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挨晚些,毛小毛來家裏找林雨陽,有意有意提及陳家這兩天都有些不太平,似在争吵什麽,林花枝聽罷,暗中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不過,聽到這樣的事,還是讓她有些小開心。
林花枝出門晚了些,主要是陳同和張子卿俱黑着一張臉拉着她,不準她去。
陳同私下與林花枝說起,當年陳素月死的有些蹊跷,陳同當時是陳府管家,多多少少也聽得一些傳言,所以就陳素月的死同嚴少白争執過好幾次,這也直接導緻了嚴少白把陳同打發出陳府。所以當陳同聽得林花枝要去參加嚴少白的親事,老人家闆着臉直言林花枝糊塗。
而張子卿的理由更簡單,他不喜歡嚴少白。
聽了這理由,林花枝不由莞爾一笑,張子卿上次見到嚴少白還是過年時的事情,當時見面并不太愉快,可是她也曾記得張嚴兩人沒說過什麽呀,張子卿的理由在她看來更像是小朋友在無理取鬧。
林花枝讓奶娘去安撫陳同陳大叔,随便聊聊這一年陳同大叔東奔西跑是爲了什麽,還有他又是怎麽和錦侯相識的。
陳同認識錦侯,才知道這事情的時候,林花枝又不免大吃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好奇極了,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畢竟錦侯對她太過于客氣,林花枝猜想錦侯并不太喜歡她。
張子卿直接交給林雨陽,雖然這兩個男人都不贊同林花枝今天去陳府,可是好在這兩個男人也不敢明着真要攔住林花枝,他們心裏清楚,林花枝是那種你越不讓她做什麽她越要做什麽的人,強擰着她,反而不好。
自然,林花枝是不清楚自家兄弟和張子卿是這樣定義她的,見林雨陽和張子卿都很聽話的守在家裏,林花枝好心情的說她回家時,會帶好吃的回來。
她呀,真把他們當小孩子了。
林花枝去到陳府時,嚴少白剛剛出發去崔家接崔婷,迎客的小肆笑稱不一會就能轉回。崔家不知是什麽原因,把主屋暫時安排在靠近陳府的一處别院裏,按理說,這樣的做法,一來是輕視了陳府,二來于自身也沒讨到什麽好,在外人看來,崔家是不喜崔婷。本應是陳府占理,可是嚴少白不出聲,反而讓這親事看上去有些不簡單了。
林花枝在門房那挂了禮金,便被引至後院女眷所在之處。她一進屋,原本熱鬧的屋子裏立馬安靜了下來,衆人皆望向她,準确的說,是看着她身上那件小褂。
林花枝要的不過就是這樣的效果。今日她還特意打扮了下,上着淡黃色窄袖交領夏衫,領口用銀線繪繡花邊,外着短褂,除了前襟處有一個結花,别無他物;下着同色系撒金裙,折縫裏用銀線混白線繡有六瓣花,行走間,裙擺飄動迤逦,六瓣花若隐若現,憑添一份風雅與素淨。
林花枝今天隻是簡單的梳了一個烏蠻髻,發上别了一枝珠钗,可就是這麽一身的打扮,按出門時林氏的說法是清新、自然又雅緻。終,一位婦人上前來,問了好互通了姓名後,叫芳娘的女子拉着林花枝的手忍不住問道:“姑娘這衣服顔色倒有些特别,可有什麽典故?”
林花枝客氣應道:“夫人擡舉了,哪有什麽出彩處,布匹不過是家裏師傅着染,我看這顔色清麗,便裁做小褂,餘下的想改日作條裙子。”
芳娘眼睛一亮,忙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你家裏有這樣的布匹?”
“是,不過隻得一匹。”
“那……那姑娘可否割愛?我着實喜歡這顔色,我也想着做一條千水裙,正好與前些日子做的長衣配搭。”芳娘一臉期盼的看着林花枝。
芳娘與林花枝說話時,邊上便漸漸圍上不少婦人和小姐,其中不少都與芳娘相熟,一聽芳娘開口讨要布匹,已有不少人搶到前頭,開口道:“我也想要,姑娘允了我吧,我出二兩白銀。”
“我出三兩。”
“四兩。”
“五兩。”
隻是一會的功夫,就漲到十兩,林花枝也驚了,江東城的女人們什麽時候起這般愛俏?要知道十兩銀子夠城西一般的家戶生活二個月。
林花枝忙擺手道:“謝謝各位夫人小姐擡愛,可我隻有一匹布,給誰都落下人情,這……這讓我如何是好?”
芳娘眼睛珠一轉,笑道:“我倒有一個好主意,即不讓姑娘爲難,也能讓大夥滿意。”
林花枝忙福身行禮:“還望夫人賜教。”
“價高者得,公平競争。”芳娘不慌不慢的開口,然後抿嘴偷樂,素手一擡,虛指一圈,笑罵,“你們這些娘們,就是見不得我好,原是我最先看上的。”
衆人聽得芳娘這最後一句,全笑了起來,更有相熟的打趣芳娘:“這‘看’還能分前後呀?咱們同一個屋裏呆着,不都是同時看的嗎?偏偏是你這女人鬼主意多,不過這價高者得也不失是一個好法子。”這無疑是同意芳娘的提議。
林花枝見時機正好,忙道:“即是各位夫人小姐喜歡,承大家看得起,那就訂于三日後,在城南林家染料坊公開拍賣布匹,價高者得。”
說笑間,不一會的功夫,外間有丫環進來,說嚴少白已經接着新娘子轉回,屋裏的夫人小姐們忙往前院擠去,林花枝落在後面,趁人不注意,低聲對芳娘道:“毛夫人,謝謝了。”
芳娘其實就是毛大嘴的三姨太。
……
陳府正門此時是一片熱鬧,林花枝站的遠遠,透過大門,見一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當先出現在視線裏。那人着紅戴綠,新郎倌打扮,正是嚴少白。
恍惚間,林花枝不僅想到,當年嚴少白娶陳素月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打扮,臉上是不是也是這般開心?
再擡頭,她注意到馬背上的人似乎神色一怔,遙遙往這邊看來,是看到她了嗎?她來,嚴少白知道嗎?應該是不知道吧,崔婷應該不會告訴嚴少白的。
突然間,林花枝想,也許陳同陳大叔說的對,她今天來,是有些糊塗。
她心情不好起來。
忽,有人從後面猛的拍了她一下,不等她回身,就聽得一人奇怪的問道:“林花枝,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