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知道。”段惜羽撇了撇嘴,這問題的答案她也很想知道。
洛惠安是什麽人?那是随便哪個男人能看上眼的麽?何況還跟人家生了這麽大一個兒子。
“洛惠安隐忍了十多年,突然開始加緊奪權,莫非就是爲了子蘭。”
“我想是的。”段惜羽點了點頭:“但她實際上該是從十多年前便已經開始動手了。”
“恩?”
“你可是忘記子蘭如今的年齡?”
玉蒼瀾眸色一閃:“十四……還是十五?”
“十四年前,洛惠安将你引入天淵。也恰是在那一年,她給我下了雪域彌陀。更是在你一年,洛夜痕上了蒼穹山。”
玉蒼瀾:“……”
所以,十四年前一切悲劇的開始皆是因爲……她有了子蘭!
“她大約是想要子蘭冒充爹爹的兒子,蒼穹神女和尊主的嫡出之子,自然有資格坐上世子之位。可惜……”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子蘭自己根本就不配合。
不然,他也不會幾次三番阻止洛惠安對她下手。所以說,堡壘什麽的果然是從内部最容易攻破。
玉蒼瀾沉默了半晌,突然說道:“蒼穹山上并沒有這樣的人。”
“這問題,還是交給爹爹去查吧。至于子蘭……”
七苦咒是無解的,天下間也再沒有第二個落英寒池。所以,女嬌果然送了她一份大禮。
至于子蘭……隻能聽天由命。
這大約就是他性情突然轉變的原因。
難怪他會知道七苦咒,當初也會提醒她落英寒池中或許會有轉機。
他肯來蒼穹山,應該就是爲了破除身上的咒術吧。可是,落英寒池他卻根本進不去。
“羽兒,小心。”悠揚華麗的聲音突然輕飄飄的響了起來。
段惜羽眸色微閃,玉蒼瀾就在身邊也并沒有開口,顯然方才用的是密語傳音。
“有人來了,而且此人隻怕并不簡單。”
“我知道。”
玉蒼瀾眸色一閃,不再說話。
既然段惜羽知道卻并不在意,那便是說明,這人……是可以出現的。
段惜羽并沒有刻意停下,很快便離開了這一處用來關人的院子。
身後卻半絲動靜也無,眼看着過了花園仍舊半絲動靜也無。
再走半刻,便要回了自己院子了,身後仍舊連個鬼影也沒有看到。
段惜羽淡淡說道:“出來吧,跟了一路了也不嫌累?”
玉蒼瀾撇了撇嘴:“跟了這麽久都沒有出來,你一叫就出來了?能出來才……”
身後吧嗒一聲,玉蒼瀾盯着驟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狠狠咽了咽口水。還真就……出來了?
要不要……這麽随便?
“少主好像并不意外。”
玉蒼瀾盯着那人包子樣沒有半點可看性的面容,眉峰挑了挑。
“你也并沒有打算讓我意外。”段惜羽勾唇一笑:“是麽?天魁。”
玉蒼瀾又挑了挑眉,這人是天魁?天隐部的首領天魁?
天魁一張大胖臉上極是平靜,顯然并沒有因爲被段惜羽叫破了身份而有半絲尴尬。
“少主果然名不虛傳。”
“洛夜痕叫你來的?”
“誰叫我來的并不重要。”天魁唇畔挂着絲淡雅的微笑,與上次錦榮城外所見的一般無二。
可那時的天魁乃是仙人之姿,這樣的微笑和風儀立刻就能征服了天下人而放下心中的警惕。然而,現在的天魁卻頂着一張叫人過目難忘的面孔,這個微笑并沒有給他增添任何的光彩。
所以,段惜羽的面容仍舊如先前一般的清冷。
“少主隻需要知道,天魁在這裏絕對會對您有幫助。我認爲成大事的人從來不會有長久的朋友自然也不會有長久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中你口中所謂的利益。”
“可我仍舊在這裏。”天魁的笑容溫雅,但語氣中分明就帶着絲若有若無的不屑。
段惜羽知道,那是天魁或者說是神隐部對自己的輕視。
“你能在這裏不過是因爲你剛剛好做了些對的事情。”
“哦?”天魁眸色一閃,顯然對于段惜羽所說的對的事情很是疑惑。
“雨荞和段離的事情,我該和你說聲謝謝。”
“是這樣。”天魁低笑一聲:“那麽少主可曾聽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玉蒼瀾看他一眼,這人還真是懂什麽叫打蛇随杆上。人家才說要謝謝他立刻就要叫湧泉相報。
話說,你不過就是送了個信而已,就能扯到湧泉相報上面去?蜀國的人臉皮都這麽厚?
“說吧。”
“不知少主打算如何處置甯寒?”
“……”段惜羽挑了挑眉,多少有些意外。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如今從天魁嘴裏說出來的竟會是這麽一句話。
甯寒?天魁?莫非……
“少主可是允許甯寒再度回來蒼穹山?”
甯芷雖然是被人下了控魂術才在雪參當中做了手腳,但她畢竟是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
即便後來甯芷因爲無法面對自己才選擇了戰死,但發生過的事情怎麽都已經發生過了。
她并沒有追究這件事情,也沒有聲張。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一般的人絕對不會允許與甯芷有關的任何人再度出現在自己身邊。
誰知道,她的親人會不會哪天知道了真相,然後被人三言兩語挑撥的成了顆炸彈?
“你這麽問是希望我讓甯寒回來?”
“恩。”天魁毫不猶豫,也沒有覺得半絲不自在,立刻就大大方方承認了。
“你是打算用你先前所有的功勞來換取甯寒回來的機會?”
“恩。”
“可以。”
天魁顯然松了口氣:“多謝。”
段惜羽卻微微一笑:“實際上,甯寒送甯芷靈柩回海州之前,我早就告訴她随時等她回來。”
天魁:“……”這麽坑人,真的沒有問題麽?
那一張溫雅淡然的面孔之上,終于出現了段惜羽所不曾見到的第二種表情。
之後……沒有之後了。因爲,段惜羽直接轉身走了。
玉蒼瀾覺得心情大好,能看到天魁那樣的人吃癟真是件大塊人心的事情。
“天魁不會……喜歡上甯寒了吧。”
“你問他去,問我做什麽?”
玉蒼瀾緩緩摩挲着自己的下颚:“你身邊的丫鬟可真不簡單,連天魁這樣的人都能勾搭上?”
“天魁算什麽?”段惜羽唇角一勾,眼中閃過絲意味深長:“總有一天會叫你們大開眼界。”
玉蒼瀾愣了,這麽說莫非有人比甯寒還要厲害?
若是連天魁都及不上的人天下間怕是也沒幾個了吧,會是誰?
“你說的……”玉蒼瀾一擡頭,眼前哪裏還有人?
于是,玉世子一張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不能把話說清楚了再走麽?要是不想說你幹脆不要開頭好麽?這麽說一半留一半的,真的沒有問題麽?
洛惠安的死并沒有掀起什麽風浪,蒼穹山上一如既往的平靜。
段惜羽安安靜靜的又休養了三個月,身子才算再度恢複了正常。
連睿卻再也待不下去了,武陽關的戰報日日更新,每個字都仿佛錐子一般在紮着他的心。
于是,段惜羽的院子裏面,每一天都能出現連睿的身影。
這一日早上,從蒼穹山上傳出了一個消息,再度令紛亂的天下嘩然。
暗月少主段惜羽答應了大周怡親王連睿的求娶,即日便要與他一同前往燕京。
“小羽兒,你真的就這麽跟我回燕京去麽?”連睿騎在馬上,側頭看着與自己并駕齊驅的月白衣衫的女子。
自打下了蒼穹山,段惜羽怎麽都不肯坐馬車,堅持一定要跟連睿一同騎馬。
那個陣勢,似乎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她如今跟連睿站在一起一般。
“燕京城門就在眼前,你是想叫我此刻改變主意?”
“那自然是不希望。”連睿立刻笑道:“你肯跟我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隻是……沒有想到。”
莫說他沒有想到,隻怕整個天下都沒有幾個人能夠想到。
一年之前,段惜羽爲了蜀榮王洛夜痕攻打林州,平定了南疆之亂,同時促成了甯北軍與大周的決裂。
這不過眨眼之間,竟然站在連睿身邊再度回到了燕京。而她的敵人,則成了洛夜痕。
“那,我們此刻到底要不要進城?”段惜羽側頭看着連睿,神情中帶着幾分俏皮。
連睿的臉立刻紅了紅:“當然。”
“轟轟轟。”
卻是誰也沒想到,天地之間驟然響起一串震耳欲聾的禮炮。
“公子。”斜刺裏摸出個綠色衣衫的靈刃隊員:“大周皇帝帶百官出迎,正在前方不足一裏處。”
“哦?”段惜羽眸色一閃,看向連睿。
“我也沒想到皇兄會親自出迎。”連睿聳了聳肩,表示對這個事情半點不知曉。
“少主,要不要先停一下?”秋露從後面的馬車裏跳了下來,快速湊到了她身邊。
“不用,隻管走。說不定會有什麽驚喜。”段惜羽笑容頗爲玩味。
連睿臉色卻變了變:“皇兄不會對你怎麽樣。”
一裏路走的速度極快,幾乎眨眼之間就到了。
一眼望過去,燕京城門之下密密麻麻一片攢動的人頭。
正前方那一片晃眼的明黃,即便不用看也知道正是連胤的依仗。
他身後的人極有秩序,直接按文武分列了兩排。
段惜羽勾了勾唇角,還真是百官出迎!
連胤竟是将滿朝文武都帶來了麽?她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皇兄。”連睿率先下了馬,朝着連胤跪了下去。
連胤的眸子卻先看向了段惜羽,那陰冷的眸子當中分明有一絲意味不明的暗湧。
段惜羽眯着眼,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卻半點沒有要下馬的意思。
“大膽,見了聖駕因何不跪?”連胤身邊立刻傳出一個冰冷而木讓的聲音。
對這個聲音段惜羽多少表示有些疑惑,那人正是小路子。
小路子是洛夜痕的細作,如今洛夜痕已經回了蜀國也公然與大周開戰。小路子竟然沒有暴露?
連睿微微擡了擡手,低頭看向連睿:“起來吧,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快些回府休息。”
“多謝皇兄。”
“至于段姑娘……”連胤聲音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