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疼聲傳來,林花枝微微一怔,那分明是個女人的聲音,雖然挨了林花枝一石頭,可那人腳下越發用力,林花枝隻覺左手已經不是自己的。
求生的本能讓林花枝把手邊能抓到的東西當成武器死命往那人身上砸,她再次抓起一塊石頭,這次她用力重重敲在那人踩着她手的腳上,一下接一下,死命的敲下去。
腳上連着挨了幾下,那人吃痛,忍不住擡起腳,林花枝趁她分神的功夫,用力向一旁翻去,邊上有一座假山,假山後便連着拱門,門後隐隐透着光。
“救命!”
漫過全身的疼讓她幾乎喘不上氣,林花枝拼盡全力的叫着,她極其狼狽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假山後的拱門跑去。
身後是急促的腳步聲,她隻能拼盡全力向前跑,稍有猶豫,就再也沒有活命的機會。
可是隻将将跑出三四步,後腦感覺有一道勁風撲來,林花枝下意識一側頭,什麽東西重重的砸在她肩膀上,巨大的慣性讓她猛的向前撲出二步,接着後背上又重重的挨了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透過後背擠壓着她的前胸,心髒不能受力,被尖銳的疼痛絞的死死的,喉嚨一甜,林花枝張嘴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而人也重重摔在地上。
林花枝腦海裏是一片空白,什麽東西都沒有,恐怕這次她是逃不掉了。
不甘心的回頭,她要看看,到底是誰這般恨她。
“喂,誰在哪?”
一道聲音突然從前方遠遠傳來,然後從拱門後響起吵雜的紛亂的腳步聲。
林花枝回頭隻看到一道黑影,那人全身都包裹在如夜色般的黑衣中,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此時充滿了仇恨和瘋狂的血紅,拎在手裏的木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林花枝死死盯着那人,仿佛要在那人身上看出一個洞。
已經可以看到有人從拱門那跑過來,那人猶豫了片刻,眼下已經容不得繼續追打林花枝,黑衣人隻得丢下林花枝,轉身就跑,快速的越過假山,穿過角門,在消失之前,那人匆忙的回頭看了一眼。
林花枝眼睛一直沒離開,如果眼晴是刀,她定要把那人碎屍萬斷。
——隻要我不死,絕不放過你。
那人似乎讀懂了林花枝眼裏的決絕,在微微的失神後,徹底消失在角門後。
林花枝從來不知道,原來光是這般溫暖,當她被人發現時,看着那些明亮的火把,林花枝終于能長長呼出一口氣。
“花枝,你怎麽了?花枝……”
然後,在黑暗向她襲來前,她聽到了嚴少白着急的聲音,心突然停止了跳動,時光仿佛倒轉回流,她似看到第一次與他相遇的情形,眼角有灼熱的液體流出,可是卻爲什麽那麽悲傷?
下一個呼吸的瞬間,她跌落到無盡的黑暗中。
……
冰冷而空無,四周寂靜無聲,林花枝不知道她站在哪。
沒有一絲光,除了黑暗隻有黑暗。
這是哪?
她在心裏反複的問着,漸漸生出不安和害怕。向前走去,卻又不知道該走向何方。
——花枝,林花枝。
遠方似有人在輕輕低聲叫喚她。
——花枝,林花枝。
那聲音時隐時現,可是卻如同一道光指引着她,林花枝下意識往一個方向走去。一路向前,仿佛沒有盡頭,可是每當她無力要停下時,那聲音又在不遠處輕輕的叫着她的名字。
心底回蕩着一個聲音,不能停下,不能停下,要繼續走,繼續走。
林花枝隻覺全身是冷的,僵硬的如同一塊石頭,每向前邁出一步,都要拼盡所有的力氣。可是她不敢停下,她怕停下就再也站不起來。
黑暗,仿佛無邊的潮水,不知道何時是盡頭。
意識在漸漸抽離,林花枝感覺到她無法集中。
——你是誰?
——你叫什麽?
耳邊突然是轟隆作響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問的急促。
——你是誰?
林花枝。——你叫什麽?
林花枝。
——你是誰?你忘了你是誰了嗎?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陳素月。
一道金色的閃電突然劈開這黑暗,震天響的巨雷轟的一聲在頭頂上方炸開,本能的掙紮,猛的睜開了眼。
意識在慢慢回攏,本已麻木的身體漸漸恢複了知覺,耳邊傳來焦急的輕呼。
“花枝,花枝……”
費力的轉過頭,看到林氏臉上的淚,林花枝忍不住哭出聲。
“痛!”
而後,她看到站在林氏身後的嚴少白。
……
林花枝唯一能感覺到的隻有漫過全身的痛,在看到林氏的臉後,她便陷入到昏睡中。可是又似乎能聽到周圍發出的所有聲音。
她聽到有人在問她是否有事,有人在問她會不會死,還有人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在半夢半醒之間,也想大聲問道,到底是誰要對她下毒手,而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麽。
在紛亂的聲音中,她聽不到回答,似乎沒有人能說明這一切爲什麽會發生。
有聲音說她沒事,她受了重傷,可是沒性命之憂。
有聲音說讓她好好休息,不然傷口會惡化。
還有聲音說,花枝、别怕。
——别怕。
那聲音低啞深沉,安撫着她的心。
腦海裏閃過零碎的片斷,清澈的溪水旁,有人說,别怕。
心慢慢靜了下來,心裏有溫暖的東西流過,可以不用再擔心,可以不再害怕黑暗的冷清。
林花枝知道她不會死,她要好好活着,她要快快好起來,然後絕不放過傷害她的人。
那雙仇恨的眼睛早已被她深深印刻在心裏,她記的那一夜發生的一切,她要永遠記住,記住她是怎麽受的傷,記住身上的每個傷口,記住每一下的疼痛。
隻要活着,一旦查出是誰傷害了她,她定要報仇。不管是誰,不論躲到哪,她一定要找出來。
她發誓,血債,必須血償。
絕不放過,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