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仔細凝神看去,林花枝終于可以肯定,她真的不認識面前這個人。
于是,她再次問道:“你是誰?”
不知爲何,那男子定定看了林花枝半天,才露齒一笑:“姐姐。”然後看着林花枝不住傻笑。
在片刻的恍惚後,林花枝懷疑她遇到了一個傻子。
就在她猶豫之時,那男子突然伸出手在她眼前一晃:“痛。”
林花枝這時才注意到那男子手臂上被劃了一條口子,雖然不深,可也隐隐露出一絲血迹。
“好痛呢。”那男子如同一個兒童一般,又把手往林花枝面前遞了遞。
林花枝低頭看去,在他的腳邊有幾塊碎石,其中一塊上面帶着血色。林花枝想到如果剛剛不是這個男人,磕在石頭上的人就是她。想到這,她看那男子的眼神也軟了幾分。
從懷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林花枝小心的系在他的手腕上,順嘴道:“你剛剛在幹什麽?”
“我叫張子卿。”那男子側着頭很認真的樣子。
林花枝擡頭看去,這人怎麽這麽奇怪,問他叫什麽的時候他不說,不問的時候又自報家門。林花枝看他身上穿的是上好雲錦做成的長袍,腰間還挂着白玉雕刻的平安符,那玉佩上螢螢流光,一看就是珍品。這樣的人應該是出自富貴之家。
可是,林花枝仔細想了想,城中姓張的大戶人家中,她從沒聽說有這麽一号人物。
難道是因爲是個傻子嗎?所以,平日裏家裏人都不讓出門?
想到這,林花枝不由又好好看了看那男子。
那男子正低頭看着他手腕上的帕子,一擡頭,正好對上林花枝的眼睛,他再次笑了起來:“姐姐,你叫什麽?”
明明比自己大,說話卻如此天真,那眼睛幹淨的像個孩子,林花枝心裏微微一歎,怎麽卻是個傻子呢。
“我叫林花枝。你的家人呢?”
林花枝是難得的好心情,她左右看看,似乎在找尋這男子的家人。
“沒有人陪我玩呢,我聽不懂長胡子道長爺爺說什麽,嫌裏面氣悶就自己出來玩。我剛剛看到小鳥落在地上,好可憐,我就把小鳥送回家了。”說完,他擡手指了指上面。
林花枝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看去,在他們所在位置的上方,一個枝桠茬上有一個小小的鳥窩。林花枝不由笑了起來,趕情張子卿剛剛是爬樹上去,正好被她遇到。
林花枝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看着依然跪坐在地上的張子卿輕聲道:“好了,你自己在這裏玩,别跑遠。不然一會你家人找不到你,會擔心的。”說完,她沖張子卿笑了笑,轉身就欲離開。
不想張子卿卻拉住她的裙擺,大聲道:“你陪我玩。”
林花枝來承業寺,可不是來陪一個小傻瓜玩的,見張子卿生氣的嘟着嘴,可偏偏臉上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心裏一軟,還真是個小孩子呢。
林花枝看了看日頭,還是搖搖頭:“不行呢,一會我還要趕回去,沒空陪你玩。”說到這,她頓了一下,“要不,我領你找你家人去?”
她心想,像張子卿這樣的人想來家裏一定很寶貴着,要是走丢了,心裏一定着急。何況今天承業觀人來人往,雖說後院不比前院熱鬧,可是難保有人見他穿的金貴,心裏起了歹念。
張子卿歪着頭想了想,道:“好吧,小剛子應該就在前院呢。姐姐,你帶我去。”說完,沖林花枝伸出手。
林花枝瞅了一眼,怎麽,這小子還指望她拉他嗎?
可是這個念頭隻轉了一瞬,林花枝就伸手用力把張子卿從地上拉了起來。沒辦法,這小子眼神太幹淨,總不能欺負一個“小孩子”吧。
張子卿的手暖暖的,有着成年人寬大,雖說是林花枝牽着他,可是她的手太小,反而變成是他握着她的手。林花枝倒沒想什麽,權當她帶着一個小朋友罷了。
兩個人轉過小徑,靠左向前走,不一會就看到鋪在樹林中的青石闆,再走一會,便遠遠看到前面的房舍。此時,正有一黨人不知在房舍門口說着什麽。
張子卿看着前面那些人笑道:“我看到小剛子了。”
見有人往這邊走來,林花枝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張子卿道:“既然你家人來了,你好生跟着他們回去,下次别跑遠了。”說完,她放開了張子卿的手。
張子卿本來高興的臉一下就跨了下來,委屈的看着林花枝:“姐姐,你不陪我玩嗎?”
林花枝搖搖頭,沖他一笑,揮揮手,轉身就走。她聽到她身後有人遠遠在叫——少爺少爺。
在一個轉角時,她回身看去,幾個穿着青衣帽的人團團圍着張子卿,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她不由一笑,心裏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湧着,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還好,有人來找他。
……
林花枝終于在前院找到林氏和林雨陽,對于她的到來,林氏并沒有驚訝,反而一把扯住她,就往承業觀外走,好像誰在她身後趕她一樣。
“姐,快走快走。”林雨陽也在林花枝身後推攘。
林花枝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見林氏和林雨陽臉上都是一副驚慌之色,她也就沒吱聲。
待三人平安回到城西的家中,林花枝才問他們是不是在承業觀裏見了什麽人。
這不問還好,話才出口,林氏和林雨陽臉上大變。半天後,林氏才吱唔道:“我剛剛看到張家的人了。”
林花枝了然的哦了一聲,難怪林氏一副被人追債的樣子。說到這,她想起和張家的事還沒解決,雖說那日和王婆說的一清二楚,可不代表事情就完全解決。想到這,林花枝問:“對了,咱們除了收了張家的彩金,你沒給張家與婚書吧?”
林氏的臉一下白了,忙搖頭:“就隻收了彩金,不過……不過都用光了。”
林花枝長長呼了一口氣,剛剛看林氏臉白了,她還以爲與婚書都給了張家,如果那樣,事情可就不好解決了。
想了想,她從懷裏掏出銀子遞給了林氏:“這是我第一個月的工錢,明天一早,你帶雨陽去師傅那,把束禮交了。這馬上就快鄉試了,不能再讓這孩子把功課拉下。至于張家……我會解決。”
說到,她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張天真的臉龐,張子卿,張家,會不會有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