,将祯帝的旨意傳達。
太子夜恬剛剛回營,尚未換下戎馬裝,就奔進祯帝休息的帳篷問安。
“父皇萬歲!”夜恬單膝跪地。
“恬兒,你起來罷。”夜祯瞧着夜恬叩謝起身,他又是說道,“你來得正好,正巧發生了一件事,孤想把這件事情交給你辦。”
夜恬擡頭問道,“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孤一回營就聽說風天耀的貼身侍女中了箭,而且還是有人故意謀害。”夜祯幽幽說道。
夜恬挑眉,“兒臣一定找出那個賊人!”
帳篷的簾子又被人掀起,徐公公領着風天耀以及容治入了帳。兩人紛紛請安,夜祯從容說道,“孤已經知道那侍女中箭一事,現下把此事交給太子,由太子全權處理!你們有什麽疑問,就在此刻說個明白!”
夜恬繼而望向兩人,沉靜說道,“容使節,請将事情經過如實相告。”
容治神色無恙,不疾不徐地說道,“當時我追着一隻野兔進了一片樹林,遠遠地就瞧見有人騎着馬等候于樹林之中。我剛要上前,就看見有黑衣人躲在暗中射箭。我來不及阻止,她已經中箭。本來想要追上去,但是想着救人要緊,就沒有繼續追。”
“那黑衣人可有什麽特征?”夜恬凝聲問道。
容治黑眸炯亮,“特征倒是沒有,不過那賊人剛要逃跑,卻被我的箭刺傷了肩膀。”
“既然如此,那賊人一定還未出南山!”夜恬喝道,“來人!全軍加強守衛,務必要給本殿找到肩膀中箭擦傷的賊人!”
“是!”
容治輕輕微笑,那笑卻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
自始至終不曾說話的風天耀終于開口,低沉的男聲靜诒響起,他微揚着一邊唇角,漫不經心的口吻漠漠說道,“太子殿下大可以下令讓全軍搜查,可是隻怕那人早就消失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消失!他若是在南山,那就一定找得到!”夜恬不甘示弱地迎上。
風天耀望着對面而站的夜恬,意有所指地說道,“的确是會找到。”
夜祯聽着他們幾人談話,适時說道,“好了,耀王和容使節都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情太子會妥善處理!”
兩人也不多留,彎腰鞠躬轉身離去。
待他們走後,夜祯沉聲叮囑,“恬兒,此事可大可小,千萬不可出錯!”
“父皇,兒臣知道!”夜恬回道。
夜恬離開了帳篷,回到自己的營帳。
心腹幕僚早已在帳内等候,瞧見他歸來立刻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夜恬眯起眼眸,冷冷地說道,“動手!”
夜色漸漸黑了下來,本來是高興的狩獵賽,卻沒有想到橫生枝節。至于這騎獵到底是誰赢了,也沒有定奪。打來的野物還安然放置,恐怕是要等到這“暗殺”事件的真兇追查個水落石出後,才會宣布這魁首是何人。
夜幕下的南山忽然變得危機四伏,使節大臣們更是私底下議論紛紛。
“耀王的侍女被殺手射殺,這其中一定蹊跷。”
“誰有那麽大的膽子,竟然做這種事情。”
“難道是要挑起聖歆王朝和夜月國之間的紛争?”
各自的帳篷裏,那些大臣們與親信讨論着今日發生的事情。倘若事情不能完美解決,那麽這裏必定要成爲禍患之地。
女醫官從帳篷裏而出,容治朝她走去,“女醫官!”
“使節大人!”
“那位姑娘的傷勢怎樣了?”容治放心不下,可又不能進帳篷看個究竟,隻好等着女醫官而出,他追了上去詢問。
女醫官答道,“姑娘的傷勢沒有大礙,隻需要休養一些時日。”
容治側身讓出道來,視線瞥向那一處的帳篷。
身體太過虛弱,蘇碧落還在沉沉昏睡。蓋着厚實暖和的被褥,躺着虎皮,更是柔軟舒适。隻是那張小臉依舊沒有血色,連唇瓣都失了往日的鮮豔色澤。黑發肆意披散而下,這樣的她看上去格外嬴弱,讓人想要呵護。
風天耀走近床塌,低頭俯視于她。
忽然,他彎腰栖近她。
那麽近的距離,呼吸都貼着呼吸,清楚得感覺。
他取過一旁的臉巾,輕輕地替她擦拭汗水,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醒她,那樣的溫柔。
想到她在危機時刻說的那些話,又想到她那聲不由自主的呼喊,風天耀停了手,似有不甘地喃喃說道,“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倔丫頭。”
蘇碧落是在次日晌午醒來的,胸口還一陣陣的疼,身體卻好轉了許多。除了無力口渴,一切都很好,并沒有之前那麽難過了。一睜開眼,隻瞧見容貌清麗的女人沖着她微笑。她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更是狐疑女人的身份。
“我是小芍,負責照料姑娘的醫官。”小芍笑着說道。
蘇碧落微微點頭,卻是虛弱地無法開口。
小芍立刻命人去煮些食物,又是服侍着她洗梳。
“謝謝。”喝了點水,蘇碧落才能感激道謝。
“姑娘不用對我這麽客氣,這都是小芍應該做的。”小芍拿着梳子将她的黑發梳好,僅用粉色的束帶系成一束。
宮人送來了清粥小菜,小芍耐心地喂蘇碧落喝下。
喝過粥洗梳過的蘇碧落看上去不再那樣蒼白,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她躺在床塌上,感覺手腳有些力氣了。好奇地張望整座帳篷,并沒有瞧見别人,她忍不住問道,“小芍,少爺不在麽?”
小芍當然知道她所指的少爺是誰,壓低了聲音如實說道,“姑娘,耀王正在皇上那兒議事。昨日你被暗中射傷,容使節将你送了回來。後來皇上将這事兒交給了太子,命太子殿下找出射傷姑娘的人,恐怕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
原來是這樣。
蘇碧落又是點了點頭,“那他們都平安無事嗎?有沒有受傷?”
“耀王沒有受傷。”
“那……”蘇碧落差點脫口而出那個熟悉的稱呼,頓了頓聲道,“容使節呢?”
“容使節也沒有受傷。”小芍取了藥箱道,“姑娘,我來替你換藥。”
褪了衣服,小芍一邊更換傷藥,一邊問道,“姑娘的身子可還有不适?”
“沒有,隻是傷口的地方還有一點點疼。”蘇碧落輕聲說道。
小芍瞧見她胸前的傷口已經結痂,不禁感歎道,“這金蟾蜍之淚真是神藥。”
“金蟾蜍之淚?”蘇碧落不明所以。
小芍是胡太醫的親侄女,由于父母早亡,從小就在胡太醫身邊長大。雖是叔侄,其實兩人亦可以說是父女。胡太醫素來癡迷于醫學,更是樂衷于奇珍之藥。昨日耀王拿了傳說中的金蟾蜍之淚救人,胡太醫興奮感慨了一宿,小芍更是聽他談了一宿。
“我叔叔說金蟾蜍之淚有神奇功效,能讓将死之人回魂,也能讓滿身濃瘡之人恢複原有容貌。現在姑娘的傷口愈合得如此之快,可見這神藥不是假的。”小芍幽幽說道,“耀王用這神藥救了姑娘。”
風天耀救了她?
蘇碧落吃了一驚,“這金蟾蜍之淚很珍貴麽?”
“非常珍貴,世間少有!”小芍猛點頭,“我叔叔說西域有一片火海,火海周遭的火岩石中有金蟾蜍繁衍。金蟾蜍,又名七命蟾蜍,它隻活七天,每活一天,身上的赤金色就會自然加深一分。七日之後,渾身化爲赤金色,燃燒于陽光之下。金蟾蜍在死之前會落下一滴眼淚,被稱爲金蟾蜍之淚。”
“隻是西域的沙漠風沙會讓人迷失方向,往往尚未尋到那金蟾蜍,就早已經死于非命。況且金蟾蜍少之又少,很難發現它。那些前去尋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
聽着小芍訴說,蘇碧落問道,“小芍,你怎會對這金蟾蜍之淚如此知曉?”
“不瞞姑娘,我叔叔正是夜月的胡太醫。”小芍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胡太醫在帳篷外邊應聲,“姑娘,我是胡太醫。”
“進來吧。”
胡太醫步入帳篷,外邊一陣腳步聲伴随着咆哮聲,震入耳朵,讓人心驚。
蘇碧落張望着外邊兒,“太醫,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太醫默了下,低聲說道,“太子殿下已經找到暗害姑娘的賊人了。”
賊人确實找到了。
隻是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營地中駐起的高台,夜祯居中而坐。
侍衛将那死去的賊人押來,夜恬冷冷地瞥了一眼,沉聲回禀,“父皇,賊人已經找到,正是這人。箭傷在肩膀,足可以證明。不過此人在山中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服毒身亡。”
容治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容使節,不如你上前瞧瞧是不是這個人。”夜恬望向容治。
容治沉聲道,“太子殿下既然将賊人找到了,那就絕不會有錯。”
容治實則早已看過那死囚的傷口,确實是被他的箭被所傷。如果這太子想作假,傷口的位置決然不會那麽準确無誤,所以這賊人并不是替身,正是射殺蘇碧落的那人。
隻是,恐怕這人也僅是個替死鬼。
夜恬的視線掃過容治,繼而望向風天耀,從容說道,“耀王,賊人已經找到了,如何處置就全由耀王發落了。”
風天耀連餘光都沒有掃向那死囚,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的人已經傷了,這該如何是好?”
“耀王的侍女現下平安無事,本殿一定讓人好好照料。”夜恬迎上了他,淡笑說道,“本殿還可以送耀王十個八個美女。”
風天耀不知可否地“哦”了一聲,漠漠說道,“整個夜月,無論哪個女子都不是我要的。幸虧碧落沒有出事,否則的話……”
他微揚唇角,卻隻說一半。
風天耀此話一出,着實惹人遐想,也讓人轟然一沉。
本來以爲那個名叫蘇碧落的女子隻是小小的侍女,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語。
在座每一個人都意識到,那個蘇碧落對于耀王而言有多重要!
風天耀望向夜祯,不疾不徐說道,“原是祯王大壽,本要好好慶祝一番。可是祯王卻爲了此事煩擾,讓我感到慚愧,這件事情就此作罷,隻希望祯王壽誕高興。”
“那這件事就過去了,誰也不要再提。”夜祯順勢附和,可不想把事情搞大。
如若出事,那麽聖歆王朝發兵來犯,夜月定是無法抵擋。
到時候百姓颠沛流離,夜月皇室隻怕也會覆滅。
“祯王陛下!至于昨日的狩獵,不知道祯王有沒有定奪究竟是誰勝了?”風天耀忽然舊事重提。
“哈哈!”夜祯大笑出聲,爽朗說道,“你想要什麽說了便是,孤一定滿足你!”
昨日獵回的野物,确實屬風天耀最多。先前侍衛們早就清點過野物,一一上報。如今風天耀提了此事,看來是想要得到獎賞。隻是不知道他會要什麽,怕隻怕他會口出狂言。
風天耀淡然地笑道,“我隻想要一樣東西。”
“何物?”夜祯問道。
衆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他,聽見他說,“我要太子殿下昨日射下的那隻老鷹。”
什麽?他竟然隻要一隻老鷹?
夜月國一向多寶石美玉,宮中的寶貝更是數不甚數,他偏偏要一隻老鷹?
夜祯也有些詫異,回神說道,“好!那孤就把那隻老鷹賞賜給你!”
侍衛立刻将老鷹呈上,風天耀瞥了眼則影,則影上前拿起。
“謝祯王!”
“皇上,時辰不早,該擺駕回宮了!”董妃在旁小聲叮咛,笑着說道,“楚丫頭已經到了!”
夜祯沉聲道,“諸位大臣,諸位使節,就随孤一起回宮。”
“皇上擺駕回宮!”
“祯王陛下萬歲!”
“吾王萬歲!”
夜祯與董妃雙雙跨下高台,衆人緊随其後。
夜恬冷冷地望了一眼風天耀,那目光包含了太多深意,不爲人知。他徐徐轉身,跟在了夜祯以及董妃後邊。
容治亦是邁開腳步,回到了北遼國使節身邊。他不着痕迹地回頭觀望,隻見風天耀帶着則影走向自己的帳篷。
宮人們得知回宮的消息,早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胡太醫和小芍也在方才離去。
蘇碧落知道要回宮了,她想要下地。但是剛剛一動,傷口就一陣疼痛,讓她忍不住蹙眉。
“傷還沒有好,你要做什麽?”低沉的男聲猛然響起,風天耀步入帳中。
蘇碧落霍地擡頭,果然瞧見了他。轉念想到是他用了珍貴的藥物相救,她才能夠活命,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怔怔地望着他出神。從來沒有覺得,感謝的話竟然是這樣難以說出口。
風天耀徑自取過鬥篷走向床塌,大手一揚,将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朱紅色的絲絨鬥篷,白狐的裘領,裹着她的小臉。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潤潤的閃爍着光芒,困惑迷茫的神情煞爲可愛。他輕撫她的臉龐,盯着她瞧了又瞧。
“傷口疼?”他問道。
蘇碧落紅了臉,尴尬地“恩”了一聲。
“休養幾日就會好。”
“恩。”
“回宮了。”
“恩。”
“回宮之前,帶你去個地方。”
“恩。”
蘇碧落連連點頭,根本就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等到她回過神來,他卻已經将她打橫抱起。他有力的臂膀摟着她的身體,讓她亂了心緒,“少爺,我可以自己走!”
“你的傷還沒有好,我怎麽能讓你動!”
“可是……”
這樣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沒有可是!”風天耀霸道地喝道,“你是我的人,别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他們要看,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陽光忽然刺目,蘇碧落眯起了眼眸。
風天耀抱着她走出帳篷,朝着馬車走去。一路上侍衛宮人不時注目,蘇碧落掙脫不開,也無力掙紮。她隻好将側頭,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躲避别人的眼光。偏偏又聽見他的心跳聲,那樣蓬勃地跳動。
“太子殿下,耀王竟然要您射下的老鷹,他這分明是在挑釁殿下!”心腹幕僚低聲說道。
夜恬飛身上了馬,沉聲說道,“不過是一隻死了的老鷹,他想要那就拿去!本殿也不稀罕!”
幕僚亦是上馬,“太子殿下說的是!”
“本該要死的東西沒有死成,本殿就要奪過來!”夜恬幽幽說道,揮下馬鞭。
隊伍朝着夜月國皇宮返回,一輛馬車卻離了隊伍朝着南山嗒嗒奔去,馬車後邊還跟随了幾名侍衛。
“停!”則影喝了一聲。
衆人果然停下,風天耀徑自下了車,又是将蘇碧落抱下了車。
蘇碧落狐疑不已,不是要回宮嗎?
“少爺,你先放我下來吧。”
風天耀依舊抱着她站在馬車旁邊,理也不理。
則影立刻命人挖土,蘇碧落不明所以。待土坑挖好,則影從馬背上取下了那隻死去的老鷹。他将老鷹放入坑中,讓人埋了。
蘇碧落頓時一愣,她這才察覺這裏正是那日射下老鷹的地方。
“這隻老鷹死了嗎?”
“不是我打下的那一隻。”風天耀漠漠說道,“這是太子打下的,我赢了打獵賽,向祯王要來的獎賞。”
蘇碧落忽然明白過來,難道他是因爲她?
“他日來訪,也不會找不到地方了。”他淡然說道,卻讓她心湖泛起漣漪。
她不曾想過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把她所說的話記在心裏。赢了打獵賽,隻爲要來一隻死去老鷹作獎賞。
真的有這樣一天麽?再次回來這裏?
蘇碧落深呼吸,輕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今日是祯王壽誕之日,夜月皇宮一片喜慶。
放眼望去,整座皇宮都是絢麗绯色。
一行隊伍從南山狩獵歸來入了宮,正玄門處,早有人相迎。
“父皇萬壽無疆,福壽延年!”
衆人依次跪拜在地,身後更是跪了無數宮女。
他們正是夜月國祯王的八位公主,還有七位驸馬。
這八位公主除了最小的公主夜楚楚之外,皆已經出閣嫁爲人妻。她們的夫婿有些是夜月國的王公貴族,有些是臨國的王子王孫,無一例外都是人中龍鳳。夫婿們陪同她們前來祝壽,昨日一齊抵達,卻不曾盼得祯王歸來,如今終于盼來了。
夜祯瞧見兒女齊聚,大爲高興,“你們全都起來吧!”
“謝父皇!”衆人紛紛起身。
夜祯掃過面前的衆多兒女,目光最後定格在最嬌小玲珑的少女身上。面露慈愛的笑容,卻是不悅喝道,“你這丫頭是什麽打扮?”
夜楚楚生得明媚可人,一身錦服打扮作英俊少年,偏偏又因天姿貌美而失了英氣,隻讓人感覺機靈可愛。粉潤的肌膚,更是彈指可破。她微微一笑,竟比陽光還要燦爛美麗。諸位公主亦是絕代佳人,可是這八公主站在衆公主之間,非但沒有被比下去,硬是更加顯眼明目。
衆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感歎她的美麗。
傳聞夜月有八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先後嫁了七位,如今還剩下一位。
而這位公主是祯王最小的公主,名叫夜楚楚。
如今衆人瞧見了她,心裏自然也有了答案,原來她就是八公主夜楚楚。
“父皇!兒臣剛剛回來,來不及更衣就急着想要拜見父皇!望父皇恕罪!”夜楚楚不卑不亢地說道,眨着漂亮的大眼睛。
董妃站在夜祯身邊,笑着說道,“皇上,今日可是您的壽誕之日,如此喜慶的日子,臣妾請求皇上就不要怪罪楚楚了。況且楚楚也是急于想要見到皇上,實在是情由可原!”
“她也會想要見到孤?一走就走了這麽多天!”夜祯挑眉說道,語氣已經軟化。
夜楚楚急忙奔到夜祯面前,像是一隻歡樂的小鳥。
她親昵地摟住他,信心滿滿地撒嬌說道,“父皇,女兒當然想念您了!每日每夜都想着父皇,時刻不敢忘記!這次女兒外出,千挑萬選了一件禮物送給父皇,我相信您看了以後一定會喜歡的!”
“孤還沒見到,你就誇下海口!”夜祯沉聲說道。
董妃疼愛地望向夜楚楚,輕聲說道,“楚楚,你這到底是選了什麽禮物?”
“董妃娘娘,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噢,一會兒就知道了。”夜楚楚故意賣關子。
“楚楚選的禮物一定世間少有。”夜恬站在身後,開口說道。
夜楚楚回頭說道,“太子哥哥果然有眼光!”
衆人一番說笑,徐公公道,“皇上,壽宴的時辰到了。”
“諸位大臣,諸位使節,還有孤的兒女們,大夥兒就随着孤一起去觀賞吧!”夜祯沖着衆人說道。
衆人随即應聲朝着宴會的廣場而去,這個時候,後邊的馬車内下來一道颀長身影。
銅制面具在陽光下閃爍着冰冷光芒,黑發高高束起,玉冠錦服。他身穿一阙月牙白,邁着輕幽的步子,從後邊慢慢地走向前邊,看似緩慢的步伐,卻步步生漪,像是一陣風吹拂而過。
他終于追上了夜祯,開口喊道,“祯王陛下。”
“耀王來得正好,你就随着孤一起走吧。”夜祯不疾不徐地說道。
夜楚楚這下回來了,夜祯的心裏打着如意算盤,自然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他想着讓風天耀随行,也好拉近關系。一會兒安排他和夜楚楚同桌而坐,那就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更是奪定風天耀絕對會喜歡上夜楚楚。
風天耀輕咳了一聲,漠漠說道,“承蒙祯王擡愛,隻是我突然感覺身體不适,恐怕就不能随祯王一起觀賞這宴會了。不過晚宴的時候,我一定出席,敬上祯王三杯酒,望祯王海涵。”
聽見他這麽說,夜祯也不好多說什麽,笑着說道,“狩獵在外,确實需要休息,那孤就不勉強你了,你先回去歇歇。孤就等着你在晚宴的時候,敬孤三杯酒了。”
“祝祯王壽比南山!”風天耀微微鞠躬,潇灑轉身。
“太子哥哥,他是誰呀?”夜楚楚站在夜祯身後,随夜恬并肩前行。這個銅面男子的出現,确實引起了她的注意。哪有人戴着面具在宮裏走的,而且父皇還稱他爲“耀王”,顯然他極有地位權勢。
這樣一個男子,讓她感到好奇。
夜恬冷俊的容顔泛着寒光,餘光瞥過擦肩而過的風天耀,這才開口說道,“他是聖歆王朝的使節風天耀。”
“風天耀?”夜楚楚喃喃念道。
她自小生在皇宮,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祯王和先皇後對她疼愛有加,七位公主姐姐也全都寵着她。就連太子夜恬,也是和她一起長大,對她這個妹妹十分喜愛。
這樣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種種困苦,也不會知道那些傳言。
夜恬扭頭望向夜楚楚,沉聲說道,“聖歆王朝熠帝的皇弟。”
“原來是皇親國戚。”夜楚楚算是明白了。
聖歆王朝乃是九國之首,這點她還是知道的。怪不得父皇要稱呼他爲“耀王”,原來是聖歆皇帝的弟弟。
“可他爲什麽戴面具?”夜楚楚又問。
夜恬冷聲說道,“故弄玄虛罷了。”
“故弄玄虛?”夜楚楚睜着大眼睛,一臉困惑。
夜恬扯開了話題,不再糾纏于這四個字,隻是簡單說道,“那個耀王受了風寒,不宜吹風,所以就戴着面具。”
“什麽風寒這麽嚴重?”夜楚楚好奇依舊,嘟哝着嘴說道,“我以前受了風寒,也不用戴面具呀!歇息幾天,再喝些藥就會好!難道他長了一臉麻子?還是他長得太醜了,所以要戴個面具遮一遮?其實不用遮嘛,長的是醜是美都是天生的!”
聽着夜楚楚天真的話語,夜恬不由得搖頭輕笑。
夜恬低頭呓語,提醒說道,“楚楚,你可不能和他太過親近,不要去招惹他,知道嗎?”
“爲什麽?”
“他受了風寒,恐怕會傳染。”
“哦,我知道了。”夜楚楚乖巧地點頭,夜恬不再多說什麽。
其實夜恬已經從母妃董妃那兒聽到了一些消息。
父皇有意想要撮合夜楚楚與風天耀,讓兩國更加交好。他詢問過董妃,父皇的意思如何。董妃告訴他,皇上心意已決,看來是斟酌過許久才定下來的事情。這次借着壽誕之喜,許是要喜上加喜,促成這門婚事。
夜恬當然明白父皇的心思。
聖歆王朝,九國大陸最爲浩蕩的王朝,兵力财力物資全都淩駕于另外八國之上。早先戰王掌政的時候,聖歆王朝就已經鑒定了基礎,之後戰王銷聲遠去,熠帝小小年紀就接管整個王朝,起初并不被看好,但是這些年來卻将國家治理得風聲水起國泰民安。
如果夜楚楚嫁給風天耀,那麽夜月國就依仗了聖歆王朝,不會再有任何忌憚懼怕。
隻是,夜恬對于那個風天耀實在沒有好感。
他是不會容忍自己心愛的妹妹嫁給那個風天耀的。
陽光燦爛,馬車駕到了遂安殿。
則影掀開簾子,“少爺,遂安殿到了。”
風天耀先行下車,小心翼翼地抱出蘇碧落。
許是這幾個時辰的路途勞頓,又許是身上有傷吃了藥,蘇碧落這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馬車停了下來,她都沒有醒來。直到風天耀将她抱下馬車,她感覺身體忽然晃動,這才幽幽醒來。
一睜開眼睛,就瞧見那張銅面具,蘇碧落的意識還有些朦胧。
風天耀的聲音格外低沉溫柔,“你接着睡。”
“少爺,我們回宮了嗎?”蘇碧落惺忪問道。
風天耀“恩”了一聲,又是霸道命令,“你接着睡就好。”
蘇碧落悶聲不語,卻是有些醒了。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她被風天耀抱進了春院,“少爺,你放我下來吧,我不想睡了。”
“不準,你需要休息。”他硬聲喝道。
“一直睡覺得頭很沉很不舒服,天氣這麽好,我想在院子裏坐一會兒。”蘇碧落小聲說道,那語氣滿是懇求。
她的聲音這麽柔軟無力,風天耀不由得停下步伐,“則影,去取張躺椅來。”
則影立刻搬來了躺椅,宮人們也抱來了毯子。
靜怡的院子裏,放下一張躺椅,鋪了軟而溫暖的毯子。
風天耀将蘇碧落輕輕地放在躺椅上,又是扯過毯子将她蓋得嚴實,這才在她身邊坐下。
小芍在旁細心服侍着,端茶送水。
空氣裏忽然傳來絲竹之聲,蘇碧落擡頭望向天空,詫異問道,“這是什麽聲音?”
小芍在旁輕聲答道,“姑娘,皇上正在擺宴賀壽。”
蘇碧落點了點頭,繼而望向身旁清閑而坐的風天耀,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沒去?”
風天耀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水,這才說道,“我這不是在陪你。”
他的話語讓蘇碧落心湖一動,尴尬的同時卻還有一絲異樣的悸動。她正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卻又是說道,“我身體不适,自然是要休息,陪你也隻是順便,你可不要暗自高興。”
這個家夥……蘇碧落蹙眉,真是沒三句好話!
小芍在旁看着,總覺得耀王和蘇姑娘之間并沒有那麽簡單。
則影提着籠子而出,挂在了樹枝高頭。
籠子裏關着的猛禽正是那隻先前被風天耀射下來的老鷹。
老鷹的翅膀中箭受了傷,現在用紗布包裹着。經過細心照料,老鷹恢複很好,雖然離康複還需要一段時日。老鷹被關在籠子裏,顯得有些焦躁,不時地撞擊籠子,發出尖銳的嘶叫聲,像是要打破鐵籠飛出去。
“好兇猛的老鷹。”小芍在一旁說道。
蘇碧落瞧着這隻老鷹被關在籠子裏沒有了自由,又瞧它這麽苦苦嘶叫,想到它的夥伴已經被箭射死,不禁有些惆怅。
“少爺,你會放了這隻老鷹嗎?”
風天耀盯着老鷹,冷聲說道,“放了它?我爲什麽要放了它!”
“老鷹是屬于天空的猛禽,如果将它關起來了,那它就如同失去了翅膀一樣,就算是治好了,也不再是翺翔在天空的猛禽了。”蘇碧落凝望着籠子裏的老鷹,幽幽說道。
風天耀輕笑了一聲,突然站起身來,“老鷹難馴,可我就是要馴服它。若是不聽話,那就不給它東西吃,餓它幾天。”
“那它若是還不聽話呢?”蘇碧落急急問道。
“它若是再不聽話,那我就殺了它。”他輕飄說道,絕不是開玩笑。
“好不容易治好了它,就這樣殺了它不是太可惜了?”
風天耀轉過身走向屋去,他冷冷的男聲傳來,伴随着腳步聲遠去,“得不到的東西,毀了也好。”
蘇碧落怔住了,隻感覺一陣寒意襲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