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喃喃問道:“你說出事那晚,明月原是要去找我?可她找我幹什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那……”林花枝還是不相信,崔元說明月去找她,難道崔元不知道明月一直不喜歡她嗎?
“不要懷疑,我說的是真的。至于明月爲什麽去找你,我比你還好奇。我猜想可能是明月知道了什麽事,而且那事同你有關。”
林花枝糊塗了,按崔元這說法,他嘴裏所謂的“兇手”不僅殺了四毛還要對她不利,而這一切全始源于江東城明月之死。
明月知道了什麽?
林花枝隻有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
莫不是明月知道林花枝就是陳素月,陳素月就是林花枝?不,不可能。明月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那麽明月知道什麽?
林花枝想了半天,隻有一個可能性,可是……
想起明月死之前,林花枝同崔婷同明月之間的糾結,結論隻有一個,明月所謂的秘密隻有一件——陳素月是怎麽死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一想到明月有可能知道陳素月爲什麽而死,林花枝渾身不住輕顫。此時細細回想起來,似乎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此時都說得通。從四毛第一次大鬧林家豆腐坊開始,林花枝起初以爲是崔婷派人去搗亂,雖崔婷一直不肯承認可是卻讓林花枝同嚴少白産生了很大的間隙,也迫使林花枝有了開染坊的心思;而後四毛消失又出現,卻與明月有染,那個時候正好錦侯到了江東城,她向錦侯打聽蝶舞塵碎的事;緊接着四毛殺了明月,原因是因爲明月知道了一個秘密,而那個秘密與她有關;再然後,她上京參加絲制大會,四毛暗中勾引毛家三夫人,使毛大嘴多面受制不得不退出争奪陳氏染坊;而最後,四毛突然上京突然被殺。所有發生的一切事情看上去矛盾又合理,其最終不過都指向一個結果——秘密,一個有關陳素月的秘密。
一股莫名的冷意從腳底而生,一路攀爬,直達心髒,似一隻手狠狠捏住她的心,讓她發慌讓她沒法呼吸同時讓她害怕。
林花枝突然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是的,她在害怕。到底是誰在操縱這一切?
崔元見林花枝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也不由的一驚,下意識伸手抓住她,崔元略有着急的問:“林花枝,你沒事嗎?你看上去很糟糕。”
能不糟糕嗎?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嗎?
第一次,林花枝沒的掙開崔元的手。
“林花枝。”也許是她的臉色太吓人,崔元擰着眉頭又叫了一聲,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覺中也重了幾分。
過了很久,林花枝才回過神來,眼睛掃了一眼,不着痕迹的将手輕輕從崔元手裏抽出,然後毫不掩飾的道:“大人的話真的很吓人。”
崔元剛剛說的那話倒不是他胡亂張口說的,隻是他也沒想到林花枝的反應會如此大,似乎像是在極力否認什麽。莫不是林花枝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想到這,崔元擡眼向林花枝仔細看去。
林花枝并不知道崔元想些什麽,喝了一口熱茶讓身上多些溫意後,她開口道:“謝謝大人今天的款待,我該回去了。”
見她神色之間略有慌張,崔元皺着眉頭不放心的道:“你真沒事?”頓了下,又道,“你可别在我府上出事。”
林花枝回頭看了崔元一眼,算了,她隻聽前半句就好,至于後半句話……當耳邊風吧。
“謝大人關心。”林花枝敷衍的應了一句,然後向門口走去。在她轉身的瞬間,她并沒有看到崔元嘴角的那抹笑意。
也不知道崔元是怎麽了,堅持将林花枝送到門口,在她臨上馬車前,崔元突然笑道:“林花枝,原來你也會怕。”
林花枝身子一僵,不得不承認崔元點中了她的死穴,深呼吸一口氣後,她回頭看着崔元,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大人剛剛說什麽來着?哦,說那人也許是我們認識的人,大人如此了解,看來那人也是在大人眼皮底下的,與虎謀皮無疑是變相的自殺,大人可要多多保重呀。”大家都是不肯吃虧的主,沒理由隻準你笑話我,不讓我嘲諷你。
果然,話一落地,就見崔元臉色微變,如果放在以前,看到崔元不高興,林花枝心裏定會得意。可現在,一見崔元那眼神,林花枝隻覺心裏又重了一些。
等馬車走出一段路後,林花枝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她萬萬沒想到四毛的死會引出這麽多的事,而且正如崔元所說,她現在處在一個很危險的境地。
該怎麽辦呢?
春白同張子卿到林家時,便見林花枝皺着眉頭一副愁容滿面的神情。
心裏一怔,春白第一個念頭便是打發張子卿去找林雨陽玩,而她關上房門直直坐到林花枝對面張口便問:“事情很糟糕嗎?”
過了好久,林花枝才低低嗯了一聲,春白心裏立馬涼了半截,隔了好一會,春白再問:“崔元是怎麽說的?”
擡頭看着春白,林花枝猶豫着怎麽開口,這裏面牽扯的其實不多,不過有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林花枝估計這輩子她到死的那天都不會告訴旁人。
見林花枝不說話隻是眉頭越皺越緊,春白心裏更是沒底,忙道:“林花枝,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可别吓我。”
終于,林花枝開口說話了,她道:“四毛的事不是意外,因爲四毛殺了明月,而明月出事那天晚上本是去找我的。”
“什麽?”春白明顯沒聽明白。
林花枝不由苦笑一聲:“春白,我有危險。”
這次春白聽懂了,再一想前面那句話,春白的臉色同林花枝一模一樣。久久之後,春白低聲道:“也就是說,殺了四毛的人要對你不利。”林花枝點頭,春白問:“爲什麽?原因呢?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那人……那人爲什麽要害你?”
是呀,林花枝也想知道原因,問題就是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
從崔家回到家,這一路上林花枝一直在想崔元的話,她隐隐想到一個可能性。
“可能是因爲……”林花枝猶豫再三,終于吐出三個字,“嚴少白。”
春白再一次愣了,她完全被林花枝搞糊塗了,春白晃下了腦袋:“我、我可能有些笨,林花枝,你的話我根本聽不懂,怎麽又同嚴少白扯上關系?”
林花枝長歎一聲,道:“我也是一筆糊塗賬。先從四毛砸了我家豆腐坊開始說起,因爲豆腐坊出事後才讓我下定決心開染布坊,而在此之前,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求得一個答案。”
春白似乎懂了一些:“我曾聽青淩說起這事,那個時候你剛從陳府出來,同嚴少白之間……”
“是,那個時候我雖然從陳府出來,可是同嚴少白之間還有一些糾結,是因爲豆腐坊的事我才同嚴少白劃清界線。”林花枝把春白沒說完的話全說了出來。
春白哦了一聲:“青淩說事後你曾找過崔婷,可是崔婷根本不承認派人砸了你家的豆腐店。”
林花枝點頭,繼續道:“然後你同錦侯到江東城時,那個時候我決定同毛大嘴合作,然後四毛又突然出現在江東城,并且與明月有染。”
“不對。”沒想,春白卻是不同的意見,“四毛那個時候不是同明月有染,應該是和毛家三夫人有了不可告人的關系。”春白繼續分析道,“你想,在江東城毛大嘴就是一個土皇帝,而四毛呢不過是一個街頭小混混,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小混混卻讓人尋不到半點蹤迹,你不覺得奇怪嗎?若沒有人故意爲之,若沒有人事先知道毛大嘴的每一步行動,以四毛的能耐,他能躲在江東城裏沒半點消息嗎?”
春白的話,頓時提醒了林花枝,當時她一直未能從毛大嘴那得到四毛的消息,一度還以爲毛大嘴是故意不幫她,如今一想,正如春白所言,要是沒毛家三夫人暗中相助,四毛不可能半點風聲不露。那麽,四毛同明月又是什麽怎麽一回事?林花枝能肯定,她的确曾經見過明月同四毛在街角說話。
等下,林花枝突然想到什麽,她擡頭看着春白;而春白此時也想到什麽,兩人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道:“有人故意讓你(我)誤會四毛與明月有奸.情.”話一出口,林花枝臉上頓沒了血色。
春白也好不到哪去,闆着臉微微一頓後,春白道:“至于爲什麽會讓你誤會,答案隻有一個——讓崔婷背黑鍋。”
林花枝也想到了,那人是想讓她進一步以爲是崔婷暗中派四毛對豆腐店不利,讓她越發痛恨崔婷,進而恨上嚴少白,而隻有這樣,她才會離嚴少白越來越遠,兩人終會形同陌路。
春白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你一開始說是爲了嚴少白,我還不願信。如今不得不我相信,你的推斷是正确的。”
林花枝心裏此時是百味雜陳,兜了這麽一大個圈,就是爲了一個嚴少白,值得嗎?
“可是爲什麽要殺了明月?明月同嚴少白沒什麽關系呀?”前面的事說得通,可是後面發生的事怎麽看都同嚴少白扯不上關系。
林花枝沒說話,明月的死應該同她有關。而至于嚴少白,如果涉及到陳素月的話,那麽嚴少白也定在其中。
“崔元曾說那人是我們認識的人。也許明月知道了那人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同我有關或者是同嚴少白有關,那人沒辦法隻好借四毛的手殺了明月。”
春白陰沉着一張臉不說話,縱是不願意承認可是林花枝說的一點沒錯。
春白轉念一想,猜測道:“就我看來,明月知道的秘密一定同嚴少白有關,那人可能怕你聽了明月的話後轉身去找嚴少白重修舊好。”
林花枝卻搖搖頭:“明月最恨的人就是我,怎麽可能讓我與嚴少白重修舊好?這點你說錯了。我看,明月知道的秘密恐怕是對嚴少白不利。”
春白不解:“嚴少白做錯了什麽嗎?有什麽事能對嚴少白産生不好的結果?”
林花枝嘴角突然浮現一絲冷笑,她之前一直懷疑陳素月的死與嚴少白有關,如今看來,恐怕是真的了。一旦嚴少白殺了陳素月這事曝光,嚴少白不僅得不到陳素月的家産,恐怕還要坐大牢砍頭。所以,明月才會死。明月必須死。
好狠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