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經來了。”
“所以,祭司請首領再見到王夫之前,立刻回到青丘國。”
“不可能。”段惜羽看了眼手中的龜甲。
她并不是真的塗山女嬌,上古的很多東西并不清楚。
她并不知道龜甲上的裂痕是不是能夠看出吉兇。她隻知道,她必須見到姒文命。
“統領。”紅兒皺了皺眉,顯然并不贊成她的決定:“雲祭司法力高強,您應該聽從他的建議。”
“大兇之兆又如何?”段惜羽挑眉:“隻要你的命夠硬,老天爺也不敢收你。我隻相信人定勝天,何況……”
她手指一用力,堅硬的龜甲頃刻間變成了齑粉。
“我的命運絕對不是一片龜甲便能夠決定的。現在龜甲已經沒有了,還有誰能看出大兇之兆?”
兩個丫鬟面面相觑,首領,您這分明就是在耍賴。
段惜羽神色卻是一正:“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們都給我記住了!”
“我就知道結果會是如此,所以隻能親自來一趟。”
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聲音響起,空曠的房間裏面突然多了一個男子。
男人颀長的身軀,穿着件如雪的白衣,纖塵不染。随意的那麽一站一靠,便如同暗夜裏灑下的一片月光。
“雲開?!不對,你是誰?”
段惜羽先是一喜,極快的便反應了過來。
蕭若離和玉蒼瀾先後出現在她身邊,卻都是完全不同的名字,似乎也并不認識她。
這人雖然長着與雲開一般無二的面孔,應該也跟他們兩個情況相同。怎麽都不會叫做雲開。
“我自然是雲開,首領以爲雲開是随随便便什麽人可以冒充的麽?”男子劍眉一立,朗月般的眸子當中便帶出一絲怒色。
“額……”這人怎麽還真叫雲開?要不要這麽随便?不是都改了新名字的麽?
“你……是女的?”她腦子裏面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這話說完,眼看着雲開的臉色突然就黑了下來。
“不是女的?”段惜羽皺了皺眉:“莫非你還真是個男的?”
“首領若是不希望雲開出現,也犯不着這樣侮辱雲開。”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實際上她是突然想到了玉含嫣,她大約已經知道大家爲什麽都會出現在這裏。
那麽一起進入地下墓穴的人隻剩下玉含嫣。
冷不丁出現這麽一個熟面孔,她自然會往身邊人身上去想。
猜錯了,也犯不着這麽生氣吧!
“請首領立刻收拾行囊随雲開回妖族,否則不要怪雲開不客氣。”
段惜羽打了個哆嗦,要不要這麽暴躁?她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吧。
“你能怎麽不客氣?”
雲開臉色一沉:“雲開會燃燒自己的内丹開啓空間傳送法陣,直接将首領強制送回我族之中。”
“……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不是對她不客氣嗎?爲什麽是燃燒他自己的内丹?聽起來他似乎對他自己更不客氣一些。
“首領。”藍兒小聲說道。
“妖族祭司同樣是授天命所生,若是因爲燃燒内丹而亡。那麽緻使他身亡的六界任何衆生都要受到天譴,會被關入天淵最深入至少萬年。您……隻怕再也見不到王夫了。”
“……啊,不用這麽絕吧。”
段惜羽嘴角抽了抽,她不過是念着自己的同伴随口問了一句。要不要這麽激烈?
話說要關一萬年啊……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那個我剛才說錯了,跟你道歉還不行麽?您大人不對大妖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一個弱女子這麽計較了行不?”
段惜羽一雙眼眸閃啊閃,閃啊閃。賣萌不可恥,爲了迷惑強大的敵人,一切手段都不可恥!
雲開眸色冷了半晌,終于淡淡嗯了一聲。
段惜羽瞬間如釋重負。
爲什麽啊,她不才是妖族的首領麽?傳說中不是她才是妖族法力第一麽?
到底爲什麽會害怕一個祭司?
“你剛才實際上是吓唬我的吧。”段惜羽心中一動,突然就冒出一個念頭。
不然,直接做就是了,琢磨着怎麽弄死别人的話幹嘛還要說出來?
“不盡是。”
不盡是,也就是說果然是吓唬她的。别以爲她見識少就聽不懂。
“占蔔結果過于兇險,我便啓動秘書仔細查探。”
雲開擡了擡頭看向段惜羽:“人界不日将會有一場滅世之禍,首領若是呆在人界必将受到波及。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這麽嚴重?”
不是說妖族很厲害的麽?爲什麽一場人界的災禍就會叫她魂飛魄散?
之前……都是在騙她的麽?
“總之,這場災禍之後。天地之間似乎再沒了首領的氣息。妖族即便壽元用盡,内丹是不會消散的。總會留下一點生機。但首領……”
雲開臉色越發凝重:“首領的生機卻是半絲也無,雲開能想到的隻有……魂飛魄散。”
段惜羽皺了皺眉,突然說道:“若是被某種法術掩蓋了氣息,是不是也便如沒了生機一般?”
雲開一愣:“雲開并不知道這方世界有如此高明的法術,能夠将上仙之體的妖王氣息掩蓋。”
“你不知道不等于沒有。”段惜羽看了看他:“比如說,天淵!”
“天淵?”雲開吸了口冷氣.
“若是被關入了天淵,哪怕有再高的修爲。也可以斷絕一切生機,不會叫任何一個人感受到進入天淵人的所在位置。”
果然如此!
段惜羽嘴角勾了勾,這樣說的話,她的猜想更加沒有問題了。
“但那根本不可能。”
雲開說道:“關入天淵的,都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過的六界衆生。自打六界建立以來,從沒有任何生靈真的進入過天淵。”
段惜羽并不打算跟他糾結這個問題。
“雲開,無論如何我是必須要在這裏的。”
段惜羽鄭重說道:“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也許有一天妖族真的會被我連累。那麽,我現在就将妖族交給你,我将我自我放逐。自此後與妖族再不相幹。”
“首領何至于此?”雲開顯然吃了一驚:“隻要您肯跟我回到青丘國,此次的災禍自然可以避免。之後,便是一帆風順。”
“我必須在這裏!”
她不知道雲開所說的災禍是什麽,但是隐隐預感到那跟她莫名其妙到了這個地方一定有着莫大的關系。
說不定也是自己回到原來世界的契機,所以……絕對不能離開。
“原因。”雲開沉聲說道:“若是首領沒有合适的理由,雲開必然不能答應。”
“我懷孕了。”
“額?”
“我說我有了身孕。”段惜羽将肚子往上挺了挺,腦後則滑過大滴冷汗。
因爲她突然發現,原本除了她誰都看不到的肚子。在她說了方才的話之後,突然就出現了。
那微微隆起的一個球,隻要不瞎誰都看得到。
“我希望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能在自己父親身邊。”
雲開:“……”
“你也知道我沉睡了千年,就是爲了能夠與我夫君相守。”
“……”
“爲得有情人,隻羨鴛鴦不羨仙!”
“首領……你,說的太好了。”一陣抽泣聲驟然傳來,段惜羽徹底默了。
要不要這麽感動?
她不過順口胡謅了一個理由,順口胡謅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事,怎麽還把人給弄哭了呢?
“哎。”身邊卻傳來雲開一聲歎息。
“九尾狐族一向繁衍不易,既然首領已經有了身孕的确該好好養着。您若想留下就留下吧。”
怎麽突然這麽好說話?
“将來等孩子生下來,一定要讓他盡快回到我族中繼承王位。”
“……”難怪突然這麽好說話,原來是打她肚子裏小包子的主意?
小包子的面子竟然比她都還要大的?
“雲開的要求首領可能答應?若是不願……”
“願意,當然願意。”
段惜羽立刻說道,她自然會盡快找到回去的法子。
她家小包子怎麽都不可能成了什麽狐狸精的首領,所以現在随便答應一下,當然沒有問題。
“恩。”雲開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首領。”
“什麽?”段惜羽挑眉,生怕雲開再提出什麽叫人不能容忍的條件出來。
“我代表整個妖族謝謝您。”
“呵呵,您真是太客氣了。”
雲開說罷卻鄭重的朝着她鞠了個躬,之後突然就消失了。
段惜羽多少吓了一跳,知道這是個神怪的世界。
但是這麽來無影去無蹤的做派,她多少還是表示有些不習慣。
“首領。”青兒從屋子外面擠了進來:“您真是太偉大了。”
段惜羽看了她一眼,立刻吓了一跳。
“出了什麽事?”小丫頭一雙大眼睛通紅通紅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居然能腫成那個樣子。
“首領,您才剛醒來,剛剛大婚。青兒好想多伺候您些日子啊。”
這話……爲什麽聽起來叫人覺得那麽不安?
“把話說清楚。”
“嘤嘤嘤。”回答她的是有一陣瓢潑大雨般的痛哭。
段惜羽越發的覺得不安:“藍兒,你說。”
藍兒抿了抿唇:“哎。”
段惜羽挑眉,哎是什麽意思?
“紅兒?”
“奴婢萬萬沒想到,首領竟然如此的大義凜然。紅兒對您佩服的真是五體投地。”
這話聽起來怎麽好像有種……她馬上就要死了的感覺?
能把話說清楚麽?不知道這麽不上不下的叫人很難受?
“紫兒,我知道你在。立刻馬上出來給我說清楚。”
“首~~領~~``。”