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門,林煜看到一個眼熟的小厮,像是跟在周全身邊跑腿的,便喊住他問道:“周管事在哪?”
那小厮立住束手道:“周管事帶着人去了庫房,大爺有事麽?”
在庫房?是将帶來的家當入庫嗎?那周全此時該是很忙,林煜便又問道:“你可是跟周管事回揚州的?”
“是。”
“那問你也行,回來都沒見着麥冬姐姐,麥冬姐姐哪去了?”
他似是猶豫了一下,半晌才道:“麥冬姐姐沒了。”
林煜還當自己理解錯了,疑惑道:“沒了?怎麽會沒了的?”
那個小厮也不再猶豫,一股腦兒都說了:“我們從揚州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就遇到水匪,當時亂的很,第二天才發現少了幾個人,麥冬姐姐也沒見着。後來,周管事另派了人去下遊尋他們,麥冬姐姐就在那裏找到的,也不方便帶回來,就地掩埋了。”
死了?林煜都分不清此時的心情是意外還是難過。想起這幾年,麥冬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眼中不覺滴下淚來。
還記得自己剛穿越時,怕露餡兒,借着讀書的緣故,故意疏遠麥冬忍冬兩人。忍冬還有幾分不忿,麥冬卻毫無怨言,任勞任怨,後來黛玉去了賈府,林煜才同她們二人重新親近起來。
這個小厮名喚錢榆,乃周全姐姐的兒子,周全姐姐嫁的是良家子,家中還過得去。隻是周全姐姐走的早,有了後媽就有後爹,錢榆的日子就難過起來,周全見了,便做主将外甥帶到林府,跟着自己做事,也算有個出路。
錢榆性子憨直,自進了林府,人人都看在周管事面子上,對他頗爲照顧。此時看到林煜怔怔地流淚,立馬慌了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又擔心是自己說錯話了,一把抱起林煜,準備送他回松竹院。倒将林煜驚清醒了,連忙鬧着要下來,林煜隻道也不怪他,自己回了院子。
錢榆目送林煜回去,還是怕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去庫房找他舅舅。
周全正在庫房,看着賬房将帶回來的物什登記造冊。見錢榆匆匆來找,便問道:“是有什麽事?”
錢榆也不說話,拉着周全出了庫房,才匆忙道:“舅舅,才大爺來找舅舅,我說了舅舅在庫房,大爺又問起麥冬姐姐怎麽沒回來,我就說麥冬姐姐沒了。”
周全忙打斷錢榆的話:“你怎麽說的?大爺說了什麽?”
錢榆又急忙道:“我就說我們回程碰着水匪,麥冬姐姐幾個不見了,後來在下遊找到的,就地掩埋了。大爺沒說什麽,隻顧着淌眼淚。”
周全又問道:“你隻說了這些?”
錢榆想了一下,道:“隻說了這些。”
周全松了口氣,錢榆的性子他也知道,不是愛打聽事的,他知道的估計不多,便道:“你先回去吧,你說的這些也沒什麽,我去回老爺。”
周全安慰了外甥幾句,自己去了書房求見林如海。
林如海正在聽林管家彙報這兩個月京中大小事件,見周全來找,便喚他進來,問道:“何事?”
周全便将錢榆的話說了出來,隻是将錢榆隐去,說是一小厮。
林如海聽罷,便說:“以後大郎想要知道的事情,你隻管告訴他,不必隐瞞。”
周全猶豫了一下,道:“所以的事都講?”
林如海笑道:“隻将大郎看成我一樣。”
周全神色一凜,應是退下。
周全出去後,林管家才道:“大爺還小,老爺做的這些事情,大爺知道了也無益。”
林如海歎道:“大郎是還小,隻是我已年近半百了。這次的事情,也是給我提了個醒,我若是有個好歹,兩個孩子怎麽辦?這些事情也不能瞞着大郎了,他今日多知道一分,以後也能多抗一分。”
林管家笑道:“老爺今年才四十有三,再過十年說這句話不遲。十年後大爺也才十七,正是成家立業的時候。”
林如海又道:“上次史侯說要将兩個孩子親事定下,我當時隻道還早。早知如此,該定下才是,以後大郎也多個依仗。”
林管家笑道:“史侯隻是史大姑娘的叔叔,能幫襯的有限。大爺的良配不如再老爺同年同僚中找。”
林如海搖頭道:“大郎的親事是夫人定下的,史家姑娘也沒有不好。黛玉的親事才需要操心。”
林管家打趣道:“老爺續個弦,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林如海興緻缺缺,隻是道:“再說吧。我去看看大郎。”
卻說林煜,知道了麥冬的死訊後,不想回房,不覺走到黛玉的院子,黛玉在翻看小時候的玩具。黛玉正是看的有趣,見林煜進來,也沒理會。
林煜也不要人招呼,徑直坐了。黛玉又看了一會兒,才發覺林煜自進來就一直沒講話,便走到林煜身邊,見林煜精神萎靡,眼圈紅紅的,拉着他的手道:“弟弟,你怎麽了?誰欺負你的?”
林煜搖搖頭,也不說話。
黛玉又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麽?怎麽沒個人跟着。”
林煜勉強笑道:“姐姐,我沒事。”
黛玉嗔道:“還說沒事?可是少了東西沒帶來?”
見黛玉這樣關心自己,林煜不覺心中一暖,笑道:“真的沒事,便是有事,見着姐姐也就沒事。”
黛玉撲哧一笑:“我還有這樣的用處?你剛才的樣子才是吓人。”
林煜心情好了些,在黛玉這待了許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