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卿對她的依賴和喜愛已經遠遠超過了張老太爺能掌控的範圍,可能老太爺也怕林花枝那天真對張子卿不利,而這五百兩銀票,對于林花枝現在的情況,絕對是一筆巨款。張老太爺是想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身份。
這五百兩,買她從此以後與張子卿老死不相往來。
林花枝很想笑,張老太爺可真看得起她,依她現在的能力,能對張子卿作什麽事?張子卿待她是真心,她待張子卿同樣也是真心。張老太爺以爲五百兩就能收買她嗎?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不過,氣歸氣,可是這錢她還是決定收下,這可是五百兩呀,她可以在條件相對好一點的城南買套小院子,讓林氏和奶娘都搬過去,而且有了這筆錢,林雨陽也可以沒有什麽後顧之憂,能安心準備下一次的考試。
仔細将銀票收好,林花枝長長吐了一口氣。
遠方,是繁華好景。天空萬裏無雲,有大雁穿行,一路向南,秋天已至,冬天也快到了。林花枝卻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張子卿時的情形。經此一别,恐怕再難相見了。
她想,她應該不會忘了張子卿。
張家在三天後起行出發前往京城,這比張二寶告訴林花枝的時間晚了一天,張家家大業大,收拾起來想必也不容易,能在這麽快時間内打理好一切,看來張老太爺是想早早離開江東府。
去京城,必須要路過城南的十裏亭,林花枝起床後,略收拾收拾,早早就去了十裏亭。
她其實隻是想去看看張子卿,這三天,她心情一直很低落,她也分不清是因爲張子卿要走,還是因爲之前對嚴少白的失望。這兩件事都不是讓人開心的事,她有了其名的悲傷。
十裏亭,林花枝坐在茶肆不起眼的角落裏,她裹緊身上玄色披風,望着江東府的方向,卻愣愣發呆。
直到未時三刻,才遠遠見有隊車馬往這邊來,她将罩帽拉起,把身子向後縮了縮。她看到走在車隊最前面的張二寶,隻是一會的功夫,車隊已到十裏亭。張二寶跳下馬,往茶肆這邊來了。
“老闆,要一百個饅頭,再準備十來斤牛肉,打包帶走。”張二寶遞了一錠銀子給茶肆老闆。
車隊并沒有在茶肆前停留,一輛接一輛的馬車一路向南,林花枝想起了那日看到的秋雁,過了這個冬天,大雁會從南方飛回,而張子卿卻不會再回來。
心裏被不知名的情緒堵的發慌,林花枝抿着嘴,又看了看張二寶,她終于站起了身。
“二寶。”她低聲叫了一聲。
“花枝姐?”
看到她,張二寶是一臉震驚,他迅速的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才急步走到林花枝身前,問,“花枝姐你在這幹什麽?”說完,下意識扭頭向茶肆外看去,見車隊已走了大半,才回頭道,“大少爺的馬車剛剛才過去,花枝姐,其實……”張二寶沒把話說完,聽到要回京都,張子卿這幾日天天在府裏吵鬧,要不是老太爺看的緊,張子卿恐怕早跑來看林花枝了,可是現在張二寶卻在猶豫,把這事告訴林花枝又能怎麽樣?老太爺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不想張子卿與林花枝再有往來。
臉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清咳一聲,張二寶道:“花枝姐,大少爺這段時間在江東府很快樂,你以後要保重。”
林花枝笑了起來,聽了張二寶的話,她沉默了片刻,然後遞了一個香包過去:“這是我繡的荷包,裏面放了栀子花和艾草,有清心靜氣的功效。你……你給大少爺挂在身上,不過,不要說是我給的。”
張二寶一怔,他不明白林花枝的意思,爲什麽不讓他對大少爺說?
“既然要離開,有此東西就斷幹淨一些吧。在我眼裏,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樣,有的時候,沒了一些想念,人會活的更快樂一些。”林花枝心裏湧上說不出口的酸楚,可是她抿緊唇,不讓這些情緒在臉上顯現。
張二寶似乎明白了林花枝的意思,他忍不住一歎,可是卻沒再多說,接過林花枝手裏的荷包,再次看了看林花枝,最後道:“花枝姐,保重。”
當張家的車隊漸漸消失在視線裏,林花枝長長呼了一口氣,似乎想把心裏的不快呼出,可是擡手覆在心口上,那裏還在隐隐做痛,想哭,卻沒法哭出聲。那裏有悲傷,卻不想讓人看到。
張子卿,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