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少白不放心,堅持道:“花枝,你現在不安全,崔元那人我清楚,是個狠角色,我怕他對你不利。你去京裏一來可以照顧林雨陽,二來要是江東城發生什麽事,也不會波及到你。”
林花枝敏感的抓住他話裏的關鍵,擡眼看着嚴少白,林花枝不解的問道:“你莫不是知道什麽?”
嚴少白神色一僵,但是很快,他又恢複到之前的神色:“我知道的你不都知道了嗎?你知道的也許我并不一定知道。”
林花枝見嚴少白不肯再多說,又不好意思再刨根問底的追問下去,隻好道:“你上次讓我打聽的事,我暫時還沒有什麽眉目,毛大嘴那邊……”
嚴少白打斷她的話:“上次讓你幫忙的那件事你不用再管了,原本是我想通過毛大嘴的關系看看會不會有什麽有用的信息,不過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
林花枝皺起眉頭:“難道你查出明月的相好是誰了?”
嚴少白搖搖頭:“崔元已經派人去打聽了,自然也用不着我去費力氣。我原以爲崔元是因爲崔婷才會對明月的死這般上心,後來我才知道明月以前侍候過崔元,聽說那個時候明月還小,不過一直深得崔元的寵愛,崔家好多人都以爲将來崔元會把明月收到房裏。隻是現在……”嚴少白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幾分冷意,同時也帶着幾分興災樂禍,反正是不在意的神色。這和當初坐在馬車上,嚴少白拜托她時那着急又很無奈的神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花枝對崔元和明月的關系沒有太多興趣,雖然之前也有所懷疑,可也沒做深想,此時聽了嚴少白的話,才知道事情可能又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也難怪嚴少白會說不用再理,原來還有一尊大神比他們更緊張。
莫名,林花枝想到,如果明月真與四毛有關系,那麽以前有些她想不明白事情此時再仔細想想,倒漸漸有了讓人去深究的沖動。
崔元,那個冷酷又陰險的男人,究竟還藏着什麽秘密?
林花枝想着想着,有些發怔,直到嚴少白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定定心神,林花枝道:“不管怎麽說,我對這位崔大人真沒什麽好感,你……多加小心吧。”
今天來書院,林花枝就是爲了見嚴少白,原來春白提議她往嚴少白這方面使使力,當初她還不屑一顧,要不是崔元再三逼她,憑心而論,林花枝也不想以這種方式和嚴少白見面。
林花枝見四周過于安靜,再加上她此時也沒什麽可以同嚴少白說的,想了想,她道:“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陪崔婷吧,昨天看到我,她好像很不高興。”
嚴少白沒搭話,臉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過忍了忍,嚴少白卻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走在前面,引着林花枝離開這安靜的小院。
一前一後,他們慢慢向書院正門走去,快到大門時,嚴少白才回身看着林花枝,低聲道:“花枝,剛剛我同你說的話,你再考慮下。”
林花枝知道嚴少白是指讓她上京避開崔元的事,她點點頭:“我明白,我會好好考慮的。”
看了她好一會,嚴少白幽幽一歎後,轉身向城南那個方向走去。
林花枝就站在原地,看着嚴少白的背影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她才把憋在心頭的那口濁氣長長呼出。
心底翻湧着很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憤怒,抑或是失望。
回到家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才到院門口,林花枝便聽到院子裏傳來狗叫的聲音,同時還有張子卿的笑聲。
林花枝心頭一暖,想必是張子卿正同月餅在玩耍。她站在院門外聽了好一陣,才輕輕推開了院門。
陽光透過院裏的那棵石榴樹灑在張子卿身上,光線在他身後暈染出淡淡的光暈,張子卿歡樂大笑的樣子和她第一次在承化觀見到他時一模一樣。
不由的,林花枝想起了嚴少白,想起了很多人,每個人都在改變着,似乎隻有張子卿一直停留在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候。
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後月餅聞到了她的味道,汪汪叫着撲了過來,同時撲過來的還有張子卿。
“花枝,你去哪了?”
抱住月餅,林花枝看着張子卿笑道:“看你一頭的汗,累了吧,晚上想吃什麽?”潛意識的回避張子卿的問題,她不想讓張子卿知道她去耍心眼使陰招。
張子卿一聽到吃的,摸摸肚子,想了想,拉着林花枝的手左右搖搖:“花枝,我還想吃涼面。昨天杏兒送來的涼面可好吃了。”
“隻想吃這個?那我可先說好了,我的手藝可不如杏兒,你别到時候說不好吃。”林花枝對她的廚藝也沒什麽信心,不過拌碗涼面還是可以的。
大約半個時辰後,看着抱着青花大瓷碗,吃一口涼面贊一聲好吃的張子卿,林花枝臉上也不由是輕松的惬意,心裏是溫暖的,其實有時,快樂是很簡單的事情。
到天黑時,春白也回了家。
林花枝打發張子卿回别院給月餅洗澡,她和春白坐在書屋裏說話。
春白先喝了一口茶,才開口說道:“打從昨天起,江東城裏就有些不平靜,街上随時都見到官差在巡街,要不是最近江東城裏沒什麽大事,還以爲出了飛天大盜呢。”
林花枝想起之前嚴少白提及崔元的事,她道:“那應該是崔元派人在打聽明月的事,那不是重點,說白了,鬧這麽大動靜不過是崔元在給毛大嘴施壓罷了。”
春白也同意林花枝這個觀點:“明月不過是個家養奴,崔元這般大張旗鼓,要不是知情的人還以爲崔元給他女人報仇呢。不過崔元這人真不簡單,拿着雞毛當令劍,這般做法雖不合理卻硬是挑不出半點錯來。”
林花枝點頭:“是,崔元那人不僅不簡單,而且可以說太聰明了,基本上沒費什麽力氣,就能一石二鳥,恐怕這場比鬥已經沒什麽意思了。”
春白一怔:“你是說……毛大嘴會輸?”
“很明顯,毛大嘴不是會輸,是一定輸。崔元鬧這麽大動靜,你以爲隻是爲了吓吓毛大嘴嗎?他這也是做戲給陳氏宗族的人看,敦輕敦重,陳氏宗族隻要不是笨蛋傻子,自然明白這裏面的區别。所以說誰是最後赢家,已經無須多言了。”
春白不由的一歎:“可惜我們之前做的那些事了,到頭來,白白便宜了崔元。”春白是聽明白了林花枝沒說出來的話,輸的不光是毛大嘴,還有她們。
林花枝見春白有些沮喪,笑着安慰她:“怎麽會白做呢?目前看來是崔元占便宜,可是隻有真正笑到最後的人才是最終的赢家,咱們還沒完全輸呢。”
春白不明白,皺着眉頭看着林花枝:“我知道你也是聰明人,有什麽話你明說吧。”
林花枝被春白的話逗笑了,呵呵笑了一陣,她悠悠開口:“崔元再怎麽鬧騰,他終是要離開江東城的,等崔元回了京,江東城裏又會出什麽事,又有什麽樣的變故,這誰又能說的準?你猜以毛大嘴的性子,在崔元手裏吃了這麽大一個虧,毛大嘴不會找機會讨回來嗎?好戲還在後面呢。”
春白一拍手:“我明白了,你這叫坐山觀虎鬥,可是我們怎麽辦?會不會波及我們?”
林花枝唔了一聲:“崔元來找過我的事,毛大嘴此時也肯定知道了。你通知青淩,三天後我們上京。”
“上京?”春白一愣,不過立馬反應過來,她們上京和杏兒上京的道理差不多,隻是……
“爲什麽是三天後?咱們東西也不多,明天上京也是可以的。”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唱戲唱全套,明天就走,不管是崔元還是毛大嘴都不會相信我,再者,我還等一個口信,一個很重要的口信。”
春白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臉:“花枝,很爲難吧?”對于染坊,春白和青淩都明白,林花枝才是最最最在意的那個人,如今離開江東城北上去京城,明着看是爲了避開崔元和毛大嘴,免受波及,其實是因爲不得不爲之。
林花枝搖搖頭:“不用擔心我,也不必難過。能占我便宜的人總有一天會十倍百倍還我,崔元以爲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可惜……”說着說着,林花枝笑了起來。
春白見她臉上那神色,腦海裏突然神光一現,猛的道:“你去見嚴少白了。”春白用很肯定的語氣,說完還點點頭,林花枝一定是去見嚴少白了。
林花枝側着頭打量春白,似笑非笑:“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