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葉舞兒見狀冷哼，“成爲潘駱的家奴，是潘家先祖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一個十幾歲的靈族少年附和道：“相信潘駱那個小人，也是我靈族先祖做過最愚蠢的事情！”
顧靈之聞言尴尬地低頭不語，造成靈族如今這樣局面的，是靈族族長一脈的先祖。靈族其他先祖都是太過相信族長的眼光才會被騙的。
獵貓子看着四周的人，陷入了無盡的掙紮中。
被放入傳承空間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面對的，就是刻苦修煉的靈族少年和一些跟随顧靈之飛升上來的親友。每天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對潘駱的咒罵。
若是隻有靈族之人如此，他大可以以靈族人殘忍狡詐來反駁那些人的話，可葉舞兒呢？
她靈魂上的靈魂印記他再熟悉不過了，他的父親身上，就有同樣的一枚。
隻不過他父親的那枚，因爲是成爲神人之後才成爲潘駱的奴仆的，并沒有傳承的作用，不會對後代造成什麽影響。
曾經，視潘駱爲畢生追随的獵貓子無比期待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上也能夠擁有這樣一枚印記，可現在他不确定了。
作爲奴仆，是萬萬不能诋毀主人做出傷害主人的事的。葉舞兒可以學潘駱一樣，在不觸動奴印的情況下，迂回地反抗。卻不能污蔑主人。葉舞兒說了那麽多潘駱的惡行，還沒有受到奴印的反噬，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說的都是真的。
可真相若是如此，他該怎麽辦？
崇拜了無數年的偶像，一夕之間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一種人，他要如何自處？
顧靈之冷靜地看着獵貓子露出痛苦掙紮的神情，對特意被他留在空間中，比較機靈的幾個孩童使了個眼色，幾個靈族孩子就哇地一聲痛哭起來。
“先祖們好可憐啊，不但被信任之人迫害，還害得我們差點滅族，更是斷絕了一個世界之人的修煉之路。好多叔叔阿姨擁有絕豔之資，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生命的流逝無能爲力。好不容易找到辦法飛升神界，又要被人追殺，我們怎麽這麽可憐呐！”
“嗚嗚……聽說我爺爺，我爺爺的爺爺，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是因爲潘大魔王對大陸的限制，沒能飛升神界壽元耗盡而死，要是有充足的靈力，他們才不會那麽早就英年早逝呢。”
“我爺爺的爺爺也是如此，聽說他們還要可憐，被困在遺失之地那種鬼地方，連修煉都不能，還差點被一群惡心的蟲子給吃了。”
“對對，我也聽說過。爺爺他們怎麽這麽可憐呐……”
一群小少年你一言我一語地，似乎是在比慘一樣，将自己從長輩們口中聽來的事情倒了個精光。聽得獵貓子的臉色愈發難看。
“還好我們有小城主，如果不是傳承空間，恐怕我們現在還被困在遺失之地裏面，吸收點靈力還要扣着算着。”最後，一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做了總結。清澈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獵貓子。
“我們那麽不容易才從天元大陸這個巨大的牢籠裏出來，還沒來得及感受神界的氣息，就被人挂在通緝榜上，我們做錯了什麽？”
你們什麽都沒錯，錯的是我們！
獵貓子羞愧地不知如何回答。從前有多崇拜潘駱，現在就有多唾棄對方。欺師滅祖，還颠倒黑白地對恩師的後人趕盡殺絕，他怎麽能做出這麽狠毒的事？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顧靈之蓮步輕移地走到獵貓子身邊，淡漠道：“你和心然的事，我已經從心然口中知曉。雖然你後來打算将心然賣到飛星閣，可到底是從那幾個惡人的手中将她救了出來。關了你這麽久，就算是扯平了。我現在就放你出去。”
獵貓子張了張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顧靈之的意思是要将他放了？
他之前可是差點就将秦心然給賣到飛星閣，後來又跟蹤他們再次動手，顧靈之竟然隻是關他一段時間就算了？
“不然呢？”顧靈之嗤笑，“我靈族人從來就不是什麽嗜殺之輩。”
這一句，說的獵貓子又是一陣慚愧。
潘駱當初背叛了當年的靈族族長，害得靈族差點滅絕，卻又不想給自己留下罵名，就在戰後對外宣稱，靈族之人嗜殺成性，殘暴不仁，他和一衆的大能，爲了神界的和平，才不得不出手對付靈族。
好多沒有參與迫害靈族的人不明就裏地情況下，就這麽被洗腦了。這也是潘駱一發布了通緝令，就有那麽多人響應的一個原因。畢竟通緝令上提到，飛升上來的人，很可能大部分都是靈族餘孽。這種既能賺錢，又能懲奸除惡的事，何樂而不爲？
見獵貓子因爲自己的一句話，眼中愧疚得情緒更濃，顧靈之就知道從獵貓子這邊入手的一步棋走對了。
不動聲色地抿唇輕笑，顧靈之說話算話地按住獵貓子的一邊肩膀，心念一動，就重新出現在千仞山脈中。
知曉顧靈之每次進入傳承空間，都會在原地出來，這附近的妖植早就被容淵等人清理幹淨了。還騰出了一塊地方充作臨時休息的地方，擺上了茶幾和凳子，一群人捧着熱乎乎的靈茶，邊喝邊聊天。
才從傳承空間出來，獵貓子看到的就是這麽輕松惬意的一幕。還以爲顧靈之将他帶到了飛升者的聚集地。下一秒，瞳孔就猛地一縮。
不對，這裏是千仞山脈！
作爲資深獵人，獵貓子也曾經碰到過幾個被逼急了躲進千仞山脈裏的通緝犯，對這裏的環境還算熟悉。看着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的一群人，獵貓子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定是外界對飛升者的追捕太密集了，才會讓他們不得不躲在千仞山脈裏生存……
而獵貓子這樣的愧疚，在一個時辰後看到衆人的戰鬥場面，就全部化爲了驚愕。
妖植都是擁有封靈的能力吧？怎麽對這群人好像沒什麽作用？爲什麽他們的身體會變成各種顔色？爲什麽這群人各個都是靈武雙修？
衆所周知的，煉體是一件非常痛苦，還很燒錢的玩意兒。很少有人在掌握了靈力後，還會特意去煉體。
先不說煉體過程中的種種辛苦，就單是配合煉體使用的藥液，就不是一般人能消耗得起的。就連他都也才将肉身煉到堪比靈君境靈武者的程度就放棄了。眼前這群人是怎麽做到的？
體表變成琉璃色的幾個他就不說了，那變成紫晶顔色的，肉身強度都能抵擋靈聖的攻擊了吧？不是說天元大陸資源短缺，遠遜于神界嗎？怎麽還能供應這麽多人煉體？這些從天元大陸上飛升上來的人，居然各個都是靈武雙修！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看了半天，獵貓子終于忍不住向顧靈之發出詢問。
“你是說他們皮膚的顔色嗎？”顧靈之輕笑，“這是功法的原因。以自身爲爐，淬煉全身血肉。淬煉到一定的程度，體表的肌膚就會發生改變。遺失之地裏面沒有靈力，人類想要存活，就隻能另辟蹊徑。煉體術就是那時候出現的。後來就普及到了整個大陸，成爲修煉路上的必修課了。”
聞言，獵貓子明白這又是潘駱的鍋了。之前在傳承空間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遺失之地的存在，卻不知道他們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竟然重新開創了一個修煉體系。威力雖然沒有修煉靈力大，在對付千仞山這些妖植上，卻是最合适不過。
“創造這個煉體體系的人，真了不起！”獵貓子由衷道，眼底寫滿贊歎。
就見那被神界之人視爲毒蛇猛獸的妖植，在這群人面前就變成了普通的靈植。靈力被封有什麽大不了？他們還可以肉搏！
特别是其中一道嬌小的身影，對上一株比自己大上十幾倍的樹妖，一點都不怯場。爆發的氣勢壓迫力十足。小巧的拳頭挾帶着萬鈞之勢砸向面前的樹妖，頓時，樹妖就猛顫一下，無數枝條群魔亂舞地向着秦心然纏去。
面對漫天的枝條，秦心然一點懼意都無，眼中甚至露出興奮地光芒。然後轉身，做了一個讓獵貓子吃驚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動作。
隻見秦心然面對着樹妖的樹幹蹲下身子，兩條胳膊圈住樹幹，猛地一拔，那足有幾十米高的樹妖，就這樣被秦心然給拔了出來。深埋地下的根部，也沒能幸免地被秦心然一把扯斷，扛着比自己大了十幾倍的樹妖颠了幾下，就當成是錘子輪了起來。所到之處，狼藉一片。
獵貓子有些懵了，他一直以爲秦心然是那種乖巧可愛型的女子，沒想到戰鬥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
顧靈之有些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秦心然的外表不是一般地有欺騙性。被秦心然外表和戰鬥時的巨大反差吓到的人，他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