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難過,奶娘倒不是被嚴少白從陳府趕走,一開始嚴少白是想着把奶娘送回鄉下養老,可是奶娘死活不同意,可能奶娘也覺得陳素月死的太過于蹊跷,與嚴少白争執了幾句,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奶娘搬出了陳府獨自生活在别院這邊。
奶娘并不想告訴林花枝,當初爲了什麽與嚴少白起了争執。不過,奶娘越發不說,林花枝這心裏越發不安穩。
還有一件事,讓林花枝倍感頭痛,陳府前任管家陳同反而是被嚴少白趕出了陳府。而現在,這位老管家身在何處,卻無人知曉。
回到别院,爲什麽她一個下午都不在院裏幹活,馮姨并沒有過問。林花枝向馮姨請了罪,獨自回了屋,門一關,這臉就沉了下去。
奶娘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好,一開始,林花枝打算把奶娘接到城西同林氏一并生活,可是以後又該怎麽面對林氏呢?奶娘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是林氏和林雨陽卻一直當她是林花枝。如若這兩人知道林花枝已經死了,這心裏又會怎麽想?
想到這,林花枝也不免長歎一聲,事情真比她想的要複雜多了。
奶娘鐵定是不能住在那間破屋子裏,那該把奶娘安置到哪呢?想起剛剛說話時,奶娘有意閃避的神色,讓林花枝越發好奇,在陳素月死後,嚴少白與奶娘和管家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長歎一聲,先不說别的,首要的事,是怎麽安置奶娘。
第二天,天才亮,外間小肆就神色古怪的過來說大門外有人找她。
林花枝是一頭霧水,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到了大門口,一見停要大門外的馬車,再看到張二寶,林花枝知道是誰找她。
“花枝姐,快些上馬車,快上來。”才見她,張二寶就不住催促,神色着急,似有什麽大事。
“二寶,怎麽了?”顧不上院裏探頭探腦的小肆們,林花枝讓張二寶不要急,慢慢說。
張二寶忙道:“花枝姐,少爺病了,卻一直不肯吃藥。老太爺發了火,讓你過去瞧瞧少爺。”說完,臉上是古怪的神色,下意識往廂車裏看了一眼。
聽到張子卿生病,林花枝也難免心裏一跳,可是……
想了想,她有些歉意的道:“二寶,現在我不能過去,你先回去和老太爺說一聲,我明天去看大少。”
張二寶一聽她不去,急的一把拉住她,手才一碰到她的衣袖,又忙放開手:“花枝姐,不行呀,真的不行,你要是今天不去看少爺,我怕……我怕……”
林花枝知道張二寶擔心他家少爺,要是張大少有個什麽意外,他們這些跟前侍候的下人,都沒好下場。不過林花枝也有她的考慮,張子卿再不聽話,再怎麽鬧脾氣,張老太爺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不吃藥。事在人爲,總是有辦法的。
林花枝搖搖頭:“二寶,我也中别人身前侍候的人,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你先回去,我明天一定過去看大少。”
張二寶聽了她這話,急的都快哭了:“花枝姐,你要是不去,老太爺會打死我呀。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妹要養,花枝姐,我求求你了。”
一個大男人沒形象的在她面前哭的要死要活,見院門口聚了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有不少人在後面指指點點,林花枝這臉上也挂不住,隻得拉住張二寶:“好好好,你别哭,你在這等我,我去和管事的說一聲,一會轉來。”說完,無奈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進院往馮姨處去了。
馮姨聽她要出去,臉上神色未變,隻是打量了她好一會,才點頭同意。不過,臨出門前,吩咐林花枝要小心,晚上一定要回來。
林花枝其實也沒想到會這般容易,馮姨對她的态度太放任,這是好事也是壞事。不過,她此時也沒空去細究,出了門見張二寶,讓他速度快一些。
上馬車時,見車廂用幔布掩了個嚴實,密不透風,她也沒多留心。隻是人才一掀開簾子,下一秒,手腕被擒,眼前一花,就被人緊緊抱個結實。
“花枝,花枝。”熾熱的鼻息撲打在她頸邊,成功的阻止了她的尖叫。
聽這聲音,分明是張子卿,隻是聲音比往常沙啞了許多,不敢确定,她微微擡起頭,隻見張子卿歪着頭趴伏在她肩膀上,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心裏猛然一驚,林花枝探出手往張子卿額頭上一摸,入手滾燙,顯然是發燒了。
“大少爺……大少爺。”林花枝輕聲叫了幾句,“你生病了,哪不舒服?”她試圖掙開張子卿的懷抱,可是反而被抱的更緊。
張子卿爲什麽會在這裏,林花枝已經不想去考慮了,看他的情況比張二寶說的更嚴重,林花枝頓覺事情不對勁,忙扯着嗓子叫了兩句:“二寶,二寶,快進來。”
張二寶從車外探進頭,見兩人緊緊抱着,唉喲一聲,似不好意思,頭就往回縮。林花枝忙叫住他,問:“病的這麽重,真沒吃藥嗎?”
張二寶一臉苦相:“花枝姐,我可沒騙你,少爺前天就開始生病了。扭了兩天,就是一直不肯吃藥。我也是架不住少爺鬧,這才偷偷跑來見你,要是讓老太爺知道我把少爺帶出來,我是死定了。”
林花枝白了他一眼,肯定的開口:“你鐵定要被你家老太爺打死。”見馬車内隻是淩亂的堆放着一些被子,林花枝知道張子卿早上出來時肯定走的急,顯然身上沒帶藥。
聽張子卿的呼吸聲越發沉重,林花枝也急的一身都是汗,想了想,她忙吩咐張二寶去買些燒酒。然後費力把張子卿扶着躺了下去,倒了水先喂了他幾口,等張二寶把燒酒送進來,她二話不說,直接脫張子卿的衣服。
張二寶被她的舉行驚得了目瞪口呆,林花枝此時也顧不上所謂的男女之防,轉頭沖張二寶吼了一聲:“速度回府,不然你們少爺真會出事。”這可不是吓張二寶的,張子卿裸.露出來的肌膚已經呈深紅色,渾身燙的像個火爐,情況真的不好。
林花枝找出帕子,倒了些燒酒上去,順着張子卿的手腳開始一遍一遍擦拭。這個方法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隻是她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母親也是這樣幫她逼汗。
張子卿的嘴已經幹的發白起了皮,林花枝還得一邊喂他喝水,好在張子卿聽話,每次都費力把水咽了進去。
打從知道張子卿是偷偷跑來看她,她這心裏是又高興又難過。
有一個人這樣記挂着你,總是幸福的事。可她也發愁呀,張子卿這是在做危險的事,要是真出個什麽意外,她想張老太爺一定不會放過她。
好在從南郊到西郊張府并沒太遠的路,二個時辰後,馬車終于停在了張府門前。
隻聽外間張二寶怯怯叫了一聲:“老太爺。”下一秒,掩的嚴實的馬車車簾被人大力揭開,想都沒細想,林花枝一下就撲在張子卿身上,回頭厲聲吼道:“還不把車簾放下,風進來,病邪入體,更沒法救了。”
揭簾的人正是張家老太爺,初時一見張子卿隻穿着一條中褲躺在車上,林花枝也是衣裙不整,一股怒火就沖上了頭。
一句“好個小淫/娃”還不及說出口,就被林花枝劈頭蓋臉的吼了一句,隻見張老太爺臉上神色一僵,青黃藍綠一下就上了臉,那叫一個好看呀。
林花枝借着車外的光亮已看出是張老太爺,顧不上欣賞老太爺臉上的表情多變,再次又大吼一聲:“别愣着呀,快叫大夫。”
終于恍過神的老太爺,回頭大喝:“大夫呢?大夫死哪去了?”也顧不上生氣,張老太爺小心的放下車簾,吩咐下人快把大夫帶來。
不一會,隻見一名大夫顫抖抖爬上馬車,神色不安的看了一眼林花枝。
林花枝此時什麽禮節也講不上,見上來那人抱着一個藥廂,知道是大夫來了,便急急忙忙說她這一路上一直用燒酒爲張子卿拭身,可是還是不見出汗。
大夫仔細爲張子卿把了把脈,又翻開眼皮瞅了瞅,大手一揮:“先擡回屋去。”
可現在犯難了,依張子卿此時的情況不能見風,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躺在馬車上。最後,還是張老太爺一聲令下,命人把所有的院門給拆了,直接把馬車趕到房門口。
老大一張口,張府上上下下隻得照辦,合力把從後門到張子卿住的院子這一路上的門給全拆了,也顧不上什麽講究,直接拿錘子砸,張二寶趕着馬車一直到了張子卿住的屋前。
“大少爺,大少爺。”林花枝在張子卿耳邊輕喚了兩聲,見張子卿微微張開眼,忙道,“到家了,我扶你去床上睡,你乖乖吃藥。”
半天,才聽張子卿嗯了一聲。
見狀,林花枝用被子把張子卿給蓋了個嚴實,把冬天才用的皮帽罩在他頭上,吩咐候在車外的人把他小心送進房。
見張子卿終于安穩的躺在床上,張老太爺這才長長蘇了一口氣,回頭瞪了林花枝一眼,沉聲道:“你同我來。”衣袖一甩,沉着臉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邊上臉色不安的張二寶,林花枝輕歎一聲,微微收拾了下身上,跟着老太爺身後,去了書房。
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
哼,她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