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輕點下巴,想了好一會才道:“如果說我要你,姑娘給嗎?”
“崔大人在開玩笑嗎?或者是說……你在調戲我?”林花枝也不惱,再問崔元。
“姑娘認爲我在開玩笑嗎?”
“大人也說了是‘如果’,可見大人本來就沒認真。”
“那我認真的說呢?”
林花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崔大人,你希望我怎麽回答呢?大人問的如此不自信,我想我們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說什麽要她,當她是商品嗎?林花枝心裏冷笑,崔元此時在她眼裏如同一隻病貓,全無半分利爪。
崔元沉默了好一會,才呵呵笑了起來:“林姑娘,你這樣的口才,難怪張老太爺放心把若大的生意交于你。好吧,咱們說些正事。”
“等下。”林花枝出聲打斷崔元。
眼睛在崔元身上轉了一圈,林花枝繼續道:“若是以前,我也不敢托大同大人讨價還價。可現在,到底不比從前,大人容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大人一會所說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必當盡全力滿足大人的要求,可前提是大人不得說任何有關染制生意的事。這話可能不好聽,然崔大人也必定知道,雖然我在絲制大會上得了頭籌,可那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基于此還望大人體諒我的難處。”
崔元這人不肯吃虧,雖然林花枝現在有求于他,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先說好免得到時候大家都不好做。當然,這裏面有林花枝的私心,千方百計的讓崔元在絲制大會上不如意,沒理由因爲一個四毛就把好處拱手相讓。
林花枝這話才一說完,崔元臉色一僵,事實上他一開始的确是想從林花枝的染制生意上分一匙羹。可林花枝把話說在前,明顯是深知他的想法,崔元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一瞅崔元那臉色,林花枝越發肯定崔元是在打她的主意,還好把事情說在前,一會崔元再提條件自不好太過分。
崔元瞬間心念轉了幾百轉,看着林花枝,眼睛一溜又停在了她的脖子上。
沉吟片刻,崔元道:“這個時辰,貴妃同公主也快到了,我們還是走吧。”
林花枝一怔,等下,崔元這是什麽意思?
伸手一把抓住崔元,林花枝臉上布滿了驚訝和惱怒:“崔大人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在笑話我?”
也許林花枝的力道對于崔元而言太不值得一提,崔元反手扣住林花枝的手腕,輕笑出聲:“林姑娘這可是你不對了,做生意嘛,講究一個和氣生财,我倒是願意成全姑娘,可是姑娘許的價格太低,這生意明顯我太吃虧,所以……”說完,沖林花枝擠了擠眼,一副你明白的神色。
原來崔元打的是這主意,林花枝怒極反笑,将崔元的手指一根根從她手腕處掰開,深呼吸一口氣,林花枝看着崔元隻說了三字:“算你狠。”不等崔元有所反應,林花枝提腳狠狠往崔元小腿上猛踢了一腳。
“唉呀,林花枝,你……”
趁崔元吃痛松手之際,林花枝立馬回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果然不能對姓崔的有奢望,大家都是不肯吃虧的主,一個算計一個,的确很難占到便宜。聽到身後崔元的破口大罵,林花枝稍微感覺心裏好過一丁點。
回到朝露殿,春白正同兩個婦人在說話,吳媛媛不知道去了哪。林花枝站在一旁,臉色不是很好。
過了一會,春白走過來,看着她,眉頭一擰,低聲道:“出什麽事了?你看起來很生氣。”
“我剛剛去了見崔元。”
春白哦了一聲,眼睛在她臉上繞了一圈,然後輕輕一歎:“你們又吵架了?”雖是在問,可那語氣已是萬分肯定。
林花枝嗯了一聲:“其實也不算是吵,不過我踢了他一腳。”
“什麽?”春白聲音一下大了起來,左右看看,并沒有人注意她們倆。春白拉着林花枝走到僻靜外,擔心道,“你沒事吧?”邊問邊上上下下打量,生怕林花枝出點事。
林花枝緊緊身上的袍子,低聲道:“放心,我沒吃虧。隻是……隻是可惜什麽也沒問到。”
聽到她的回答,春白似乎也沒感到吃驚,有些惋惜的開口:“我原想憑你的手段,總能打聽到一些消息。可見,崔元定是知道了什麽,隻是他不願說。”
見春白猜到了幾分,林花枝終于笑了起來:“崔元越這樣,我越好奇四毛到底藏了什麽秘密。你明天找些陌生面孔,幫我盯着崔家的管家和崔元身邊那幾個小肆。”
春白不解:“什麽意思?”
“崔元大抵應該知道是誰殺了四毛,隻是剛剛我看他那神色,他還不是很确定。不過見我這麽心急,他這幾天定會派人再打聽,一旦崔元确認了他的猜測,他定會再來找我。派人盯着崔府,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聽完她的話,春白并沒急着開口,不知過了多久,春白輕聲問:“這樣好嗎?要是被崔元發現,恐怕對咱們不利。”
春白這一問讓林花枝不由奇怪,回頭看着春白,林花枝不解的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有什麽想法?”
春白嗯了一聲,擡頭再看了看周圍,小聲道:“今天是崔貴妃代表陛下來玄華觀參加法會,剛剛我聽聞幾個诰命夫人說,太後有意把若蓮公主許配給崔元。這個時候咱們去招惹崔元,恐怕不妥。你也應該知道,林雨陽剛進中書省要萬般謹慎,咱們現在雖是皇商,可是什麽實權也沒有,要是這個時候出現問題,恐怕對手會萬分高興,咱們可不能出錯。”
林花枝不由一愣,春白的話提醒了她。此時要避諱的東西的确多了,想的事情也要比以前考慮的更加仔細。可是……
林花枝道:“話是這個理,不過隻是暗中派人盯着,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春白見林花枝堅持,不好再說什麽,想了想,道:“不如往張府那邊使使力?要是真出事,還有老太爺幫咱們抗着。”
說實話,林花枝真不願去麻煩張老太爺,但是剛剛春白的話又給她敲響了警鍾,如今在這非常時期的确要萬分小心。
想了半天,林花枝才點頭同意春白的提議。
不一會,有宮女進朝露殿宣诰命夫人前往三清正殿跪迎貴妃,林花枝同春白身份太低,隻得縮在朝露殿内。等朝露殿裏的女眷出去的差不多,春白突然道:“杜家小姐來了。”
林花枝忙擡頭看去,見杜映蓮穿着一身金絲銀線道袍匆匆走進朝露殿。
“呀,你們怎麽還在這呀?”一見林花枝,杜映蓮二話不說,上前拉住兩人就往外走。
“等……等下,居士這是要把我們帶到哪去?”林花枝見杜映蓮是往正殿方向去,不由一驚,“唉呀,妹子,别鬧了。貴妃還在前面呢,咱們可沒資格去前面,姐姐可不想死呀。”
杜映蓮抽空回頭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麽呢?如塵道長叫你呢,快走。”
聽得長公主找她,林花枝更是驚慌,看了一眼邊上什麽都不知情的春白,林花枝忙道:“杜映蓮,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憑咱們倆的交情,你怎麽着也先透露一些呀,你可别害我。”
“怎麽?你不知道嗎?”終于發生不對的杜映蓮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林花枝一臉驚訝。
“我該知道什麽?”說起來,林花枝更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見林花枝不像是在裝傻,杜映蓮臉色不佳的道:“你難道不知道安排你做進表科儀嗎?”(進表亦稱“化表”、“焚疏”,是道教齋醮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科儀,廣泛應用于各種大型活動中。通過此儀,道士将書寫信衆祈願的表文呈達天庭,祭告上蒼,衆聖降臨壇場,賜福延齡,先靈受度。)
啊,什麽?林花枝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進表科儀什麽時候安排她了?怎麽都沒有人通知她?
杜映蓮奇怪:“雖說是臨時決定,可是崔大人沒告訴你嗎?”
“崔大人?”林花枝眉頭擰了起來,這又關崔元什麽事?
春白在一旁似乎聽明白了一些,忙道:“莫不是長公主安排花枝誦念祈願表文?”
杜映蓮點頭:“是,原說好由若蓮公主誦念,可今天早上若蓮公主犯了炎嗓,長公主知道後還愁找不到适合的人選,于是,我便想到了你。沒想到同長公主一說,長公主就應了。林花枝,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呀。”說到這,杜映蓮是一臉得意。
得,林花枝明白了,本來誦念祈願表文并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今天這場法會有些特别,所以一開始才讓若蓮公主來鎮場子,可是公主一生病臨時找誰代替都不太好。林花枝雖然身份低微,可有一個狀元兄弟,也算有幾分底子,把她推在前面,不論對于朝中哪方勢力而言都不打緊。
與春白相視一眼後,林花枝又問:“事情我明白了,可這又關崔元什麽事?”其實她猜到了一些。
杜映蓮吃吃一笑:“因爲剛好崔大人在一旁,聽得長公主同意後,他就說他去找你,我看是個好機會,所以……”
林花枝起先一怒,若不是杜映蓮又來找她,一會法會開始找不到她這個誦念人,可是大不敬之罪,那是要砍頭的。而崔元明明知道卻不告訴她,安得什麽心?
可随後林花枝卻笑了,好呀,正愁沒崔元的把柄,這不送上門來嗎?暗中銀牙一咬,林花枝狠狠道:“好個崔元崔大人,這次不把你剝下一層皮來,我就不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