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再問:“你說什麽迷藥?”到了這個時候,也隻有林雨陽才會在意騙不騙的問題。
林雨陽臉色鐵青,本來就不願讓家人擔心,可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林花枝會這樣“卑鄙”,把他的話套了出來。
林雨陽冷哼一聲,雙手一抱,什麽都不說。
“你真是個孩子,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林花枝歎息的說道。
林雨陽負氣的一扭頭,鐵了心不搭理林花枝。
林花枝語重心長的道:“林雨陽,做錯了事,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認真考慮以後該怎麽做,你有時間後悔,不如好好想一想你入了大獄後,我和娘怎麽辦?”
林雨陽猛的回頭,瞪着林花枝:“你胡說什麽,誰要入大獄?”
“你不是害了人嗎?你都給仲昆下了迷藥,現在鬧得全城都知道這事,你以爲你瞞得了多久?你放心,你入大獄後,我會去看你的。”
林雨陽被林花枝氣的半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他長長一歎,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告訴了林花枝。
書院裏有個叫蔡天一的學生,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回來時帶了一點東西進了書院,沒多久,就有一批學生天天圍着蔡天一打轉,這批學生中多是城中各大家族裏的公子哥,平日裏無所事事,讀書也不成氣。因家裏有錢有勢,功名對這些人而言,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縱是考試不中,捐個錢走走後門也能撈得一官半職。
大部分的時間内,林雨陽都不與這些公子哥有來往。
仲昆是林雨陽的同窗好友,和林雨陽一樣,也是貧苦人家出身,隻是仲昆幼時得了惡疾,後來身子一向不太好,平日裏學習也非常用功,可是精神力不夠專注,學院裏的夫子對他也不怎麽上心。
仲昆聽得蔡天一手裏有能使人精神振奮的好東西,便心心念念想試試,于是想方設法從蔡天一那買了一小包藥粉。第一次,仲昆吃了一份黃豆大小的藥粉,果然精神大振,平日不太能明白的學業,一下就懂了,這讓仲昆很興奮,心裏越發肯定藥粉的神奇,還勸林雨陽也試試。
林雨陽見蔡天一那班人天天瘋瘋鬧鬧的沒個正形,心裏不喜,雖然不明白那藥粉是不是真如仲昆所說功效神奇,他還是勸仲昆不要太依賴。
可是,仲昆仿佛着了迷一般,對林雨陽的勸告置之不理,反而同蔡天一走的更近,三天前,仲昆服用了蔡天一給的藥粉,身體突然抽搐,口吐白沫,很快就昏迷不醒,差一點就死了。
後來有人報官,官府派人去書院裏查問,才知道蔡天一手裏所謂能使人精神振奮的藥粉其實是一種産自西域的迷藥,長期服用,能使人産生幻覺,四肢無力,嚴重者還會危及生命。
可沒想到的是以蔡天一爲首的那班公子哥卻不以此爲戒,反而說是仲昆惹出的禍端,要求學院取消仲昆的天子門生身份,永不錄用。仲昆的父母兄長自然不服,存心把這事給鬧大,直接以“殺人罪”爲名,把蔡天一和另外兩名學生告了官,同時還把書院也告了,說書院行爲不當,縱容學生惡行。
而讓林雨陽難過的是,仲昆雖然死不了,可是人卻還躺在床上沒醒過來。這也是爲什麽林雨陽剛剛會說,他要是早知道那是迷藥,會更堅決的阻止仲昆。
末了,林雨陽無奈的長歎一聲:“是我害了仲昆呀。”
在聽到西域來的迷藥時,林花枝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陳素月是被名爲“蝶舞塵碎”的毒藥給害死的,老鬼給林花枝的信裏有提到過,“蝶舞塵碎”是由西域的一種能使人意志錯亂的迷藥和西南苗疆的金蠶蠱蟲混制而成,倒和林雨陽說的有幾分相像,就不知道這兩種迷藥是否是同一種迷藥。
林雨陽擡頭林花枝臉色不佳,以爲她同他一樣心情不舒服,想了想,反過來勸林花枝:“你放心,我沒碰過那東西,我沒事。我隻是擔心仲昆罷了,沒你想象中的那般嚴重。”
林花枝突然問他:“你能搞到那藥粉嗎?”
林雨陽一驚,顯然沒有想到林花枝會問他這樣的問題。林雨陽不解,疑惑的看着林花枝:“你要幹嘛?”他臉上是濃濃的防備之色。
林花枝隻顧繼續道:“事情鬧這麽大,恐怕蔡天一那沒這藥粉了,仲昆那應該有吧,你去幫我搞一些來,我有用。”
林雨陽怒了,再次吼道:“林花枝,你剛剛有沒有聽我說話?那是毒藥,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難道沒聽我說嗎?仲昆就是吃了那東西現在還昏迷不醒,你是不是嫌活膩了,沒事找那害人的玩意幹嘛?”
林花枝對林雨陽的怒火視而不見:“你要救仲昆的話,你按我說的辦。”說完這話,也不等林雨陽表态,她站起身就出了屋。
回到前院,她叫過青鎖,吩咐了幾句,說林雨陽要是找她,就讓他來陳府。
林花枝轉身進屋,和林氏與奶娘說了會話,她便急忙返回陳府。
在東院門口,她遇到寶琴:“寶琴,有看到老爺嗎?”
寶琴剛從蘭園那邊過來,手裏還抱着幾本書:“老爺?老爺在書房呢,剛剛打發我去蘭園搬書……唉呀,花枝姐,你走這麽急幹嘛去呀?”
林花枝一聽嚴少白在書房,也不等寶琴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往書房的方向走。才到了書房門外,就聽裏面傳來輕微的哭聲,林花枝腳下不由一滞,愣在門口。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聽這聲音,是翠雙。
林花枝不解,翠雙怎麽哭了?還有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嚴少白剛剛問了她什麽嗎?
然後是嚴少白的聲音:“翠雙,那天她身邊隻有你一人,當時的情況隻有你了解,你現在口口聲聲說不知道,這讓我如何相信?”
“可是老爺,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呀。事情都過了這麽久,我當時心裏亂成一團,怎麽還會注意到别的事?如今你問我讨要說法,我又從何尋了答案給你?”站在屋外的林花枝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這是在談論有關她的事。
心裏翻湧着奇怪的感覺,林花枝聽了一半,便轉身回了西跨院。
從書櫃裏翻出老鬼給她的三封信,林花枝帶着一種很沉重的心情一一打開,特别是看到陳素月的死因時,她心裏是止不住的痛。
想起之前和林雨陽說的話,她眼眉間全是澀澀的無奈。做錯了事,的确沒法後悔,她也曾設想過以後的生活,可是卻突然發現,現在每往前走一步,她要付出的東西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事情早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林花枝才又把那三封信仔細收好,屋外傳來腳步聲,林花枝擡頭看去,杏兒一臉不高興的走了進來。
“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杏兒嘴一扁,沒好氣的道:“還會有誰?我也算看清楚了她的爲人,真以爲跟着她那主子,她就會飛黃騰達嗎?她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那輪得到她一個外人在府裏指三道四,就算以後,她成了大丫頭,也還是個丫頭。更何況,她那主子還不一定能進咱們大門呢。”
林花枝微微一想,試探的問:“杏兒,你是在說明月?”杏兒剛剛那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說崔婷和明月。
杏兒陰沉着臉點點頭:“花枝姐,你說可氣不?剛剛崔小姐去書房裏找老爺,正好翠雙姐送茶進去,崔小姐連喝都不喝一口就說那茶不對味,問翠雙是不是要害她,那個明月一見她主子生氣,二話不說,上去就直接打了翠雙姐一耳光,還罵翠雙姐是賤婢。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真以爲她多利害一樣,明月也不過是仗着崔小姐罷了。”
林花枝不解,再問:“明月是當着老爺的面打的翠雙?”
杏兒點頭。
林花枝不由皺起了眉頭,嚴少白這是什麽意思?見翠雙被打,他都不說話?再想起之前她在書房外聽到翠雙和嚴少白的對話,林花枝心裏突然不舒服。
杏兒生氣的道:“那個明月看着也沒多大,可是心腸太硬又狠,原聽說她是咱皖北的老鄉,我還想着同她親近親近,可是看到她這樣的爲人,真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林花枝一驚:“杏兒,你說什麽?你剛剛是說明月是你皖北老鄉?”
前些日子,林花枝查過陳府的下人名冊,皖北來的人沒幾個,除了杏兒是女兒身外,那幾人都是男子,全在外院當工。
此時,聽得明月也是從皖北來的,林花枝一下想到一事。
現如今再仔細想想,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倒與明月有幾分相像。
難道是明月?
林花枝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心裏的那個感覺越來越明晰。突然她站起身,問道:“崔婷和明月還在書房那邊嗎?”
杏兒點頭:“我回來時,崔小姐正和老爺說着話。”
林花枝長蘇一口氣,冷冷一哼,似自言自語:“既然是你,我又怎麽能放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